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锁陆乔》斋天

1、第 1 章

　　“学姐，我可以追你吗？”陆乔眨巴着他那双风流无限的桃花眼，突然转过头来。
　　我吓了一跳，捧着奶茶的双手下意识用力，几颗珍珠随着一股咖啡色的热流喷向了空中，然后一滴不洒地落在了他灰色的羽绒服上。
　　陆乔：“……”
　　我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纸巾，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在他衣服上徒劳地擦着。
　　陆乔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被我弄脏了的衣服上，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抓住了我的手腕，固执地又问了一遍：“可以吗学姐？”
　　大雪初霁的西湖边上人来人往，我有点尴尬，想把手抽出来——没抽动。
　　我抬眼看着他：“你先放手。”
　　陆乔：“你说可以我就放手。”
　　“……可以。”
　　陆乔说话算话地松开了他的大手，但是马上又牵住了我的手，在我瞪向他之前，他说：“你可没说放了以后不能再牵。”
　　我低头啜了口奶茶，希望头发可以挡住我烫得发红的脸颊吧。

　　“出尘！”
　　我听见有人叫我，想回头，却怎么也转不动脑袋。我咬了咬牙，用力一扭脖子，突然间天旋地转——
　　睁开眼，眼前是Eva放大了好几倍的脸。
　　我一把推开她：“别靠这么近，你的大饼脸会放大两倍。”
　　Eva双手捧住自己的脸颊：“你真讨厌，人家明明是标准的鹅蛋脸！”
　　我伸了个懒腰，瞄了眼桌上的闹钟，已经到下班的点了。今天是周五，想到即将到来的可以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看剧的美好的周末，我不禁心情大好。
　　Eva贱兮兮地凑过来：“心情这么好，你做春梦了？”
　　我：“办公室禁止白日宣淫啊。”
　　Eva：“我这是合理推断，你刚刚在梦里就笑得很开心。”
　　我愣了愣，我刚刚有笑吗？
　　想起那个梦，梦里他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着我的，连粗糙掌纹的触感都那么真实……
　　Eva拎起了她前不久新买的包——虽然其貌不扬但居然要两万多块：“我先溜了，你是最后一个，记得检查门窗和开关。亲爱的两天后见咯。”
　　“滚滚滚，两天后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
　　已经走到门口的Eva又折回来跟我理论：“你就祈祷这个周末别出爆炸性新闻吧，不然分分钟被老板call回来加班，别说两天了，保不准我们明天就要再见。”
　　我扶额：“您可闭上您的乌鸦嘴吧。”

　　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我照例打开了滴滴，希望能接个顺路的乘客赚顿外卖钱。
　　很快手机里就传来令人愉悦的声音：“您有新的订单~”
　　我划了划屏幕，可巧，他要去的地方就在我的出租房附近，真是再顺路不过了。
　　我刚感叹了一句今天运气不错，就见几滴豆大的水珠砸在了车窗上……我居然忘了今天下雨，这又是下班高峰期，这段路上肯定堵得要死，唉我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要开滴滴？
　　大概是因为前两年过得太穷，所以习惯不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了，哪怕只有十几块。
　　好在乘客还算守时，我在龟速移动的队伍里慢慢把车开过去的时候，他早就等在那里了。这儿原本是个公交站，不过最近在维修，刚好把棚给拆了，这倒霉的乘客还没带伞，隔着厚重的雨幕我能看到他脱了西装罩在头上，有点狼狈。
　　于是我一边把车靠过去，一边抽出了一直备在车里的干毛巾。
　　不过当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看清楚进来的人是谁之后，我捏着毛巾的手狠狠地僵在了半空中。
　　我甚至怀疑这是个梦中梦，Eva并没有把我叫醒，否则我怎么会在此时看到应该在美国的陆乔呢？
　　陆乔显然也没想到是我，他先是一愣，然后眼里闪过一丝似乎是狂喜的情绪，再然后他非常云淡风轻地接过了我的毛巾，跟我说了句谢谢，最后“啪”一声关上了车门。
　　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傻乎乎地问了句：“你是陆乔？”
　　“哇，不至于吧出尘，我们也就分开了……四年半，你是在装认不出我吗？”陆乔的语气里带着笑，我完全能想象他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上翘，半是纯真半是痞气的样子。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那倒不是，我只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年关了，我总得回来过年吧？不过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听说你一毕业就回D城去了。”
　　D城……
　　下着雨的车厢里真闷，我按下车窗，深吸了一口潮湿的混着汽车尾气的空气，说：“还是大城市有前途，所以我在D城干了两年就又回来了。”
　　“回来开滴滴？”
　　我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他挑着一边眉毛戏谑地看着我，仿佛在说“没有我你混成这样了啊”。
　　我于是很配合地耸了耸肩，装作无奈地说：“是啊，还是杭州打车的人多。”
　　陆乔轻笑出声：“挺会演。”
　　地图上前面很长一段路都是红色的，智能语音不停地提醒着我路况有多糟糕，烦得很，反正这条路我开了几百遍了，很熟悉，就顺手把导航关了。
　　我看着车窗上破碎的雨水，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演呢？一个差点毕不了业的人，开滴滴谋生，不是很正常？”
　　“普通的司机拎得起Gucci，喷得起Lutens？说起来，我没想到你还在用这款‘孤儿怨’。”
　　“孤儿怨”是一款与众不同的香水，和大部分女生所喜爱的花香果香不一样，它是浓郁的陈皮味儿。当年陆乔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就是Lutens的“孤儿怨”。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陆乔又自顾自说道：“出尘，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一个下着雨的傍晚？”
　　“记得。”
　　不过是在夏天。

　　我比陆乔大一岁，我大二的时候，他刚进大学。
　　我们学校每年惯例，大一新生提前半个月报到军训，其他年级的正常开学，但一般大二的社团负责人也会提前1-2周到学校，准备新生面试工作。
　　当时身为学校青年志愿组织项目部副部长的我，被项目部部长金一天夺命连环call召唤到了学校。
　　其实我本来在家和我妈相处得也不愉快，她天天嫌我在家费电，我为了少听骂声，经常忍着一身黏腻的汗臭味儿不敢开空调。
　　不过表面上，我还是装得和另外几个校青志组织的负责人一样很不情愿。他们是真的不情愿，因为空调wifi西瓜的美好暑假生活被打断了。
　　在一个闷热的下着暴雨的傍晚，大家窝在办公室写招新文案，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想喝奶茶，大家纷纷附和。金一天大手一挥说那我请客，然而打开美团一看，附近的奶茶店都因为恶劣的天气停止外送了。
　　秘书部的人向来点子多，当下就决定在微信群里扔骰子，点数最小的去给大家跑腿。在这种芝麻小事上面，我的运气向来都是最差的——校青志组织十几个部长副部长，就我一个一点的。
　　金一天倒是有点良心地说我一个女生不好拿，要陪我一起去，但是被秘书部部长一脚踹回了座位：“你招新文案才写了两行就想跑？”
　　说来神奇，我感觉我们学校一年有十个月在修路，可路面总是坑坑洼洼的，还有几块看似牢固实则一脚踩下去就会翘起来的砖，下雨天走这几条路跟踩地雷一样。
　　当我一个人拎着十几杯奶茶往回走的时候，就在一条坑坑洼洼的路上碰见了陆乔。他风驰电掣地开着一辆小电瓶，年轻人，没经验，不知道这路多凶险，于是毫不出乎我意料地，开进了一个坑里……
　　在我以为他要翻车的时候，他居然凭借高超的车技稳住了车身，然后一路歪歪扭扭地往我的方向骑过来，然后我脚边那块看起来四平八稳的砖，居然调皮地翘了起来，带起一串高高的泥水，溅在我的牛仔裤上，渗进我本就湿得差不多了的球鞋里。
　　这也不是第一次被溅一身泥了，我认命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没想到陆乔却掉过头来跟着我：“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不是故意的。”
　　我摆摆手：“没关系，谁让这路这么破。”
　　“你去哪里？要不我送你过去吧？你看你拎着这么多东西也挺不方便的……”
　　我这才把伞撑起来，看到一张好看得不用捯饬就能直接出道的男团脸，尤其是那双眼睛，又黑又亮，此刻湿漉漉的特别招人疼，跟我室友pick的那几个小爱豆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于是我贼心一动：“那就谢谢你了，我去月牙楼。”
　　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我是新生，我只认识宿舍和东西区教学楼，你说的地方……怎么走？”
　　我叹了口气：“那就不麻烦你了，也不远，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我往前走了没两步，他又跟了上来：“不麻烦，一点儿不麻烦，你给我指路呗，正好带我认认路。”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坐上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小电瓶往下沉了沉，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倒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是跟我说：“我不是想占你便宜，但是你还是搂着我的腰吧，稳一点，我怕一会儿再开进坑里。”
　　我一边把手环在他腰上一边想着还不定谁占谁便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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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本咕咕喜迎新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