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族1》归途如虹

9、第九章

　　待一觉睡到后已经是夜深之时。房间里的脏乱已经被收拾好，莳音起身光脚踩在亮得能照出倒影的地板上。房间长桌上开了一盏小台灯，光影绰绰，有些阴暗。窗外廊下的灯也亮了起来，夜深人静，悄无声息，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莳音却觉得，这样的阴暗才适合她。走到长桌旁，课本都被收拾好放在一旁，手机放在右上角，拿起来摁亮屏幕，时间正好是凌晨两点。将手机摁灭，坐回床上摇响了床头的银铃铛，清越的银铃声在寂静中传出，不一会就有侍女前来敲门。
　　“小姐，可以进来吗？”
　　“进。”
　　“小姐有何吩咐？”声音刻板又轻柔，像同一个模板印出来的一样。
　　莳音看了她一眼，这个不是之前那个侍女了。“去给我拿份白粥过来，温的就好。”
　　“好的，小姐请稍等，马上为您送来。”话毕倒退三步转身出去，出去时还将门带上，从头到尾脑袋都半垂着，眼神决不乱瞟。这是顶尖侍者。
　　不一会儿侍女就端着木案过来了，案上盛放着一个蓝白相间的白瓷碗，碗里是散出微微的热气的白粥，一旁搁着同色系的瓷勺。一切都甚是合意，莳音无声地笑了，挥手让侍女下去了。
　　很好，他们又摸准了她心思，莳音突然间就没了胃口。明明是一个家族的，怎么就这么多猜忌呢？
　　第二日下午莳风让人推着轮椅去看姐姐时，正碰上姐姐与父亲在房间里争吵。二人看见他，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吵什么呢？”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又各自转开视线。
　　“怎么，还有我不能知道的事呢？”莳风冷笑。
　　“没有的事，你别瞎想，你刚觉醒虽然说暂时被压制住了，但身子毕竟还比较虚，天冷，风大，怎么就坐着轮椅过来了？”莳音蹲在他身前给他盖好膝盖上的毯子。
　　莳风比莳音早几日就醒了，但身子却一下子弱了下去，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短时间出行内都得借助轮椅，而他也甚少出门了。比当初的自己身体差太多了，毕竟她觉醒时有十六岁，而莳风才十五岁多一点。
　　“父亲您说。”莳风却将视线看向父亲。
　　莳宁难得碰上幼子这么强硬的视线，低咳一声道，“也没什么，就你母亲想将你们两个接回上京老宅里一起照顾你们。这样你们日常生活也方便些……”
　　莳音站起来将莳风挡在身后，打断了莳宁的话，“不需要，这里很好，侍女也能将我们照顾好。”
　　看着眼前身子虽然细弱却挡住父亲的姐姐，莳风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他常找母亲，找不到就哭，每次都是莳音哄她，告诉他，姐姐在，弟弟不哭，因为一直找不到母亲，后来他就不再找母亲了，因为他只有姐姐。
　　“你母亲也是为你们好……”
　　“不需要！”
　　莳风的出声打断的莳宁的话，这么多年，他早也习惯没有母亲的日子了，而且，莳风抬眼看了一眼莳音，姐姐似乎特别抗拒与母亲相处，不，或者说，姐姐甚至不想见到母亲。
　　莳宁嚅嗫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姐，我不小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不用一个人担着，女孩子，不要让自己那么辛苦。”莳风拍拍她的手。
　　莳音的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被族人算计时，被父亲无视时，被母亲别有用心试探时她再难过都没有哭，可是弟弟就这么一句话，却让她一下子溃不成兵，所有的伪装的被撕下。
　　可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她要怎么说，他们从一出生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里，为此牺牲了两个姐姐，母亲也不是真的疯，她是真的想要她的命，而父亲明明知道，却当做没看见，就连一直以来对她极好的预大长老都是帮凶。
　　莳风见她不想说，眼睛里的光一下子就黯了下来。可他也没再强求，“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莳音想送他，却被他拦住了，莳音也没强求。她怕，她一个忍不住就告诉了弟弟，可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是奋起跟族人抗争还是就此认命？没用的，未满十八岁，身体无法掌握该有的力量，只能任人宰割。如果，他知道了这么多年来真正压制他觉醒的力量是如何来的，他也会承受不了的。
　　没有人知道她十六岁提前觉醒的真正原因，她无法承受这么多年来，借两位姐姐的命给自己铺垫，以此延迟她觉醒的时间。故而灵力爆发突然觉醒。因为她和弟弟一直以来都是靠抽吸两位姐姐身上的气息与灵力来稳定压制觉醒的。
　　她被瞒了十六年，族内所有人都以为家主只有两位孩子，她是长女，弟弟是幼子，可是却少有人知道，在她之前还有两位姐姐，两位一出生就预测为普通人而离族入世过普通生活的姐姐。二姐九岁那年隐有灵气泄露，预大长老却不仅没有将二姐接回来好生培养，反而提出将二姐身上的能量抽吸出来中和她日益增长、随时觉醒的灵力。而长姐身上普通人的气场抽吸来维持弟弟普通人模样，以此延迟觉醒。
　　不是对两位姐姐没有伤害的，只是短期看不出来，但却会加剧缩短她们的寿命，她们，都活不过三十岁！明明她们已经因为父亲争夺家主之位假死牺牲过一次了，为什么不能放过她们普通人的生活，就因为血脉相连，所以就该继续为这个家族的辉煌不断付出吗？莳音做不到。所以她理解母亲，却也不想再见母亲。母亲也不过是个可伶人罢了。母亲无非是怪她和弟弟的存在影响了两位姐姐的前路，所以，她想要她死！
　　莳风猜到父亲与姐姐有事在瞒他，他虽然小可他也不傻，这个家族看似和睦，实则脏乱不堪。他想不明白父亲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只要对上母亲，就会方寸大乱，他也想不明白，为何母亲不喜欢他和姐姐，要不是小时候她还抱过他奶过他，他几乎要以为他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了。可是，明明是亲生的，母亲却恨不得要姐姐去死，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和父母分居。一直以来，身边有的只有姐姐陪他，所以纵然有时候莳音发起疯来像个神经病，他还是愿意护着她，因为她是他的姐姐啊，是那个小小的身子却坚定把他拦在身后保护他，不让任何人靠近他的姐姐啊！
　　所以，他愿意陪她转学，二话不说来了个听都没听过的城市，愿意陪着她去坐嘈杂拥挤的汽车，哪怕车里的味道熏得他想吐，可是，那是姐姐啊，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走路，独自一人吃饭，独自一人上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