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入怀》君子为卿

1、初见君子

　　第一章
　　深夜本该万籁俱寂，可梁朝皇宫内火光四起，加之冷兵器碰撞而发出的银光甚至能照亮这无边黑夜。
　　在一处宫殿内，尽管宫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而里面的人却依然镇定自若，那是一个略显消瘦的男人，他丝毫没有被外面发生的事情所影响，屋里与屋外相比起来像是两个世界。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随即门被猛的推开：“君尧哥哥！你果真在这里！”来人是一位身着红嫁衣的妙龄女子，但此时她满手鲜血，苍白的脸上也溅上了星星点点血迹；屋内没有点灯，他站的远，那女子没有上前。
　　“君尧哥哥？”那女子再出声叫他，被唤坐君尧的人才慢慢回身，门外的火光照清他了面容，那是一张只有温雅如玉的偏偏君子才能生出来的好模样，而这是那女子才看清他淡漠的表情，还有他腰间的佩剑，她明明记得，他的君尧哥哥是不会武的。
　　“我说过你要待在你宫中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来的。”宋君尧沉稳的说到。
　　那女子恍如大梦初醒，她此时有太多问题想问，可先下只能说出最重要的那个：“君尧哥哥！祁弈带人逼宫了！”她说到。
　　宋君尧听到她的话却答非所问，仿佛根本不在乎逼宫这件事情，他喃喃道：“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
　　“什么时候了！君尧哥哥说这个做什么？”她不懂，宋君尧和平时想换了个人似的，这种反常让她有一丝紧张和无措。
　　“你不该如此相信我。”宋君清自说自话，没要要回答那女人问题的意思，说完便背过身去，那女子闻言浑身猛的一震，却还故作淡定，努力稳住身形，可开口连话都说不完整了：“什···什么····”
　　“麟妹妹耳朵不好使了？你君尧哥哥说让你别信他。”忽然有一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那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如今更是刻在脑子里，一辈子都忘不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叫出声：“祁弈····”。
　　祁昭麟机械性的回身，只见一男子握剑立于她身后，不知来了多久了；就在祁昭麟晃神间，从祁弈身后快速冲上来两名士兵，二话不说压制住了祁昭麟，动作之快显然是早就得了祁弈命令的。
　　这时祁弈说到：“将琬琰公主送回寝殿，没有命令，不可踏出寝宫半步。”
　　祁昭麟闻言开始奋力挣扎，甚至想向宋君尧救助，可整个过程宋君尧都没有往她这里多给一个眼神，祁昭麟心如死灰。
　　“祁弈！你这逆子！”祁昭麟被那两人架起，她贵为一国公主何时被这样对待过，她奋力挣扎终究是无动于衷，她被带出屋子，声音渐渐远去直到淹没于外面那阵惨叫声中。
　　门重新被关上，将外面兵器碰撞声和哭喊声全挡在外面。
　　“祁弈。”宋君尧在一切归于寂静后才开口叫到。
　　“嗯？”祁弈面色如常，本想走过去，却瞧见自己身上沾了许多不干净的血，便远远站在门口处，没有上前。
　　“我父亲当年正是死在此殿中。”宋君尧背对着祁弈，祁弈看不清宋君尧的脸色，但隐隐中觉得宋君尧此时状态不太对，于是祁弈选择了最保守的回答。
　　“宋太尉九泉之下···”可祁弈还没说完，宋君尧就一个健步闪到祁弈身前同时抽出佩剑直指祁弈的脖颈，祁弈从没有想过要堤防宋君尧，故也没有料到宋君尧会拿剑对着他，一时没有防备竟然没有躲开。
　　“祁弈，陛下是你亲生父亲，你弑君啊。”宋君尧咬着牙说到。
　　“君尧，你胡说什么，父王早就被我送出宫外了。”祁弈表现出对他百分百的信任并未躲闪，站于原地解释到。
　　“梁王陛下驾崩一月有余了。”祁弈闻言一愣，没想到宋君尧竟是什么都知道了，事到如今祁弈没有再找借口隐瞒的道理，也没有想找理由解释的想法，一股无名火气涌上心头，忍不住怒吼道：“我为何杀他？还不是为你报仇！”
　　“杀害我父亲的是赵世宗一党！”宋君尧又上前一步，这一步直接让祁弈的脖子见了血，而尽管如此祁弈也没有反抗或躲开的意思，他打赌宋君尧不敢伤他，更不会伤他。
　　“没有我父王的默许，赵世宗哪里来的胆子，就凭他一人也能瞒天过海不成！”
　　“你住口！” 宋君尧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瞬间握剑的动作都有些不稳，险些脱手；祁弈注意到宋君尧胸口起伏动作明显，略有穿不上的气的迹象，记起他的旧疾，一个健步脱离他的威胁范围，顺势劈落他手中的剑，宋君尧果然体力不知跌落在地，祁弈稳稳接住他，让宋君尧摔进自己怀中，而宋君尧的佩剑却落到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祁弈，你把我爹留给我的剑摔倒地上了。”
　　“岳父不会怪我的。”祁弈不忘调笑宋君尧道；宋君尧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反驳祁弈了，他眼前想蒙了一层雾一般，意识开始逐渐不清楚，只知道他祁弈怀里很安稳，在陷入昏迷之前，他的脑子过的得很快，过往许久不曾记起的事情都冲到脑子里。

　　“咱们真是好命，进宫时给分到了四殿下这。”婢女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将碎成石头子大小的冰块放进用上好蜀锦包裹起来的小银壶中。
　　“那是自然，论圣宠咱们宫里独一份，再没别人了。”
　　此时正是八月盛夏，蝉声阵阵，要是搁到别处如这般太阳毒辣，可不就吓得人不敢出来，但此处是梁朝行宫，背靠山水，夏日里也清爽宜人，每年梁帝祁宏都要带上那几位来此避暑。
　　两个小丫头嘻嘻笑笑，主子得恩，她们自然也要尊贵些，同样是婢女，那些主子没福气来的就要在宫中遭热，而她们就能跟着自个儿主子纳凉消暑，婢女又如何，是人不就得分个三六九等吗。
　　主殿侧室内，梁帝松松垮垮的得侧卧在榻上，手里翻着折子，不自觉地皱着眉头略有沉思。
　　此时贴身太监王海进来通传：“陛下，娘娘来了。”
　　祁宏随手翻了翻折子连头没有抬，随口说道：“让她进来吧。”
　　王海闻言便退了出去，不时一女子缓缓从门外进来，细看之下不难发现脚步略有些虚浮。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站定行礼，头上珠钗三两，衣着简单 ，但大国皇后气度非凡，竟不觉朴素。
　　“茵儿来的正好，过来给朕揉揉肩，到了行宫陈御史的折子也不见停。”梁帝放下手中折子，段茵应了一声没说什么，走到梁帝跟前，将袖口往上挽了些替梁帝揉肩。
　　梁帝沉思一会，并没有忌讳段茵的存在说到：“丞相······也不是必须要有的。”段茵一顿，想来是御史大人又上了折子催促快些立相，好夺了司礼监的权；她虽什么又清楚不过依然选择闭口不言。
　　“有邢掌印在，朕放心。”段茵不着声色的叹了一口气，打算沉默到底，梁帝却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想法说到：“麟儿的封号我也选好了，‘琬琰’你觉得可好？”
　　段茵这才开了口，沉思了一瞬轻声说到：“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陛下自然是选的好，臣妾先替麟儿谢过陛下。“段茵说完有些轻微咳意，但在梁帝跟前她不愿意表现出来，也不想在此时扫了他的兴致。
　　梁帝把琬琰二字在嘴边滚了一圈才咧开嘴笑了：“哈哈，朕的昭麟衬得起这琬琰。”
　　“即封号已定，婚事也要提上日程。“梁帝说到这里拂下段茵揉肩的手，将她引至踏上坐定才又说到：“放心，朕知道麟儿钟情那张将军，定不让麟儿委屈。”
　　不过梁帝也不免觉得遗憾，这张凌云是罪臣张济之子，其父亲也曾显赫一时，却鬼迷了心窍妄图串通敌方，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张凌云是张济的遗腹子，出生在天牢内，还是朝廷中的何太傅陈御史求情才留下来的，梁帝最想着给女儿再则良婿，可无奈祁昭麟好似非他不可，他便也不再强求了。
　　段茵听见梁王如此她才放下心来，可表面依然不显，她的眼神不曾离开梁帝，生生把咳意忍了又忍。
　　段茵是待梁帝歇下后才出的主殿的门，自身子不爽快后，她便很少午睡，午后微风习习竟有些凉下来了，转眼一想，八月再热又能如何，到底是快要气数已尽，挨过这几日便能凉快下来。
　　她这几日里总是思绪泛滥，思来想去都快走到自己住处又硬生生拐了个弯儿去了祁昭麟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