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黄昏》戴加宁

9、第 9 章

　　卓佑年站在教室外，目光落在教室里面，趴在桌子上画画的冯晓晓身上。

　　张助理抱着一个粉色的长方形大盒子，看看教室内的冯晓晓，又看看自家面无表情的总裁，轻声说：“卓总，真的不用把晓晓叫出来吗？”

　　卓佑年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又看向了冯晓晓。

　　我好难啊！张助理心里哭唧唧：总裁你到底在想什么嘛？你看到亲子鉴定书，知道晓晓是你的女儿的时候不是很激动吗？怎么做了爸爸还是改不了这幅面瘫模样？

　　张助理想起自己激动的把亲子鉴定书拿给总裁看的时候，他家永远冷着一张脸的冰山总裁居然笑了。

　　一年到头都不见得笑几次的人，忽然之间在你面前笑了……妈耶，那笑容要怎么形容来着？

　　冰山消融，万物逢春？

　　犹如三千桃花灼灼盛开？

　　春色如许，也比不过总裁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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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助理摇了摇头，把奇怪的描述驱赶出脑海，一颗“砰砰”跳动的心，到现在都还很震惊：虽然总裁只是非常轻浅的一个笑，可那是卓佑年的笑啊，笑得他差点都不直了。

　　还好总裁不多笑，让我得以继续直下去。张助理暗暗吐一口气，看了眼手里的大盒子，又说：“别人都是单个送的，你一次送一套，本来可以有九次讨好晓晓的机会，被你一次用了。”

　　总裁，你shi不shi傻？

　　卓佑年转过头来，盯着他手里的盒子。

　　张助理看着卓佑年那在对待上亿项目遭遇难题时才会出现的凝重神情，心想：总裁不会是在认真考虑我的提议，打算把它们拆成九份吧？

　　但卓佑年很快就把视线收了回去。张助理听到他问：“她真的喜欢？”

　　“啊？”张助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卓佑年问了什么。

　　他看了眼盒子里面精致漂亮的九个芭比娃娃，想起总裁一早要他开车去商场，结果在儿童玩具店转了一上午，恨不得把整家店都搬走的样子，可把他给震惊坏了：他家总裁这是高兴坏了吗？

　　不过，我要是有个女儿，我也想把玩具店搬家里去。

　　只是，这种事交给助理就好了嘛。张助理拿这话跟卓佑年说，他家总裁手里拿着一个芭比娃娃说：“我想亲自来。”又问，“她会喜欢吗？”

　　张助理此时的答案跟在玩具店里一样：“真的，卓总你信我，女孩子都抵挡不了漂亮娃娃的诱惑的，说不定冯小姐都会心动呢。”

　　他还想说什么，这时候校园广播忽然响了，里面传出非常可爱的歌声，是下课时间到了。

　　老师一声下课，再一次偷偷看向教室外的卓佑年。

　　小朋友们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听话地一个个有序地走出教室。孙佳看见卓佑年时，像很久没见过似的高兴地大喊一声“舅舅”，从队伍里扑过来抱住卓佑年的大腿，眼睛却往张助理看。

　　确切地说，是看张助理怀里抱着的大盒子。

　　“佳佳少爷的礼物在车上哦，这个是给晓晓的。”

　　“晓晓？”孙佳茫然了一瞬，又开心起来，回头朝教室里喊：“晓晓妹妹！”

　　背着小书包走在最后的冯晓晓听声抬头，却一眼就看见了卓佑年，眼睛忽然就红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卓佑年想要走过去，抬起的脚只挪了半步，又收了回来，神情淡然，只那双不同于往日的眼睛，泄露了一点真实情绪。

　　总裁居然紧张了。张助理新奇地看着卓佑年，心里却在呐喊：总裁，走上去抱起来啊，你上午那股恨不得搬空玩具店的父爱和热情呢？

　　他又去看冯晓晓。

　　冯晓晓与卓佑年对视，似乎在期待着什么，见卓佑年抬起脚又不动了，眼泪顿时就含了泪，对着卓佑年“哼”了一声，拽着小书包的带子走掉了，每一步还踩得很用劲，两条小辫子都跟着一甩一甩的。

　　孙佳喊着“晓晓妹妹”追了上去，结果孙佳也得到了她的一声“哼”，哼得孙佳愣在了原地。

　　那软软糯糯的“哼”，明知是在发小脾气，听着更像是撒娇，“哼”得人内心软成一汪水。张助理心里的小人抱着盒子“啪叽”一下倒地：啊，我被可爱死了！

　　他看向卓佑年，小心地说：“这……卓总，晓晓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突然生你气？还连佳佳少爷也气上了。”

　　卓佑年看向他。

　　“会不会是冯小姐跟她说了什么？”张助理不负责任地瞎猜：“她怕你抢走晓晓，跟晓晓说你是怪蜀黍什么的，抹黑你形象？”

　　卓佑年笃定地说：“不会。”

　　两人跟在队伍的后面，冯晓晓偷偷回头看卓佑年，恰好被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的卓佑年发现。她先是一呆，小脸一红，再次“哼”了一声，但明显没前面那一声气了。

　　“哈哈哈哈……晓晓好可爱呀。”张助理把盒子往卓佑年怀里一塞：“卓总，快去送礼物。”

　　卓佑年脸上浮现一丝为难，但还是抱着盒子走了上去。

　　他一张本就冷淡的脸，像是结了一层冰，沉默地走在冯晓晓身侧，直到出了教学楼也没说一句话。倒是跟在队尾的老师，频频看向卓佑年。

　　冯晓晓偷偷看了几次，眼里的期待就快要散尽时，终于听到他开口：“晓晓。”

　　落后两步的张助理不知为何，听得心里泛出些酸涩来。明明是很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在心里唤了无数遍，出口时是极轻的，藏着不为人知的柔软。

　　是极为珍视，所以一切动作言语都放得轻柔，怕出声太重了，就会把人吓跑了似的。

　　总裁果然是个女儿控吧，他们家有这遗传来着。

　　冯晓晓停了下来，拽紧书包的带子，小脸凝重地看着卓佑年，一双眼睛却闪着期待的光。

　　张助理见卓佑年喊了那一声后就没有动作了，上前一步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喊了句“总裁加油”，又退了回去。

　　卓佑年侧了下头，像是想看张助理，但立即又移到冯晓晓身上。他在小女孩面前蹲下来，看着小女孩的视线追着自己，才知道她也是紧张的。

　　卓佑年心里有了猜测，面上却不显，只是调整自己的表情，希望看起来不那么冷漠。他把盒子递到小女孩面前：“晓晓喜欢吗？我亲手挑的。”

　　冯晓晓看了一眼盒子里的娃娃，眼睛更亮了，张口就要开心得叫出来的样子。下一秒却红了眼眶，十分委屈地问：“是买给团团的吗？不是佳佳哥哥不喜欢，所以才给我的？”

　　卓佑年有一点慌，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反而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他看了眼张助理，张助理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卓佑年收回视线，认真地说：“不是买给佳佳的，是……特意给晓，团团买的。”

　　冯晓晓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看着他，眼里都有泪水了。

　　张助理朝天翻了个白眼，还是决定自己出来。他蹲到小女孩面前，笑如春阳般地说：“晓晓之前说很喜欢卓叔叔，卓叔叔听后非常开心，所以特意去给晓晓买礼物了哦，他可是选了一上午哦。”

　　他把盒子拿过来：“你看，这些娃娃是不是非常可爱呀？晓晓喜不喜欢她们？如果不喜欢的话，那晓晓告诉卓叔叔，你喜欢什么，让卓叔叔再去给你买。”

　　“团团！”小女孩孩没有反应，身后却传来冯好的声音。她一眼就看到了拿着娃娃的卓佑年，心里一慌，快跑两步，弯腰把冯晓晓抱起，然后看着卓佑年。

　　张助理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冯小姐误会了，赶紧解释说：“冯小姐，我们总裁挺喜欢晓晓的，今天去给佳佳少爷买玩具，就给晓晓也买了一份，你不要误会啊。”

　　“我误会什么？”冯好很快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纵使内心慌乱，脸上却保持着惯常的温柔：“谢谢卓先生了。不过这礼物挺贵重的，我们无亲无故，不能收。”

　　“额……”张助理想一套两千多对总裁来说都不算钱，不过对冯小姐来说确实贵了，但对他们总裁来说，不贵，真不贵。

　　他正要开口时，发现自家总裁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冯好面前，两人中间就隔了一臂的距离。他赶紧拉住孙佳，怕孙佳要凑上去打扰他们说话，同时还防备着一直偷看总裁，以为谁都没发现的女老师。

　　冯好正在给冯晓晓理顺额头的乱发，看到女儿红红的眼圈时，心里生出柔软的疼痛来，不剧烈，却看得人心里酸涩难言。

　　她知道女儿为什么会如此。正因知道，在疼痛的同时，还要再添几分心疼，歉疚，以及欣慰。

　　“冯小姐。”

　　男人的声音温润清越，如玉石相击，实在太有辨识性。冯好听得身体紧绷，但转过脸面对卓佑年的时候，面容却依旧温和，连目光也没有躲闪。

　　冯晓晓也跟着看着卓佑年。

　　卓佑年看着母女二人的表情和眼神，是只有在对着孙佳时才有的温和。他非常诚恳地说：“只是庆祝晓晓病愈的礼物，无关贵重，希望晓晓能收下。”

　　张助理立即插话说：“是啊是啊，冯小姐不肯让我们付医药费，我们心里很过意不去。现在晓晓痊愈了，当然要庆祝一下啦，冯小姐就收下吧。”

　　冯好不为所动，要再次拒绝时，张助理觑着她的脸色，又抢话说：“而且，佳佳认了晓晓做妹妹，那我们总裁也算是晓晓的舅舅了，舅舅给外甥买东西，怎么能说无亲无故，分什么贵重呢。冯小姐要是不收，那就是逗佳佳玩，不想让晓晓认佳佳做哥哥？”

　　冯好无语了，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称呼怎么能当真，今天哥哥妹妹，明天说不定就“再也不要和你玩了”。但顶着几人，尤其是孙佳的目光，她竟感觉到压力巨大。

　　冯好侧头问女儿：“团团喜欢卓叔叔的礼物吗？”

　　冯晓晓认真地打量了冯好一会儿，才点头“嗯”了一声：“喜欢。”

　　冯好：“那谢谢卓叔叔。”

　　冯晓晓眼睛灿亮，接过立起来比她人还要高的盒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大声说：“谢谢卓叔叔。”

　　卓佑年唇角略弯，眸光似水，抬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不用谢。”

　　冯好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情绪有些复杂。

　　“冯小姐，”卓佑年收回手后视线移到冯好身上，礼貌地问：“请问周六你有约了吗？”

　　冯好“唰”地抬头，戒备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