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春深锁陆乔》斋天

3、第 3 章

　　没想到陆乔的字写得这么好看。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黑色的百乐钢笔，在姓名那一栏写下了非常凌厉的两个字：陆乔。然后他弯着腰趴在桌子上飞快地填完了一整张表，写履历和申请理由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停顿，一口气写完了两段两百来字的小论文。
　　金一天非常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不错呀小伙子，字如其人，雷厉风行。”
　　陆乔写完最后一个字，“啪”一声合上笔盖，宛如战士收刀入鞘般干净利落。他非常受宠若惊地冲金一天鞠躬：“谢谢学长，学长过奖。”
　　金一天乐开了花：“初试见。”
　　有陆乔带头，周围几个原本就跃跃欲试的新生便都大着胆子上来填报名表了，我们不是很宽敞的帐篷底下挤满了人，金一天还非常无私地贡献出我们坐的凳子给大家填表用。
　　隔壁校辩论队的几个混水摸鱼，挤进我们帐篷给自己打广告，他们队队长方文也还把陆乔拉走了：“小帅哥，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社团？我保证我们社团都是像你一样高颜值的。”
　　陆乔好奇：“你们社团干嘛的？”
　　方文也：“打辩论赛的，除了那些省级国家级正儿八经的辩论赛，我们也会和其他高校打轻松的友谊赛，队内赛也有，大家互相磨磨嘴皮子。”
　　陆乔疑惑地歪着脑袋：“打辩论不是靠嘴吗？跟颜值有什么关系？”
　　我看见亲切地挽着他胳膊的方文也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僵，瞎扯道：“因为长得好看对方辩友可能会嘴下留情。”
　　“是吗？这么不理性？如果是我我就不会。”
　　方文也：“……”
　　陆乔非常耿直地把天聊死了。
　　方文也委屈地看着我：“小土，你帮忙说句话呀。”
　　我望天：“你叫我啥？”
　　他咳了一声：“出尘，快劝劝学弟，你好歹也在咱们辩论队待过半年，这学弟我一看就是绝佳的好苗子，不打辩论可惜了。”
　　我：“你哪儿看出来他适合打辩论了？”
　　方文也：“就凭他刚才那句理性的不会因为对方辩友长得好看就嘴下留情！”
　　陆乔却忽然来了兴致：“学姐你也打过辩论赛啊？”
　　我有些尴尬：“划了半年水，被踢出来了。”
　　方文也：“什么踢出来，明明是你自己申请退社的！话说回来，学弟，你要不要报个名试试？我们选拔成员的方式是比赛制，进入八进四选拔赛的队伍才有可能成为我们的队员，很有挑战性的哦。”
　　陆乔快速地挑了挑眉：“是吗？那我试试吧。”
　　陆乔填校辩论队报名表的时候，方文也非常恶心地冲我们飞了一吻，金一天则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翻完白眼，金一天对我说：“可以啊赵出尘，我没看出来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呢，方文也随便一求你就把小学弟推出去了。”
　　我：“他也不一定就能进啊。”
　　金一天：“去年你都能拿新生赛冠军，他怎么着也能进个八进四选拔赛吧。”
　　我郁闷：“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金一天愣了愣，放软了语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你对陆乔多点信任行不行？你这种没有一丝爱心好吃懒做还爱剥削我们穷人家孩子的都选了青志，他说不定也会呢。”
　　金一天气得两腮鼓鼓的：“刚才那个问题，我重新说，对，你在我眼里就有那么不堪！”
　　梅子园在一旁“噗”地笑喷了。
　　此刻的金一天就是个炮仗，逮谁炸谁：“你笑个屁啊，滚滚滚，拉客去！呸，招新去！”

　　当然了，像陆乔这么优秀——我是说各方面的——的人，肯定是毫无悬念凭脸就能过海选，毕竟刚进大学的新生，真没几个会花一百块钱去拍精修一寸照的，普遍都是路边小照相馆里15块钱一份快洗的那种，所以一寸照上的颜值很真实。陆乔在这点上占了很大的便宜。
　　不过令我惊讶的是陆乔在首轮面试的表现也非常好，说起筹备项目的方案，他逻辑清晰头头是道，青志的部长团听了频频点头。
　　面试间隙休息的时候，金一天伸着懒腰感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啊。我跟你们说，要是能把陆乔招进来，我们几个都能偷好多懒了。”
　　秘书部部长趁机挤兑我们：“我就不明白了，像OD这么爱偷懒的，到底是怎么混进最需要吃苦耐劳的项目部并且当上部长的？你们项目部没有其他人才了吗？我记得那个刘森就挺不错的呀。”
　　金一天：“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有的是领导才能，像那种到一线去吃苦耐劳的活，有的是人干，不需要我亲自出马。说起那个刘森，啧啧啧，他和我们部另外一个女生谈恋爱又分手了，分手以后两人都很尴尬，可能怕遇见对方所以都没有竞选部长团。所以说办公室恋情搞不得啊。”
　　这边刚讲完八卦，新一轮的面试就又要开始了。一整天面试下来，论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还真没几个，陆乔这种又帅又有能力的，更是少之又少。
　　梅子园有些沮丧：“感觉今年的帅哥变少了，我们那届竞争的个个都很好看。”
　　金一天却很兴奋：“但是学妹的质量还是很高的，嘿嘿嘿，我看到好几个身娇体软易……咳，反正都挺好看的。”他看了我们几个女生一眼，硬生生把“推倒”两个字咽下去了。
　　某种程度来讲，金一天虽然内心猥琐（虽然他本人死活不承认），但是基本素质还是有的，不会当着女生的面开黄腔。
　　我忍不住提醒他：“金部长，我们是招人来做事的，不是来给你选后宫的，安德尔斯丹的？”
　　金一天：“去去去，别给我整你那发音丝毫不标准的中式英语。我当然知道要找会做事的，不过话说回来，你看现在哪个社团挑人不挑脸？”
　　我翻了个白眼——我本来是不会的翻白眼这么刻薄的动作的，跟着金一天久了就近墨者黑了：“您心里有数就行，要是项目部亡于您手，您会被老部长徒手撕了的。”
　　提起我们力能扛鼎倒拔垂杨柳的老部长，金一天立刻就有正形了，背也不驼了二郎腿也不翘了，一秒内坐得笔直笔直的，开始认真看每一份面试记录。
　　于是乎，进二轮面试的二十四个小朋友质量还挺高。
　　对，那个时候我们就是喜欢装大人，管比我们只小一级的新生叫小朋友。
　　今年与往年一样，项目部的二轮面试都是二十四选十六，三分之二的录取率。
　　二轮面试的形式就要轻松很多了，我们仨分头行动，每人面试八个人，四人一组，基本上就是买袋零食，找个地方坐在一块儿聊天，凭个人喜好随缘选了。
　　金一天故意把陆乔安排给我面试：“我看他对你比较有兴趣，你们一定要好好沟通，务必把陆乔拐进项目部。”
　　我：“……”
　　第一句话是什么鬼？
　　去面试陆乔的时候，我正好上完当天的最后晚课，我把地点约在了东区教学楼的启真湖畔，那里有一丛芦苇，晚风吹过沙沙作响，衬得夜晚特别静谧。那里刚好有一张木桌和一盏不是很亮的路灯，我想那里会比较适合聊天。
　　金一天那厮把大部分漂亮小学妹都划到自己的面试组了，陆乔这一组三男一女，白天我面试的那一组也是三男一女。
　　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等在那里了，可能湖边比较凉，那个小姑娘抱着手臂瑟缩在陆乔身后：“这里又冷又黑，为什么要挑这个地方啊？”
　　我刚好听到这一句，就顿住了脚步。
　　我听见陆乔说：“我觉得挺好的啊，有水有植物，有桌子还有灯光，很适合聊天。”
　　我忍不住弯起嘴角，心情大好。我故意用力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他们听见动静回过头来，陆乔率先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学姐！”
　　另外几个也跟着礼貌性地跟我问了好。
　　我冲他们点点头，把袋子里的薯片巧克力水果干都倒在桌子上，尽量露出友好的笑容：“都坐吧，不要拘束，我们随便聊个天。”
　　关于他们的爱好、志愿者经历等等，在一轮面试都聊过了，于是我随便起了个头，跟他们聊了一些学习方法和经验。
　　我能看出来那个女生明显不是很感兴趣，目光不停地在零食和陆乔之间来回扫。
　　我笑着把一袋薯片丢给她：“别光聊天，也吃点东西吧。”
　　她却把薯片推了回来，说热量高吃了会胖，然后在一堆零食中翻了半天，挑了一包榴莲干。
　　我想说榴莲干热量也不低，吃了还会有味道，但理智告诉我要友好一点，于是硬生生忍住了。
　　陆乔倒是毫不在意地抓过被我们推来推去的薯片，撕开，然后递到我面前：“学姐来一片？”
　　盛情难却啊，我拈了一片丢进嘴里，见另外两个男生还拘束地干坐着，就叫他们随便拿。
　　老实说，我那天满脑子上晚课时强行被老师逼着背的海洋生物的特征，早就把他们几个的名字忘到九霄云外了。不过他们的兴趣爱好我倒是记得，陆乔和另一个男生都喜欢玩滑板，我就跟他们聊起了滑板。
　　说起感兴趣的东西，那个一开始略显拘束的男生也慢慢放开了，一开始还顾及着我们几个不懂滑板的，聊着聊着就变成了他们两人的对话，时不时蹦出几个我压根没听过的专业术语，都是英文。
　　我们三个全程“真的吗”、“好厉害”、“哇塞”、“666”……
　　直到手机里定的闹钟响起——经过下午那场尴尬得空气都能凝固的面试，我这回很机智地提前定了半个小时的闹钟，闹钟一响我就当电话接起来：“喂？哦哦我快回来了，马上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