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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Gradually-渐渐熟识 ...

  •   派对依旧进行着,安荀和安挚坐在天台的沙发上。
      彼此间还不熟悉的二人,毫不尴尬的都将头靠在沙发上,看着远方,各怀心事。
      “你很累。”安挚突然说道。
      他用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这么说着,仿佛意思是在说“我很累”一样。
      同时,他毫无情感波动的的声音伴着他手上握着的柠檬的香气,再加上四周的黑暗和远方的灯火,这一切让安荀莫名红了眼眶,她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然后笑了出来,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这不是累,是没用。”
      对,是没用的人散发出来的混蛋劲儿,安荀心想。
      安挚看着安荀,她的眼睛下方没有眼袋,也没有黑眼圈,但看起来却格外疲乏。
      安挚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明明和她还没有深入相处,就像是多年的朋友一样,可以安静地坐在一起,可以听见对方内心的颤抖。
      安荀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从来不把自己完全展现给别人,不论家里有多么矛盾不堪,她都可以笑着佯装自己父母很快乐,自己很快乐,连最亲密的朋友也逃不过她的佯装大法,都认为她是一个没有伤痛的古怪女孩而已。这是她第一次,毫不掩饰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做出想做的表情。也许是知道,就算再怎么遮掩,都无法躲过这个和自己一样颓丧的男孩的眼睛。
      其实他们都错了,这些“第一次”并不是什么命中注定的缘分,只不过是他们尚未发觉的巧合罢了。
      他们都处于疲累、伤感期,拥有相近的年龄,以及相似的经历。
      安荀恰巧看见了安挚忧郁的神情,那种她只有在无人的情况下才会毫无顾忌地表现出来的神情,渴望陪伴的她认定了他会是自己的伙伴,是自己不用躲藏不用避讳的人,因此,她给予了他淡淡的微笑。
      安挚恰巧看到了安荀面无表情的照片,看到了之后正式见面时她淡淡的笑容,孤独的他认定了她是和自己同类的人,所以不论安荀会在之后怎样伪装、怎样强颜欢笑都无法改变他对她的看法。
      其实,如果安荀没有经历着失去成澄的痛苦,她根本不会因为安挚略显悲伤的神情而感触。如果安挚第一次看到的安荀的照片是她笑着的样子,他根本不会联想到她也是一个爱掩饰的悲伤的人,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安荀的欢乐外表给唬住。
      说白了,两人恰巧都处于他们有生以来最伤感最孤独的时期,所以遇到了相似的人,便猝不及防的选择了依赖,即使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巧合,才会有二人接下来的故事,否则,他们只会如平行线一般,匆匆略过彼此的人生。
      到了聚会结束的时间了,天台上的客人都陆续下楼。
      夜风微微吹着,几颗孤独的星在天空闪耀。
      “我们也该下去了。”安荀说道。
      安挚吐出了最后一口烟,微微点了点头。
      安荀并不反感安挚抽烟,但如果换作其他人,她决不会这样包容。
      一切都非常自然。非常恬静。
      安挚关掉了天台的灯。
      安荀在黑暗中望着远方。
      她和很多人都不一样,彻底的黑暗会唤醒她的内心,她会感到无比的自在,似乎自己可以与黑暗融为一体。
      上学的时候,她就喜欢从校园里黑暗的小道走出校门,像是一种发泄,一种谁都无法理解的发泄。
      她在小道上慢慢走着,掐灭了眼中的光亮,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就再次睁大双眼,强迫自己点亮眼睛的神采。
      但之后她便觉得晚上走小道不太安全,就放弃了阴暗的道路,选择和其他人一起走宽敞的大道。
      同样地,安挚也在漆黑中一动不动,看着身旁的安荀。
      他站在她的身后,感到惊奇。
      原来他们是一样的。
      黑暗不会让他们离开,黑暗会让他们留下。
      藏久了的人,是否都是这样?
      在黑暗中,才能感受到彻底的解脱。
      两人就这样,待了几分钟,直到安荀转过身,眼神示意安挚一起下楼。
      安荀知道安挚会等着自己。
      在上天台找安挚想给他柠檬的时候,在远方的灯光微弱的照耀下,她就看见了安挚黑暗中的模样,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知道,她知道他。
      他们这样的人,怎能不喜欢黑暗呢?
      安荀和安挚一起下楼,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在楼梯口等待着客人依依离开房子。
      任玲见到孩子俩相处的很和谐,笑着对司徒南说:“你女儿很厉害啊,竟然可以和我那孤僻的儿子相处了。”
      司徒南无奈地笑着说:“她就是这样,和谁都玩的来,你儿子之后说不定会变得活泼很多啊。”
      任玲开心极了,如果安荀可以让自己的儿子有所改变,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客人走后,司徒南和任玲向孩子们互道晚安,便各回各的房间了。
      一切都非常自然。
      突然走进彼此生活的安荀和安挚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出现而感到惊喜或者欢乐,相反,他们只感到一阵心安,认为这一切都无比自然,像是很久之前无意识地做过的一个梦真实的发生了一样。
      第二天清晨,这个家中的四个人都起的早早的,在约定好的时间进入早餐时光。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射到铺着米黄色桌布的餐桌上,同样也映在了张安荀白净的脸庞,坐在对面的任玲见了,放下正在切面包的刀叉,笑着对司徒南说:“你看看你女儿,皮肤和你一样好,白的可以反光呢。”
      安荀抬头冲任玲一笑,任玲温柔的样子让安荀很是欣喜。
      安挚扭头看了一眼坐自己身旁的安荀。
      安荀的侧脸很立体,她夹起了刘海,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嘟嘟的嘴巴,鼻子挺挺的,有着柔美的弧度,但是看她的正脸的时候,鼻子在五官中并没有这样的优越感。
      “哎,她高中的时候花的一堆钱给她去做的美容,皮肤好了很多,之后高三的时候乱吃,吃胖了还把脸吃烂了,毕业后又给她出了一大笔钱去弄脸,结果搞得我手上特别紧。这个丫头,人家高三压力大都没有像她这样乱来!不过现在好了,起码瘦下来了,皮肤也好多了。”司徒南皱着她细长的眉毛,撇着薄薄的嘴唇,不满地说道。
      任玲马上笑着说:“那不就好了吗,现在多好的一个女孩啊!”
      司徒南的眉头仍然紧紧皱着,安荀见了撇了撇嘴继续吃早餐,结果司徒南又说道:“谁知道她之后又会惹出什么岔子出来。”
      安荀已经习惯了母亲对自己的各种数落,她很气愤但又无可奈何,毕竟是她自己甘愿堕落惹出来了一大堆事,要怪只能怪自己,她一直都知道。
      任玲见安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便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说道:“今天我们请了一个冥想大师过来,她会在我们后院的草坪上教我们冥想,她把她班上其他的学生也带来了,一起在草坪上进行冥想训练。”
      司徒南接着说:“你们两个也要一起参加,好不容易说服老师到我们这里来授课,当时报名的时候就帮你们两个报了,一定得参加。”
      安荀不解地问道:“那是干什么的?啥冥想?”
      “就是像打坐那样的,对吧?”司徒南扭头冲任玲说道。
      “是的,就是让你们放松大脑,舒缓心情。”任玲说道。
      司徒南望向安荀接着说:“特别是对‘你这种’很有帮助,好好跟着练。”
      安荀什么话也没说,虽然她表面上没有任何波动,但安挚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今天不行,我才来这边。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今天我得自己休息一天,下一次冥想我再去。”安荀突然冲司徒南说道,语气很有几分强硬。
      “那也行啊,那就明天再开始吧,安挚,那你今天也自己玩自己的。”任玲说道。
      司徒南看任玲这么说了,无奈且不满地冲女儿说道:“行行行,就你要求多,学学人家安挚,他现在说了什么反对的话吗?”
      “没有没有,我儿子就是话太少,这还不好呢。”任玲忙冲司徒南说。
      安荀抬头看了看任玲,很是感动。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为她说过话。曾经有过,她的外公,可是已经去世了。想到这里,安荀感到鼻子酸的不行。
      司徒南继续说道:“今天的课我和你任阿姨会参加,之后就没有时间去了。你别以为之后没人看着你你就可以逃掉了,我会跟老师说的,让她注意你。”
      过了一会,司徒南和任玲相继吃完了早餐,然后一起去后院接待冥想大师了。
      安荀和安挚也吃完了早餐,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安挚静静地看向安荀,说道:“你没事吧。”
      安荀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怒气,盯着前方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就是觉得我有病,她就是觉得我心里有问题才弄出这一摊子事,什么冥想,要不是因为我,你根本就不用参加这种无聊的东西浪费时间了。”
      安挚一直望着安荀,然后慢慢的说道:“她觉得你有心理问题?”
      安荀点了点头,露出了疲惫的表情,缓缓说道:“我才没有问题,稍微比其他人古怪一点她就觉得我不正常了。”
      “没什么的,反正明天开始她们就不参加冥想了,没有你妈妈一直盯着你,我们两个上课不会有事的。”安挚将头扭向落地窗外,阳光特别耀眼,他的声音平静而安稳,让安荀不再那么烦躁了。
      冥想课是从上午九点开始,午饭时间整个冥想班的人会同司徒南和任玲一起在大厅用餐,然后一直上课到下午四点结束。
      为了避免和那些陌生人相见尴尬,安荀决定出门用餐。
      后院草坪上进行冥想的人有将近二十个,有好一些中年妇女,几个看着很和蔼的老年人,还有几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安荀瞟了几眼,然后准备出门了。
      安挚正好往通向天台的楼梯走去,安荀见了马上叫住了他。
      “安挚,你中饭和他们一起吃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安挚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安荀,然后点了点头,回房放好了书便和安荀一起出门了。
      因为外出,安荀自然化了一点妆。
      她本身皮肤白皙,所以只是擦了薄薄的一层粉底,涂上了红色的口红,看起来和素颜比只不过就是气色好了一些。
      安挚看向安荀,淡淡一笑,他欣赏这种简单爽朗的人,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麻烦多事。
      两人走在街上,阳光灿烂,微风拂面,安荀止不住地环顾四周,欣赏这个自己儿时居住的地方。
      “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然后搬走了,真是可惜。”安荀说道。
      “我一直住在这里,A城确实挺好的。”安挚说道。
      “我最喜欢的人曾经也住在这里,不过他现在搬走了,搬到更大的城市去了。”安荀继续说。
      “我也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她一直在A城生活,只不过我不知道她现在的具体地址在哪,但就算知道了,我也不会去找她。”安挚说。
      就这样平静地,自然地,二人将绝对不会告知他人的心事说了出来。
      “你的大学就在A城吗?”安荀问道。
      “是的。”
      “我的学校挺远的,因为我想离家远一些。”安荀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这里的家指的是在C城的家。)
      安荀很讨厌C城,所以就选择了很远的学校,然而A城和C城离得又比较近,所以安荀的学校离A城也就很远了。
      接着,两人开始四处闲逛,安挚帮助安荀回忆有关城市A的各个地点。
      根据安荀模糊的记忆以及描述,安挚带着安荀去找她所说的各个地方,比如她的幼儿园、儿时住的小区,还有,那个球场。
      两人到了安荀心心念念的球场,因为是大中午,没有任何人在球场上踢球。
      球场和安荀记忆中的一样,还是那么宽阔,座位席明显翻修了,不再像小时候的那样掉漆了。
      安荀一踩到球场的草坪上,一种混杂的情感便扑面而来,她感觉很舒畅又很抽搐,很兴奋又很哀伤,她抑制不住怀念与眼泪,仰头迎着阳光。
      因为是安挚在她的身后,不然她怎敢露出那份欢乐却又痛苦的样子。
      安荀控制好了情绪,转头问安挚:“去吃饭吗?”
      男孩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很白净,高高的鼻梁微微反着光,头发在风中温柔的飘动。
      安挚没说什么,走到安荀旁边,然后问道:“你不在这里坐坐?天气很好。”
      安荀点了点头,在当初和成澄相遇的地方坐了下来,安挚坐在了她的右边。
      而她的左边,是当初成澄坐下和她第一次交谈的地方。
      “也许之后你可以跟我讲讲他,那个你放不下的人。”安挚望着湛蓝的天空说道。
      安荀看向了安挚,有些惊讶,然后微微笑着将头朝向了前方,当初俊朗的少年朝她笑着走来的地方。
      那里,依旧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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