《寻龙之九公子》毛笔小旧

16、第十六章 遇刺（一）

　　我望着镜子里的季儿出神，这小家伙清秀可人，也只比我小时候差了那么一点，直到季儿开口唤我。
　　“九哥哥？”
　　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九哥哥你别这样，是季儿做得不对，惹大哥哥他生气了。其实大哥哥他做的没错，那乌头寨里的山贼经常下山烧杀抢掠，欺男霸女，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季儿说着攥紧拳头，一脸的义愤与怨气。

　　我想到七哥便觉得心里不痛快，随口答道：“是么。”

　　见我态度敷衍，季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袖，神色不安道：“要不，九哥哥你去把大哥哥给找回来罢，季儿走就是了……反正我从小到大和娘亲相依为命，也没什么朋友，孤单惯了……”
　　孤单么……
　　我拍拍衣袖站了起来，见季儿还在原地踌躇，表情十分落寞。事已至此，我哼了口气，冲他招了招手。
　　“跟上，带你去找你娘亲。”

　　出来之前，本公子也是做过一番功课的。
　　此时的人界多国割据，北有北梁，南有南昭，西有夜胡，唯这三个国家实力雄厚一些。其他的则多为弹丸小国，有的依附一方做了附属国，也有的俯首称臣时时朝贡，所以大都不足挂齿。

　　人这种生灵最是奇特，虽为群居，却将自己的生存空间看得格外重要。所以这生存空间的界定，从古至今都是不可或缺的。

　　比如西方的夜胡，那处空间多为大漠草原，与这南昭北梁两国以石人像为界，南昭北梁的农耕民族不能越界抢夺牛羊，夜胡的游牧民族也不能越界抢夺财物。
　　而南昭北梁两国之间则多以山水为界，这乌头山所在的环乌山脉自然也在其中，崇山峻岭，地势险要，绵延千里，不仅是南北国界，同时也是北梁抵御南昭入侵的一道屏障。
　　这乌头山本就是这么个地界，附近自然是人烟稀少，强盗横行。

　　我带着季儿在荒郊小路上行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家客栈。
　　那客栈是个木楼，依山傍路，孤零零地伫立在山脚。客栈顶头挂着招旗，上面一个“住”字。

　　本公子在这荒山野岭徒脚走了一天了，又累又饿，赶紧提溜着季儿进了客栈。
　　环顾一周，这客栈一楼也没什么人，空荡荡的只有几张做工一般的木桌。除此之外，也就一位半老徐娘正在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想必就是这里的老板娘了。我摸摸钱袋子，心里也打起了算盘，要去与那客栈老板娘讨价。

　　老板娘人到中年，却是一身妙龄女子打扮，脸上还涂着厚厚的脂粉。她见到我时神色一亮，提起嘴角笑了起来。这一笑，脸上脂粉便微微有些贴不住了，眼角多了几道鱼尾纹。
　　“哟，公子好生俊俏。”

　　我也冲她微微一笑。想来本公子相貌堂堂，连那老板娘都能迷的神魂颠倒。
　　本公子乘胜追击，开口夸赞道：“掌柜姐姐，您略施粉黛便别有一番韵味，想必年轻之时必定美若天仙……”
　　神魂颠倒的老板娘听了我一番对她外貌风韵的赞美，正要看在本公子面上少要些银子，突然间眼光一转，瞅了眼我身后道：“这是你儿子？”

　　我脸上的笑容当即僵住，就见季儿从我身后冒了出来，正眼巴巴地瞅着我。
　　“有吃的么？我饿了……”

　　“……”

　　白瞎了本公子的美男计啊！
　　老板娘果然将面容一板，低头看向账本，手里算盘打得啪啦直响：“本店其余房间均客满，只余一间最贵的天字号房，二两银子一晚，不包早饭，每日的洗脸水和洗澡水另算，还有……”

　　老板娘说着随意挥了挥手，我抓住机会握住那手，眨巴着眼睛祈求她：“掌柜姐姐，你就看在公子我不远万里找来你家店的份上，通融通融呗……”
　　老板娘抽出手，算盘“啪”地往桌上一掼：“本店乃小本生意，谢绝还价，还请公子见谅。”

　　我顿时哑口无言，本公子这张脸都讨不着好处，这出门在外，果然不容易啊。

　　那老板娘似乎是失了耐心，从上到下扫了我一眼道：“公子你倒底住不住？”

　　我咬牙：“住！”

　　赶了十几里路只寻到这么一间客栈，再走下去本公子只怕得累死在路上了。
　　况且就算本公子尚能顶，只怕季儿他小小年纪的也扛不住啊。

　　老板娘闻言又恢复了招牌微笑，将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我一愣道：“这是何意？”

　　“本店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我咬咬牙，从钱袋子里摸出些散碎银子：“麻烦再给弄桌好酒好菜。”
　　我一条鱼龙自然是不懂这凡间的银子多少算几两的，只是见那老板娘双目紧盯两眼放光，想必是够了。

　　“明白明白。”老板娘收起银子，扬声叫道：“小二？”

　　只见一小厮小跑着出现在我们面前，冲老板娘点头哈腰。
　　“老板娘有何吩咐？”

　　“带这位公子与这位小公子上天字号房，再给弄桌酒菜。”
　　“好嘞！客官随小的这边请！”
　　这家客栈其实并不小，楼下一二十张桌子供人吃饭，楼上十来间客房供人歇脚。只不过明明是这方圆十几里唯一的一家客栈，楼下却没什么人，生意不该如此惨淡。

　　小二点头哈腰，引着我们上了二楼，天字号房在最里间，路过人字号和地字号时，发现所有房间皆是门窗紧闭，像是已经有人住的样子。
　　我收回之前的想法，那老板娘确实没有骗我，整个客栈果然只剩下一间空房了。

　　小二将天字号房门推开，示意我们进去。
　　入眼便是一扇屏风，屏风上面画着一幅山水图，绕过屏风便是一张可供七八人吃饭用的饭桌。再往里走是就寝区域，一张极为精致的雕花木床躺在正中，旁边设一雕花立柜，立柜旁则是洗脸盆和梳妆台。
　　整个天字号都极为宽敞，就是床小了点儿。

　　季儿抢先一步霸占了那床，一坐上去便将整个人都陷了进去，抱着被子滚了起来。
　　本公子按捺住扑上去的念头，眼瞅着季儿的欢快，自己也心痒痒。

　　小二抬头瞅了眼我的神情，问道：“客官，如何？”
　　我眼睛不离那床，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那您先歇息，小的下去给您准备饭食。”
　　小二又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季儿从被褥里抬起头来，憋得小脸通红，兴奋地对我道：“九哥哥，季儿喜欢这床。”
　　废话，本公子也喜欢……
　　可惜我现在是哥哥，只能坐在饭桌旁，捞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端起茶杯，看着季儿在床上闹腾。

　　说起来，季儿他看着年纪不大，竟能跟着本公子走这十几里山路，一路上不哭不闹，性子也还算坚韧。
　　之前被七哥拿剑威胁，若是一般的人类幼崽，恐怕早就吓破了胆。等到七哥走后，他竟也能不计较，反而还帮着七哥说话。
　　小小年纪竟如此懂事，实在是难得。

　　思及此，我开口问道：“季儿，你现在年岁几何？”
　　季儿看着我，咬了咬粉嫩的嘴唇道：“未满十五……”

　　我手一抖，几滴茶水洒到了手背上。
　　啧，本公子比他大了两百岁……这要搁凡人的寿命，怕不是得做他的老祖父罢……

　　于是我摆出一副慈爱的面孔道：“那季儿以后想做什么？”
　　季儿低头，认真思考了一下道：“季儿家穷，只想陪着娘亲……”
　　我皱了皱眉。
　　这可不成啊，凡间讲究功名，季儿好歹也算一介男儿，哪有成天赖在娘亲身边的？于是便苦口婆心地规劝他：“季儿，你虽年幼，却也该为以后的路作打算了。等你弱冠以后，难道就不想征战沙场，亦或是考取个功名什么的，将来你的娘亲也可以跟着你一起享福。”

　　季儿沉默不语，我也不知自己这一番话说的像不像。

　　正在此时，房门从外面打开，一股饭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只见小二引着几个小厮进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两盘菜。屏风后头的大饭桌很快被摆得满满当当，有荤有素，看着让人食指大动。

　　我唤了季儿过来，抄起桌上碗筷就要开动，谁知那小二一下子就将一大盘鱼推到了我面前，我手中的筷子顿时僵在了半空。

　　“客官，本店为您准备的饭菜皆用的最好的材料，尤其是这道鱼，乃是本店大厨拿手好菜，端得上是一个色香味俱全，您尝过后保证喜欢……”

　　“行了行了……”
　　本来瞅那被料理掉的鱼就头痛，被小二一说，我这情绪更差了。

　　那小二却没动，他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我：“您不试试？”
　　试，试你个鬼啊……
　　我将筷子慢慢伸向那鱼，在满场人期待的目光中夹起一块鱼肉，慢慢送入口中。
　　“唔……真，真香……”
　　见我嘴角慢慢挤出一丝微笑，小二又道：“那小的就不打扰了，您慢用。”

　　门关上的一刹那，我头一偏，将口中鱼肉吐了出来。

　　季儿被我的动作吓住了，赶紧扔下筷子跑过来看我：“九哥哥，你没事吧？”
　　见我颤颤巍巍地指着那鱼，季儿疑惑道：“那鱼季儿也尝了，挺好吃的呀？”

　　我顺着季儿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鱼翻着白眼，浑身皮肉翻卷，正血肉模糊地躺在盘子里，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我将身体坐正，强行不去瞧那鱼，又对上季儿满是关切的水灵眼睛，只得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其实我……我对鱼肉过敏的……”

　　“哦。”
　　季儿了悟，又端了一盘不知是什么鸟的蛋过来，“那这鸽子蛋也挺好吃的，九哥哥吃这个罢。”

　　我将盘子接过，顿时欲哭无泪。
　　想本公子年少无知时，也曾上树掏过鸟蛋，结果被三哥发现，没收了我的鸟蛋。原因很简单，玄鸟为百鸟之长，虽然人界的鸟类不具备灵力，却也是三哥的同族生灵，断没有同族相残的道理。
　　只不过，三哥他自己吃鱼，却不教本公子吃鸟，这又是何道理。

　　一顿饭下来，季儿是吃得开开心心，还把那盘鱼给包圆了，只有本公子吃得战战兢兢，五味杂陈。
　　看来以后还是得事先和店家说好，荤菜不要鱼类和鸟类，不然我实在是吃不下去遭不住。

　　季儿摸着肚子站了起来，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我笑道：“吃好了？”
　　季儿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朝雕花床的方向走去。

　　我忍不住哼笑一声，这小孩儿吃饱了怎么跟喝醉了酒似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正想着，只见季儿突然大头朝下，像个失了衡的如意栽倒在地。

　　“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