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锁陆乔》斋天

12、第 12 章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充满火药味了。
　　旁边的方文也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赶紧给自己灌了半杯苹果汁。他缓了缓，说：“不好意思啊，被胡椒呛着了。”
　　朱墨晚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有些尴尬地放开了陆乔的烤肉夹，缓了缓语气：“赵出尘盘子里都快堆成山了，你别给她放了。”
　　我真的好怕陆乔再来一句大逆不道的“关你什么事”——他以后还要不要在辩论队混了？于是我赶紧说：“对对对，陆乔你多吃点！”
　　陆乔有些兴致阑珊地翻着烤肉锅里的烤肉，翻了没两分钟又抬起头问我：“学姐你喝什么饮料？”
　　我指了指一旁的可乐：“我已经拿了。”
　　陆乔转头问朱墨晚：“朱队你要去拿饮料吗？一起呗？”
　　朱墨晚拿起桌上的湿毛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点头起身。
　　望着他俩的背影，方文也有些担心地问我：“他俩不会去决斗吧？”
　　我：“……”
　　方文也望着我，脸上的表情像极了社区里那些大妈打听八卦的样子：“小土，你和朱队上次在办公室到底为什么打架啊？”
　　我踏马……我硬生生忍住了把餐盘扣他脸上的冲动，尽量冷静地解释：“我们没有打架……”
　　方文也：“那我怎么看到朱队把你推到墙上一副要吃了你的样子。”
　　啊啊啊我抓狂了！他这句话很有歧义啊！
　　我捂着脸挣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方文也急得挠头：“那你倒是说啊，事情究竟是哪样？那天之后你一声不吭交了退队申请，你知道我有多惋惜吗？你的退出就是我们辩论队最大的财产损失！”
　　这事儿要细说，那可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简单点说，就是那时候我和朱墨晚应该是处于互相好感的暧昧期……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对我到底有没有好感，但我承认我曾经确实很崇拜他、很欣赏他。
　　最初认识的时候朱墨晚就是一特爱挑三拣四的辩论指导老师，放社会上那就是一对乙方百般为难的刻薄甲方爸爸。朱墨晚不仅对对方辩友毒舌，对自己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多新人就被他当面说哭过。而我，凭着这么多年在我妈手下的历练，什么难听话没听过，顽强地撑到了最后，在一众垂头丧气的新人之间特别醒目。因着这份缘故，朱墨晚会多看我几眼。
　　有时候大魔王心情一好，看我比较顺眼，就会把我约到北街喝咖啡，一边喝咖啡一边给我讲辩论技巧，有时候还会亲自帮我修改辩论稿。
　　我承认我就是个颜狗，看大魔王刀削斧凿般的侧脸看久了，就莫名其妙地心动了。但是大魔王太凶，我一直不敢有所表示。不过日子久了，我也能感受到他对我态度的明显转变，甚至有那么一丝与众不同——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事实如此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转折点是年后的一个雪夜。明明是该回暖的时候，江南却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金一天心血来潮约我堆雪人。
　　我本来想着叫上项目部几个熟悉的女生一起去，结果她们当天晚上都被指派了任务，就只好自己一个人下去。
　　金一天说他也是约不到人才叫的我。
　　我到的时候金一天已经堆得差不多了。南方雪少，只够堆半人高的雪人。金一天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雪人戴上，自己哈着气在寒风中又蹦又跳。
　　我帮金一天和雪人拍了几张合照之后，金一天突然对我说：“小土，你要不要试着挖一下周围的雪地，说不定会挖出宝藏哦。”
　　我瞬间想起了前几天被金一天弄丢的口红，那支我只涂了两次的MAC口红，于是脱口而出：“咋滴？我的MAC在雪地里？”
　　金一天哈哈大笑：“你对着雪人许个愿，说不定愿望能实现。”
　　于是我对着雪人拜了一拜，然后依照他的暗示在一旁的雪地里挖了起来，没想到挖了两下就挖出一只漂亮的盒子，打开一看，果然是MAC口红。
　　金一天说：“上次的事情很抱歉，这支是赔给你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还给他，可他非要我收下。斟酌了一下，我还是挡不住诱惑塞进了自己包里。
　　我是真没想到朱墨晚对这支口红反应这么大，甚至还在项目部的办公室问我是不是easy girl随便什么人的礼物都会收。
　　我简直两眼一黑，懒得跟他解释这是人家赔给我的，故意气他：“白拿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要？再说我和我朋友之间的事关你什么事？你谁啊管那么宽？”
　　我当时手里正好拿着一份朱墨晚亲自写给我的《辩手的自我修养》，他立刻就对我伸出手来：“把书还给我。”
　　我把厚厚一沓A4纸往背后一藏：“你给我的就是我的了。”
　　朱墨晚被我气笑了：“你怎么这么贪婪又厚脸皮。”
　　我又重复了一遍：“你给我的就是我的了，我不还给你。”
　　朱墨晚向来不会把同样的话说第二遍，当下就动手抢了，我往后退，一下撞到墙上，朱墨晚正好一只手按在我肩膀上一只手撑在墙上，办公室门就打开了……
　　方文也傻乎乎地劝道：“朱队你们干嘛呢？君子动口……”
　　朱墨晚暴躁地冲他吼了一声：“滚！”
　　方文也这个没骨气的立刻关上门跑了。
　　我被他突然发起来的脾气吓到了，用力把《辩手的自我修养》丢到他身上。那一沓A4纸还没来得及钉起来，瞬间飘满了整个办公室。
　　趁他愣神的当儿，我赶紧从办公室逃了出去，我怕我多呆一秒就会忍不住哭出来。在朱墨晚面前哭，那也太丢脸了，他向来最看不起懦弱的人了。
　　然后……第二天我就递交了退队申请书。毕竟身为队长的朱墨晚是不可能走的，那就只能我滚蛋了。
　　我在退队申请书上写的理由很冠冕堂皇，我说项目部的事情忙不过来，思虑再三，只能忍痛推出辩论队。
　　当然了，真相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原本以为方文也应该猜得到八九分，没想到他神奇的脑回路让他猜得离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刚把这事儿给方文也讲完，陆乔和朱墨晚就回来了，一人提着一瓶果汁。
　　我能感觉到方文也和我一起松了一口气，毕竟我俩都怀疑他们会当场打起来。
　　陆乔客客气气地给朱墨晚倒了一杯苹果醋：“听朱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益匪浅，受益匪浅。”
　　朱墨晚也客客气气地给陆乔满上一杯苹果醋：“哪里哪里，学弟太谦虚了，你青出于蓝，未来可期。”
　　方文也道：“你俩这画风转变得可真快，啥时候开启的商业互吹模式？”
　　陆乔和朱墨晚不约而同地无视了他，一起干了一杯，陆乔：“学长，多喝点醋，对身体好。”
　　朱墨晚比了个“请”的手势：“你也多喝点。”
　　我：“……”
　　方文也：“……”
　　我们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里结束了这场庆功宴。

　　结完账，辩论队的小朋友们起哄着要去通宵唱K，然后明天睡一整个白天，体会一把日夜颠倒的感觉。
　　陆乔晃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电影票购买成功的消息：“你们嗨吧，我和学姐约了看电影。”
　　众人颇有默契地交换了几个暧昧的眼神，冠军队四辩选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陆乔肩膀：“兄弟你放心大胆地去，我们表示理解并支持。”
　　我：“等等，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陆乔拽着我胳膊往门外走：“学姐咱得快点，还有半个小时电影就开场了！”
　　我们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风驰电掣地赶到电影院，刚好赶上片头的广告。
　　陆乔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得意洋洋：“我就说来得及吧，一切都刚刚好。”
　　我扶额：“您还真是一分钟都不舍得浪费，安排得这么紧。”
　　陆乔抿了抿唇，老实交代道：“其实是因为这是今天最后一场……”
　　我：“……”
　　那部西班牙悬疑电影很精彩，反转反转再反转，意料之外的惊喜一个接一个。我和陆乔都是喜欢猜剧情的人，我俩经历了数次“被打脸——预言家——被打脸”的循环，最后不得不向编剧献上膝盖。
　　灯光亮起，幕布暗下去的时候，陆乔深深叹了口气。我问他为啥叹气，他说：“平淡的生活总是需要偶尔看一些精彩的电影刺激一下。”
　　平淡的生活吗？不巧，那曾是我过去十几年梦寐以求的。
　　我的童年一直在东奔西走，说是颠沛流离也不为过，有段时间几乎每年都要跟着我妈大包小包地搬家。而不管搬到哪儿，总免不了被邻里在背后指指点点。同学也会从家长那里听到只言片语，然后以儿童特有的天真又恶毒的方式毫不掩饰地羞辱我，在课桌上画乌龟、涂改我的作业本、在我后背贴脏话……那个时候我每天夜里都在祈祷能尽快摆脱这种生活，天知道我多么羡慕那些家——学校两点一线“平淡”地过日子的人。
　　陆乔伸出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学姐，你在想什么？”
　　我强行把不小心飘远了的思绪扯回来：“恩？哦，没啥，没啥。”
　　陆乔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十二点了，学姐你困吗？”
　　“你开什么玩笑，我几百年没有十二点前睡过觉了，项目部有任务的时候熬到凌晨三四点都是常有的事情。你困了？”
　　“本来应该困了，但是今天很奇怪，我依然精神得很！”陆乔原地蹦了两下，“不如我们步行回学校吧？抄小路也就半小时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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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啦，不定期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