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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楚国京临】
      城内张贴告示的地方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一阵一阵的讨论声,一时此起彼伏,若不凑近听听还真不知道他们说道的内容是什么。凑近一听,才知道大家在议论的是一个人,那人也不是寻常百姓,是楚国丞相凌熠,或者说是前丞相,那罪状条条款款把凌熠的罪状罗列的一清二楚,一是通敌叛国,二是谋权篡位,三是尸位素餐,四是戕害忠良,五是滥杀无辜。无论哪一条都足够诛灭九族了,之所以仅是判了死刑,单纯是因为这凌熠光杆司令一个,无亲无故。
      “凌熠被皇帝处死啦?”
      “听说还是被烧死的?”
      “是啊,连个全尸都没留下。不过要我说啊,这种祸国殃民的妖孽就应该这样,不然高居丞相之位,楚国迟早得被他外通敌国给害了。”
      “听说当初陛下十分赏识他,弱冠拜将,后来又加官进爵的,都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还不知道满足,还要谋逆。陛下对他的知遇之恩不报就罢,还要恩将仇报,陛下此举真是明智。”
      “这狗官杀了那么多人,终于得报应了。”
      “是呀,那南越国都可被他屠干净了,现在据说那南越王宫的土是红的。”
      “呵,屠城算什么,人家连自己亲爹亲娘都不放过呢,要不是他那个妹妹早早嫁人了,现在安能有命?”
      “也是,当初四国夜宴时,他在街上的时候我见过这妖孽一面,那面相生得就不像什么好东西,怪不得上战场还要带个面具。”
      “听说,这人当年堂堂一国大帅,竟然和那燕国小王爷纠缠不清,说出来真是丢荆楚的面子,哎,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妖孽。”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扒拉开人群,走上前去,看到那告示,浓眉皱得死紧。
      “你这人挤什么挤?”
      “没准是听到这妖孽死了高兴吧。”
      “哈哈,也是,大快人心啊。”
      那男人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就默默转身走了,也没有人知道这人正是他们口中的燕国小王爷赵伯霈。

      后世正史《六国史》记载此事道:“妖相凌熠,善妖术,官拜楚国左丞相,后陈死罪五条,一世风光,毁于一旦。”
      而民间野史《奇异志林》记载却有些不同,记道:“凌熠,遥想当年,火字旗,黄金鬼,碧云一出,万马无归,此乃何等威风,如今落个万人唾骂的下场,可怜可悲。然凌熠其人年少成名,一手挽倾颓大厦,一朝改往日旧疾,却是个真英雄。怎奈英雄气短,不过而立便身亡火海,可怜可悲也!”

      一个人哪怕生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死后便给市井小民和写史文官留下了一块无字碑,任人肆意涂抹,所谓历史正传也好,稗官野史也罢,不过是后人添油加醋,刻意添改过的产物,反正正主也不会爬起来较真。此所谓史笔琳琅也。

      【燕国骊阳】
      凌鸢看着赵伯霈放在她面前的那染了血的平安符和一把放在锦盒里的匕首,久久不能言语,赵伯霈也不急,等着她缓过神来,只听她颤颤巍巍地问道:“什么……什么叫没了?”
      赵伯霈答道:“就是以后世上凌姓男子万千,再无一人,名熠,字煜焱。”
      “他原也与你不是血亲,又杀你全家,你捅他一刀不说,如今这也算是用他一条命还你了,从此你与他阴阳两隔,不复相见,不管是血债还是什么,弟妹都请一笔勾销了吧。”
      “弟妹,斯人已逝,节哀顺变。”
      凌鸢的眼眶再也装不下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哑着嗓子问道:“王爷,哥哥他……走得时候痛苦吗?”
      “一刀穿心,怕是疼的吧,可他……是笑着的,大概也没那么疼吧。”

      凌鸢这二十几年来从他那里要了庇护,要了宠爱,要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连爱情都要他成全。从小到大,要他跪要他低头要他认错,都像是她一人理所应当的权利,最后呢,自己还了他一把没入身体的刀,一句诛心的恶语。
      如今,那些爱恨终于再没了寄托,无力地飘散进了滚滚红尘。那小姑娘终于哭了,她为爹娘哭过,为很多人哭过,终于在凌熠把一条命都还给了她之后为她那没有血缘的哥哥哭了一次。她终于后悔了。

      赵伯霈回了他东郊的别苑,凌熠正把一本书盖在脸上窝在宽大的躺椅里晃荡着。赵伯霈走过来把他脸上的书拿开了。
      凌熠呗阳光晃的眯了眯眼,问道:“回来了?”
      赵伯霈点点头道:“嗯,东西都交给凌鸢了。”
      凌熠把书拿回来盖在脸上挡光,应了一声“好”。
      “你真的不在意了吗?”
      “想要的没按时来,迟到的就没意义了。”

      还好,万幸,总有一些东西没有迟到。
      凌熠被赵伯霈强行关在东郊别苑养伤的时候,就快闲得长毛了,赵伯霈和他这个闲人不一样,还当着大将军,忙得脚不沾地。他自己一个人闲来没事,伤好得差不多了,就爱四处溜达溜达。他一直以来虽然被迫无奈走过了许许多多的地方,但总也没有归属感,也鲜有这样无所事事地闲逛过,一时觉得新鲜不已。

      凌熠许是被那一刀伤到了根本,走着走着就累了,见一茶馆名曰“浮生”,觉得有意思,便进去点了一碗茶,听那说书的扯淡。
      只听那说书的一拍案说道:“今日且听我来讲讲那楚国妖相凌熠的故事……”
      凌熠没想到自己这么闻名遐迩,在燕国都传遍了大街小巷?

      说书人接着道:“话说那楚国妖相凌熠,本是个钟灵毓秀之人,奈何为非作歹,鱼肉百姓,一带火旗战神就此陨落,留个千古骂名搏我等一笑。”

      凌熠早已不在意被人当笑话说,呷了一口茶,听那说书人继续道:“妖相之为妖相,可决非空穴来风,他天生妖孽,使一团黑雾,蛊惑人心,迷惑君上……”
      凌熠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十分耳熟,但是通常不都是将妲己之类的美女吗?走了一会神,又听到那说书人开始讲他刚拜右丞相时做的那些事情。
      “妖相虽不是什么忠臣,但确实是个能臣,如今天下局势这般,离不开妖相一手筹划。且听我细细讲来”
      凌熠不禁失笑,原来自己只为自保的无心之作,竟成了一手筹划?
      “此事还要从四年前四国联盟说起……”
      凌熠的思绪被拖回了了四年前,眼前突然浮现出了那时的场景。四个春秋一晃而过,旧日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不禁令人唏嘘。

      四年前
      【楚国京临】
      齐田匆匆带着楚国南疆传来的新鲜热乎的消息来东城相府找凌熠的时候,凌熠刚下了朝,无所事事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脸上盖着一本不知所谓的闲书,也不知他是真看,还是为了偷闲偷得舒服。
      齐田是个苦出身,靠着一股天生蛮力才在军营里露了点头角,但也仅限于此,若不是凌熠一手提拔,他恐怕还在那个角落里当个小监军,齐田受人知遇之恩,即使是看他这个懒散的样子,有而不好说他一天天地不务正业,只好硬着头皮叫了声:“相爷。”
      凌熠把脸上的书揭了,眼睛都没睁,偏头问道:“何事?”
      齐田赶紧说道:“今天早上有南疆探子来报,说南越用一种以前没见过的巫蛊之术害了南疆南淮城太守,还有数百百姓。”
      齐田老家在南疆,十分痛恨南越人,因此说得有些义愤填膺,凌熠倒是不甚在意的样子,挥了挥手里的闲书说道:“这消息应该明天就能传到陛下那里了,到时候再做定夺吧。”
      齐田从刚认识凌熠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小白脸,就算时至今日知道他确实有两把刷子,但还是觉得这不是个什么能成大事的货色,即使他机缘巧合爬上了高位,齐田也觉得他身居高位不为百姓图谋,实在是尸位素餐。这些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又觉得伤人,只是问道:“相爷觉得陛下会做何打算?”
      凌熠不耐烦地说道:“圣心难测,再说我又不能未卜先知。”
      齐田知道他是鸡同鸭讲,也懒得说什么,消息送到了就行,便打算走了。凌熠这才从躺椅上坐起来,叮嘱道:“明日朝上不管发生什么都别乱说话。”
      齐田应了一声,就退下了。凌熠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重新躺下了,把书盖在了脸上。
      他本人光棍一条,没娶亲,无儿女,连父母也不是亲生的,还一早就把他撵出了家门,就一个妹妹,还是当初跟他一起从养父母家里跑出来的,他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原本甚至不打算做官,但人生总有些迫不得已,这才在这条路上走得越来越远。直至今日他满脑子想的也是怎么做个富贵的闲散相爷,实在不行早早告病卷起金银财宝滚蛋也行,至于天下苍生,他才懒得管顾。

      凌熠本人无心争权夺势,但是别人可不拿他当个人畜无害的小白脸。凌熠收到消息的同时,当朝陈大学士也得到了消息。陈霖一家三代为相,陈霖又为当今王后亲父,如今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后来居上夺了相位,自然气不过,于是陈家幕僚排排坐好,毒计便上心头,打算借此事把那毛头小子扳倒。

      京临中城,王宫大殿,例行朝会。
      朝臣争论纷纷,所为之事正是南疆邻国越国屡屡骚扰不止的事情,朝上大臣大多迅速分了两派,一边主张开战,另一边坚持求和。
      凌熠是个出身行伍的右丞相,十六入伍,十八即一战成名,十九拜将,弱冠拜右丞相,说是一步登天也毫不为过,能登上如此高位也必然不是个真愣头青,听着群臣吵吵嚷嚷,也没发一言,只是眯着眼睛听着大家,心里十分烦躁。
      这算得上石破天惊的消息到了楚公耳朵里就变成了简单的一句“骚扰不止”,仔细想就知道是有人要给他设套,才搞了这么一场低劣的表演,总之现在不出兵不行,出兵也不对,他才懒得趟浑水。

      “南越巫毒之族,哪里会轻易求和?”
      “正是,那南越心思都在巫毒上,一直带些几分阴沟之气,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若我们将那南疆两城让给他们,必能求得十数年安宁。”
      “此言差矣,这与割地饲虎何异?那南越人贪婪得很,以后难不成将京临城也割给南越蛮夷?”
      “那我们就要在这种耕种季节,派遣大批青壮年战士上前线去流血吗?”
      “我荆楚乃是鱼米之乡,只差这一季吗?”

      凌熠越听越觉得烦躁,那朝上渐渐火热起来的声音都想一阵魔音一般,直往他心里钻,生怕他身体里的沉睡的妖物醒不来一般,他强行忍住了那一阵翻天覆地的暴虐,抬头看了看站在他同列的陈霖。那老东西笑得志在必得,凌熠心里更是暴躁不已,又抬头看了一眼楚公。
      只见端坐殿上的楚公荆临天,眉宇间隐隐也露出了烦躁之气,显然是对这帮大臣争执不下,没个定论很是不满,将手中一直抓着的一本折子拍在了案上,怒道:“都给朕闭嘴。”
      堂下顿时没了声响,大家纷纷弯腰站好,生怕他降个办事不力的罪。
      荆临天看他们都闭嘴了,才道:“凌卿可有什么想法?”
      凌熠心中更加郁结,心道:“我不就浑水,浑水就我”,这才从列中站出来,行了礼,想了想,才缓缓道:“微臣以为各位大人所言皆有理,无论是发兵求一劳永逸,还是割地求百姓休养生息,都难免伤我国元气。微臣倒有一法,不如我们作盟主,把南越、西祁和燕国都找来,结成一个四国同盟,就以联手抗契为由。”
      荆临天听这说法觉得十分新鲜,便道:“凌卿接着讲下去。”
      陈霖眉头一皱,脸上的沟壑更加深邃,余光扫向凌熠。
      凌熠不为所动,接着又道:“这同盟说来也简单,只要让四国一起约定,若要北伐,出征北契和中山两国,必须一同出兵。除此之外,平日里必须和平共处,若有一国生事,则其他三国共同出兵讨伐。如此一来,我国南疆之围可解。“
      荆临天略一沉思,问道:“若那南越不来怎么办?“
      凌熠笑道:“微臣看来南越不会不来。燕国燕云十二骑刚刚建立,战斗力未见得强大,必然愿意寻求盟友一同应对北契。祁国又是贺氏天子正统传下来的老贵族,一向尊崇礼法,以尊王之名邀请,他不会拒绝。这样一来,若那南越不来,就是公然与三国为敌,说不准还要加上北契和中山,他在六国里必然难以自处。“
      荆临天听闻他这一番说解,抚掌大笑,连道了几声“好“,当即下旨准了凌熠的提议,并且将这四国宴会之事全权交由凌熠负责。便在众人跪拜中退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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