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北风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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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殷雪屏内心觉得一个男人陪着另外一个男人去看花这件事，略有些许的暧昧与异样，但这里毕竟属于异国他乡，风俗与中原不同、百姓的思想更加开放，故而这等事大约也时常有之，便略了过去，又道：“穆罗的这个朋友，”他斟酌了一下，还是没能把“狗哥”这个名字坦然地叫出口，”除了陪王子，他还做了什么事？”
“还做了什么？我想想。”女童一边嚼着糖团一边掰着手指头数，“他跟穆罗王子养了一只狗，救过难产的孕妇……噢，是，他医术很好的。我听一个阿婆说过，他妇科看的特别好，所以那些侍女都很喜欢他的。”
看妇科很好的大夫，应该养过狗，还是来自上清境，也许还同丹林神君有过来往……
殷雪屏仔细回想了一下曾经看过的典籍，遗憾地发现，来自上清境的、看妇科看的好的大夫不养狗，养狗的看妇科的又不是上清境的，上清境养狗的又不会看妇科。
总而言之，在殷雪屏对于上清境的记忆里，查无此人。
女童还在继续掰手指头：“他还给苏尔丽珂公主画过画像，教过穆罗王子剑术，帮王后捞过掉在天河里的耳坠子……”
殷雪屏打断她道：“你不是说你跟…穆罗的这个朋友，没有见过几面吗？怎么知道他这么多的事情？”
“这不奇怪啊，王宫里的女人，上到王后下到厨娘，都很喜欢他。女人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又时常讨论他，我虽然没见过他几次，可我听得多呀。她们看我小，还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呢，所以说话从不避着我。”
“不过他生的其实没有多顶尖的好看，反正和大哥哥没办法比啦。”
殷雪屏听到此处，不由得给了女童一个赞许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女童舔了舔嘴巴上的糖渍，接着道：“可能人间好看的人没有上清境多，那些女人说他长得好看，但我不觉得……噢，可能是因为他长得比较白吧？毕竟孤雪大部分人都生的很黑…反正大家都很喜欢他就是了。虽然他不经常离开神殿，可是关于他的事情却有好多，好像他给每个王宫里的女人都看过病、帮过忙一样。”
……
在讲了小半个时辰的、关于狗哥八卦之后，女童才心满意足地总结道：“总之，狗哥就是这么一个很受妇女欢迎的男人。”
听到这里，殷雪屏不由得想起他师父、从前的太史令杜岚说过的一段话来：
“倘若一个男人要招女人的喜爱，首先是要长得不错。自然，也不能太不错了，像徒儿你这样的便不大行。嗯？为什么不大行？这你便是没有经验了，生的太好的男人，或者女人，总是会让人有距离感，生不出亲近之心，所以只要能够的上‘不错’二字便很好。”
“其次，是要有亲民的一技之长。就拿神农邑的李暮雪举例子，为什么扬州那么多的女人想嫁给他？还不是因为他水药傀儡①做的极好，每逢节日都能哄得姑娘们高兴？相比之下，李道衍的剑术修的再好，也没听说过哪家姑娘看上他——你问庄裕？庄裕能看上他是因为他两都修剑道，有共同语言，况庄裕也不是女人……别打岔！”
“最后，便是一颗博爱之心。什么是博爱之心呢？就是…………咦，裴郎来啦？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虽然说关于博爱之心的解释，被当时突然到来的裴御史（与殷轻侯共事的另一位大理寺少卿裴先的爹）打断了，但是根据字面上的意思来看，无非就是雨露均沾，广爱世人。这么看来，狗哥三点全占了，也果真十分的招女人喜爱，想来杜岚的话也并不全是废话，也还是有那么些许可取之处的。
见女童眼巴巴地看着他，又思及殷轻侯和君霄他们估计也还陷在魇术之中，虽然说他知道殷轻侯定然晓得破境之法，但是君霄却不一定知道，便道：“我还有两个朋友也为魇术所困，你能不能带我进入他们的幻境中？”
女童吞吞口水，道：“我自己一个人能进去，但是带上你的话，会被穆罗王子察觉的。”
殷雪屏又摸了摸剑柄，打断道：“不瞒你说，我们其实是陈国来的特使，前来找孤雪国王和穆罗王子商议两国边境之事的。等我们见到他，我自然会向他说明，你不必担心。”
女童低着头，面上有些为难的神色，显然还是有些犹疑。
殷雪屏道：“你要是耽误了时辰，我的朋友有危险，便是孤雪要与陈国开战了。等陈国的士兵踏上孤雪的土地，你觉得穆罗王子会不会赶走你呢？”
女童听了，苦着脸想了想，如果殷雪屏不是陈国的特使，那等他们见到穆罗王子自会有所发落，自己也能有所解释。穆罗王子一向善良，大概率不会和自己计较。但要万一真是陈国特使，那岂不是会引发两国战争？就算穆罗王子能宽恕，但国王也饶不了她。想来想去，也只能同意了。
要不是说这孩子吃了没文化的亏呢，但凡她多了解一点人世的外交来往，就会知道特使会有专人接待，哪里会三更半夜闯神殿的。
殷雪屏就是通过刚才女童跟她说八卦时不经意间透露的一些消息，算准了她不懂这方面，才大胆冒称使臣的。
见她同意，殷雪屏的态度也缓和许多，然后突然想起一个一开始就忘了问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瑶澜。主人说，我是从瑶台的波澜里化出来的，所以叫这个名字。”瑶澜哈了口气，化了个有点破的白色绒绒小斗篷穿上，抬头看了看殷雪屏，道：“你呢？”
殷雪屏道：“我姓殷，殷商的殷。叫雪屏，没有字。”
“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又为什么没有取字呢？”
不知道是不是瑶澜的错觉，她总觉得殷雪屏得面色有那么一丝僵硬。
“……我本来不叫这个名字。有一天进宫里贺寿，有个人瞧见我站在亭子里，像一面雪做的屏风，便赐了名字下来。”
瑶澜道：“这人真讨厌，怎么能随随便便改别人的名字呢？”
殷雪屏再次用那种赞许的眼神看了一眼瑶澜，解释道：“他是皇帝的儿子。”所以即便再讨厌，也还是得改。
瑶澜又道：“那你改名之前叫什么呢？”
殷雪屏道：“太微。”
瑶澜道：“这名字真好。上清境也有个叫太微的仙官，他还教过我怎么看星象呢。”
殷雪屏笼了笼袖子，道：“那他是个很好的仙。”
瑶澜道：“的确如此。”
那个金光闪闪的包裹又被化出来，抱在瑶澜手中。这一次殷雪屏倒没说什么，飞速取了一朵。千瓣金色的花朵拿在手中，几息之间，两人所处的这片幻境便开始崩塌了。
瑶澜被骤起的寒风吹的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拽紧了自己的斗篷，致使它不至于被吹跑。恍惚见看见殷雪屏站在一旁，神态自若地托着金魇花，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书里面说的，魔祖罗睺手执十二品灭世黑莲的场景，因而又小小地打了一个寒战。
殷雪屏余光瞥见了，便问：“怎么了？”
瑶澜摇摇头，只说没事。过了一会，忽又道：“长生大帝自从几万年前镇压了魔祖之后，好像再也没有离开过太清境。是为了三界的众生吗？”
殷雪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们上清境都是这么塑造他的光辉形象的吗，为守护天下苍生万年不出太清境？难道你的夫子在给你讲史书的时候没和你说过，北防苏是个很闲不住的人？”说完猛然想起来瑶澜之前说的话，不由喃喃道：“哦，我忘了，你没看过多少书。”
听他直呼长生大帝的名字，且话中似乎有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瑶澜不免震惊道：“你怎么、怎么能直接叫长生大帝的名字呢？”
殷雪屏淡道：“为什么不能？”
瑶澜惊道：“那是长生大帝！”
殷雪屏冷笑一声，道：“那又如何？不过是个踩着罗睺的尸体爬上去的位子罢了。”
此时距离金魇花完全破除幻境约莫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殷雪屏便给瑶澜讲述了一段完全不同于上清境记载的、关于长生大帝北防苏的往事。
据载，上清境之外，有一飘渺虚幻之境，名为太清境。数万年来，只有长生大帝北防苏、炎君耶罗华、月皇遂人舒三位先天神明居住在这里。其中，长生大帝居境中无极山巅，炎帝居境东赤霄海，月皇居境西贪梦林。
某一日，大约是太过无聊，北防苏便走出了太清境，去了人间的南疆。
传闻说北防苏去往南疆时，用的是一个“身高八尺，长发尽灰。眼中隐有暗火，仪容伟盛”的青年形象，虽然谁也不知道这是否真的是他的本相，但这副皮囊确实为他招来了许多桃花。
这其中最有名的一朵，是冬神度厄和雪号鸟族公主青覃的第二个女儿，西笳。
西笳继承了父亲的白发和母亲的银蓝色眼睛，不说话时很当得起“冷若冰霜”的形容。但是此人却是数一数二的跳脱性子，极爱热闹。北防苏去南疆时，正逢着南疆一年一度的、庆贺觋师诞辰的泼兰节，走哪都是傩舞妖戏，鬼灯魔影，颇有一种诡异的喜庆。
北防苏穿梭在青色的灯火间，看着灯上人间对于天上诸神的描绘，颇感有趣。就在他打算去桥上看一看水灯时，一个娇小的身影跑跑跳跳地冲向他身后卖灯的摊位并踩了他一脚。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北风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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