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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受罚 ...

  •   布置简单的屋内,烧着少见的香料,一闻二观,便可看出是主人精心调制。

      调香的人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衣,脸上略带些病态的白,坐在那淡然的摆弄着香炉,像随时要羽化了似的。

      他最近在研制一种新的香料,主攻凝神静气。

      慕云对面坐着慕家辈分最大身份最尊贵的长辈,算起来他该叫一声祖母,他现在身份低微,这是他以这个身份第一次见这位长辈。

      “祖母。”这一声是发自真心,曾经这位祖母对自己百般疼爱,他身为慕熙时,也是这位祖母想尽办法把他送到了太子府,让他得到了太子府那位神医的医治,多活了几年。

      “孩子,苦了你,”对面的老人似乎说不下去,缓了缓又再次张口,“老身如今这般厚颜无耻,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慕家能成为景国第一贾绝非偶然,是慕家的每个人都有智慧计谋担当和敢搏一搏的勇气。”

      “但是,”老人家忽而转口,“如果你真不愿去,老身今日说了,慕家便绝不敢有人再提此事。”

      老人家一直都未自称祖母,想是知道如今在一个未见过面的孙儿面前如此自称,便显得伪善了。

      慕云看着已过百岁的老人,仍为了慕家殚精竭虑,一时心里百般滋味,再无方才调香的淡然。

      “孩子,好好想一想吧,你太像你表哥了,景王喜怒无常,这一去,不是恩宠加身,就是必死无疑。”没的侥幸。

      “作为天子的身旁人,自是有身份的,但到底男子伏于他人身下,就如咱们商贾之流,坐拥万贯家财,也只得个末流。”

      明明该是来劝他的,到头来……

      慕家自然有尊卑贵贱之分,从古至今嫡庶天壤之别,但在生意事上,年轻一辈每个都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能,争到自己的一份天地。

      而这次,是不幸,却也是一份天大的机遇。

      于情,他无法拒绝这位老人亲自前来的请求;于理,身为慕家人,机会放在眼前,但凡有一丝生机,都该放手一搏。

      看着老人斑驳的白发,年龄大了小手指一直不断抽搐颤抖着,怀着期许又悲悯的眼神,慕云再也忍不住了。

      起身伏在老人膝头,“祖母,孙儿愿意,孙儿必不负重托。”慕云的承诺,郑重而庄严。

      一双颤抖的手在他头顶抚摸着,老人连连说好,说不愧是他慕家的好儿郎,说我慕家本不该行如此下作之事,说到底是辱了慕家祖先传下来的愿景,说我的熙儿到底在哪儿。

      后来有泪水打在他的脖颈,慕云再也绷不住,跟老人一起流泪满襟,哭出了只有自己咽下的委屈。

      拖着一副副病重的身子,不断的死去又活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这一辈子他都从未感受过健康的身体是什么感觉。

      每次陷入混沌再醒过来就是另外一个身份,从前的亲情友情全部断绝,再无法与以前的人相认,在这个世上仿佛永远只有自己孤独一人。

      此时扑在祖母怀中,再没了平时的坚强从容。

      慕云回神,不用抬头便知景晟正满眼阴霾盯着他,狠狠抓了抓膝盖,恩宠加身,必死无疑,现在他还不能走后头这条,但也不愿像剧情那般吓晕蒙混过关。

      成为慕云,在慕家,于情于理他无法拒绝祖母的请求。

      但入宫,也是他本有的计划,与人无尤,心甘情愿。

      月禄跪在后面急得出汗,他家少爷别说真往死里打了,就算轻的受十几个板子估计就能去了性命。

      慕云明明端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此时却端端正正跪着,嘴里的话认着罪,却毫不露怯。

      “奴一直听闻陛下骑术无人能敌,今日一见便为之拜服,陛下坐骑乃举世无双的好马,”停顿了会儿,现在说这些话都要费去他极大的精力,“奴愿求恩典,被罚去清扫陛下的马厩。”

      景晟呵了声,想也没想,“这惩罚,倒是抬举你了。”

      衣袖一挥,已经颇不耐烦,“张大富,你来说,这惩罚合不合法制。”

      张大富觉得自己真的冤枉,景国这律法是陛下亲自参与编撰的,现在让他一个区区太监总管来说,他敢说什么?还能说出个花儿来?

      但是陛下让他说,他不能不说。

      还好张大富也是个人精,他瞅瞅他家从一上看台就不太对劲的陛下,再瞅瞅跪着的小可怜慕侍君,瞅来瞅去觉得靠谱,打定了主意。

      “依我国律法,御前失仪,轻则重打三十大板,重则乱棍打死。”

      张大富笑着凑到景晟身前,“陛下,踏云烈性难驯,从来只驯服于陛下,此番罚慕侍君去清扫马厩,无论他是命好活着回来,还是重伤乃至死于马蹄之下,按照律法也都算公平。”

      景晟指着已经满头是汗的慕云,点了两点,重重道:“好,好,就罚你去清扫孤的马厩。”

      慕云大声答话,“诺。”

      景晟转而无情的扫视张大富,“你这总管这些年是当的舒服了些,下面的人连礼数都教不好,要你何用。”

      张大富:“???”

      这指责,真是可大可小,渎职在景国是重罪。

      景晟大袖一甩,大踏着步子走了,扔下一干众人跪在地上面面相觑,已经在夹缝中求生存习惯的张公公让大家都散了,这场戏才终于作罢。

      那个人的气息终于消散无踪,慕云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整个人靠坐在栏杆旁,浑身提不起一点儿力气,难受的要紧。

      月禄心疼自家公子,才入宫见了陛下第一面,就去了半条命,这以后还得了。

      “公子,实在不行,咱们也不是没有后路。”

      慕云狠狠瞪了一眼,“住口,扶我起来。”

      月禄有些委屈,“诺。”

      被月禄扶着在椅子上坐稳,慕云才觉得有了些力气。

      一旁的月禄委屈又心疼,慕云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心,“没事,就是跪的久了些。”

      月禄腹议,这统共也就跪了一刻钟,哎。

      “公子,我们真要去打扫那个,听起来就要人命的马厩吗?”

      “胡说些什么,陛下的旨意不可违抗。”

      说是打扫,其实御马踏云的马厩分外干净,陛下的爱马岂有人敢怠慢。

      月禄象征性地在外头拾掇散落的马草,一点儿不敢靠近那个据说烈性难驯的踏云。

      “我自己来。”慕云把捡起的马草放好。

      “公……侍君,你……”

      “陛下罚我来打扫马厩,那就是我来打扫,不可阳奉阴违。”慕云说的急,捂嘴咳了一声。

      “诺。”

      踏云看着圈外的人,鼻子往外喷着气,嘶嘶出声。

      慕云没在怕的,拾好了散落的马草,拿起刷子就朝踏云身边儿走,“据说你烈性难驯?我这身子可娇贵着呢,别说踢我,你这脑袋一拱我怕就能摔个半死。”

      朝踏云伸出手,“你看,我没你高又没你壮,你可不能欺负弱小。而且我们俩都叫云,不仔细算也能说是一家,你就该照顾照顾我,嗯?你说呢,马儿。”

      慕云摸到了踏云黑亮的马脸,踏云舒服地打着响鼻。

      “真棒,俊小伙儿。”

      慕云顺着马脖子一直捋,摸到马背上,平时早都跃起的踏云只前后挪动了两步,一副站直任人摸的样子。

      “公子,你太厉害了吧,”月禄满脸崇拜,甚至怀疑张公公夸大其词故意放水,心里默默记上这恩,“马儿马儿,我也没你高没你壮呢,你也别欺负我啊。”

      月禄还未近身,踏云马头直甩,力气之大就要挣脱缰绳,蹄子不断刨着土地,下一刻就要飞身而起。

      月禄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反应也是快,赶忙向后退了老远,踏云才又安静下来。

      “公子您没事吧?我错了我错了,都怪我不好。这马脾气也太差了。”

      慕云在踏云身侧,堪堪往后退了几步并没被波及,慢慢安抚着踏云,继续给他刷着毛,踏云轻轻甩着脖颈上的毛享受着。

      “没事,你别过来。”踏云耍了脾气,慕云反倒笑了起来。

      “哼,我觉得这马就是势利眼。”月禄有被嘲讽到。

      踏云这番反应,也算在慕云意料之中。

      上帝关上了一扇门,自会给你开一扇窗。

      他身体不行,但一直很受这些动物欢迎,这是他很早前就发现的事儿,就像他们本身就能沟通似的。

      “踏云,踏云,好马儿,下次没人盯梢的时候,我再来看你。”慕云悄悄跟马儿说着话,然后便回了景秀宫。

      原文中,原主本身没跪多久,学着慕熙的小习惯,抓了抓膝盖,便晕了过去。

      景王看着晕过去的人,实在与白月光太过相像,再加上原主刻意模仿,只叫人把人抬了回去,再未责罚。

      虽然知道这些,慕熙却不愿,他不愿接受所谓因为白月光施舍而来的宽容,他有身为慕熙的骄傲,也有身为慕云的自尊。

      景秀宫里新来的人,几乎全被赶出了宫,此时倒是安静的紧,另一边儿就不那么太平祥和了。

      景晟不想承认,他几乎是逃离马场的。

      “把窗子都打开。”

      “诺。”

      当年还是太子时,他因为做错事被罚幽闭两年,有个人带了个漂亮的少年来到他宫中,愿散尽家财请他收留,让他宫中神医医治。

      虽然他知道那两年,钱财对他来说大有裨益,但他行事并不喜如此,没有答应。

      当时慕熙就是那样笑着,眼睛大大亮亮的,看着他,为自己求一线生机。

      今日慕家送来的小公子,与他当年,如出一辙。

      他有多久,没有提起这个名字了。

      他知慕家是故意送来替身,也知道慕家的用意,他该把人直接拖下去砍了。

      当年,他没有拒绝慕熙的请求;如今,他又没有处死心怀不轨的慕家少年。

      风吹进殿内,扰得他更烦了。他从来都知道这些事最正确的选择,利弊于他如何选择早已成为本能,选了别的,就没有过好结果。

      “谁让你们大敞着窗,给孤关上。”

      太阿殿的宫人倒都是见过大场面,处变不惊,又过去关了刚打开的窗子。

      “刚才马场上多嘴未罚的,一并罚了。”景晟向来是个极公平的人。

      “慕容公子……”张大富请示。

      方才失仪未罚的,只有一个慕容如枫。

      “慕容如枫,”景晟想了想,决定给自己找些乐子,“就说他礼仪学的好,把上次太医院送来那套玉势送过去。”

      “诺。”近几年陛下的心思愈发诡异,慕容公子是个清高之人,这看似赏赐的东西送过去,恐能将人气死,可是个好惩罚。

      张大富不愧是在景王身边伺候的人,今日那慕侍君简直与那人一个模子刻出来,外貌并不完全一样,但神态举止何止是相像。

      这位陛下从小他就跟在身边,是真心希望他好的。

      看着景晟在龙椅上如何都不顺心,张大富到底是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多了嘴。

      “陛下,慕侍君先天不足,体质娇弱,身体易感寒冷才在九月便披上了狐裘。”与公子一模一样。

      “那又如何?”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奴方才管教了司礼部的人,这些奴才见慕侍君乃商贾出生又是庶子,不屑教导,想来慕家也没什么懂规矩的,确实无人教习慕侍君宫中规矩。”

      “你的意思是,他犯错是情有可原?”向来没什么情绪的景晟,此刻鬼火冒。

      张大富连忙跪倒,“奴不敢妄议啊陛下,奴没有管教好下面的人,请陛下责罚。”

      “司礼部的人,该罢的罢,该罚的罚。”景晟拿起一本奏折,“你这个领头的,罚俸一年,下次皮肉之苦就免不掉了。”

      张大富颤颤微微,“谢陛下恩典。”

      “让小困子去看看吧。”

      张大富年龄大了,耳背,险些没听清。

      景晟自己又念叨了一遍,“踏云那边儿,让小困子过去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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