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落户到大王》四季果

103、难产

　　“知秋姐姐，厨房莫大娘叫你过去。”

　　一个厨房的烧火丫头来到院子里，脆生生地喊道。

　　知秋从屋里出来：“莫大娘叫我，是为何事？”

　　这莫大娘是谢老夫人派来红叶的院子里的，擅调养膳食，又是府里的老人，很是有威望。她平日里并不住在红叶的院子里，而是谢老夫人的大院，只时时过来察看红叶夫人的气色，负责一日两餐的膳食。

　　烧火丫头：“这我可不知道，应是红叶夫人的膳食有事，要嘱咐你一二吧？”

　　知秋抬头看看天色，已逐渐暗淡，她不敢让莫大娘等待太久，与从屋里探头出来的红叶说了一声，就提着裙摆匆匆而去。

　　然而知秋没想到的是，她前脚一走，后脚院子里各自忙活着自己杂活的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闪过心照不宣的狠绝，不约而同地走到屋里，朝着红叶围上去，扶手架肩，七嘴八舌地将红叶往屋外带：

　　“夫人，你整日闷在屋子里可不行。”

　　“夫人，你月份大了，得多到外面走走，这样孩子才好生。”

　　“夫人，你得多走动走动。”

　　“夫人，日头下山了，夜风怡人，不若咱们到外面吹吹风吧……”

　　红叶突然间被人连拉带拖地强硬带着走，心里涌起了极大的恐慌，她惊慌地挣扎起来：“放开我，反了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的抗议和挣扎，拖拽着她就往屋外走去。红叶身怀六甲，身体原就很是笨重，被她们带着，走不快，只得踉踉跄跄勉力跟着的，来到门槛的时候，一个不留意，脚踢在门槛上，整个人顿时就失去了平衡，身不由己地朝地面摔下。

　　她惊叫一声，本能地双手护住肚子，拼命扭侧身体，重重地撞在了门槛上。

　　几个丫鬟齐齐松手，看着她抱着肚子摔落在地，冷汗瞬间爬满她的额头，像是惊醒了一般惊声尖叫起来：

　　“夫人，你怎么了？”

　　“夫人，你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夫人，你没事吧？可有摔着哪里了？”

　　“夫人……”

　　她们弯着腰，在半空中俯瞰着趴在地上冷汗涔涔的红叶，嘴里一叠声地关切询问着，脸上却全然是快意和恶毒的笑意，丝毫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

　　红叶咬着牙，强忍着腹中剧痛和愤怒，挤出笑容：“你们赶紧、赶紧把我扶起来。”

　　未等丫鬟们回应，她敏锐地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大腿两侧流下，霎时脸色大变：“快，快叫大夫！”

　　丫鬟们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一个领头的笑起来：“夫人，还未到日子呢，叫什么大夫？”

　　红叶重重地喘着粗气，心里已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恨恨地道：“我快生了，我不管你们是谁的人，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死了，老夫人怪罪下来，你们承受得起么？！”

　　“哟，夫人，你说的什么话？！怎么好像是我们要害你似的？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出门散食的时候踢到门槛自己摔下来的。”

　　领头的丫鬟嘴里这样说着，脸上却露出了胆怯，显然生起了恐惧之意。她用眼神示意周围的三个同伴，几个丫鬟便伸手将红叶扶起来，搀扶回了屋里的榻上。

　　“知秋，把知秋叫回来！”红叶命令领头的丫鬟，语气严厉：“若是孩子能平安无事，我便既往不咎。我知道你们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想知道背后指使你们的人是谁，也不会将此事告诉老夫人，我会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事就是个意外。你现在给我把知秋叫回来！”

　　此时此刻，这屋里的丫鬟她一个都信不过，如此说法，只是为了暂时稳住这些丫鬟，让她们把知秋叫到自己身边，现在唯一能让红叶相信的人就只有知秋了。

　　领头丫鬟犹豫了一下，上面的人让她制造红叶夫人死于难产的意外，但是她也知道，红叶夫人死了倒还算小事，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谢家的第一个曾孙，又是长房，若真死了，哪怕是意外，追究起来，谢老夫人也绝不会放过自己这些人，故而她留了一个心眼，不敢把事情做绝。

　　现在红叶夫人已经难产，上面的差事便算是完成了，至于最后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那就是红叶夫人本身身体的问题，不关她们的事了。最后就算老夫人追究下来，她们四个人一条绳上的蚱蜢，口风一致，咬死了是红叶夫人自己不小心致使的意外，就算责罚在所难免，但是性命应是无碍的。

　　现在听到红叶这么说，顿时就松了口气，神色很是哀怜地低声道：“夫人，我们也不想的，你若能明白就好，我这就把知秋叫回来。”

　　红叶忍住体内钻心似的疼痛，勉强地点了点头：“去吧，我必不追究你们方才的事情。”

　　知秋很快就被叫了回来。

　　知秋在大院找到莫大娘，莫大娘却道晚膳已过，问她过来作甚。她正纳闷着，就被人叫了回来，言是红叶夫人出事了。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去了大院一刻钟，原本精神抖擞的红叶夫人就躺到了床上，气息奄奄。她身下的襦裙和床铺已经被鲜血染红，整个人脸色白得如纸。

　　红叶见到知秋的身影，因疼痛而逐渐涣散的眼神猛然一亮，生机重新出现在她的眼中，眼眸亮的惊人。她抓住奔到床前的知秋的手，如同落水之人紧紧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

　　“知秋，我好痛，我肚子好痛，我是不是快要生了？你赶紧把稳婆叫来！”

　　知秋顾不上询问自己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何事才致使她这副模样，她快速地查探了一番红叶的身体情况，心直直地往下沉，但是她面上丝毫不露端倪，查探过后立刻起身，脚步一转就去了屋外的一个厢房。

　　为了预防万一，在红叶肚里孩子六个月的时候，主仆两人便悄悄从外面找了个稳婆，以知秋远亲的名义接进了府里，一直在厢房待命，如今果真派上了用场。

　　知秋带着稳婆赶回来，却见四个粗使婆子守在院子门口两边，拦住了她们。

　　面相凶恶的婆子横眉冷目：“我们梅夫人说了，红叶夫人意外早产，里面正忙活着，其余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知秋一愣，心里浮起了不妙的预感：“我不是旁人，我是红叶夫人的贴身丫鬟知秋姑娘，两位婶婶应是见过我的，我方才不在院里，便是给夫人找稳婆去了！”

　　婆子冷笑：“我不识得你！甭扯这些没用的！夫人已经带着稳婆进去了，无需其他的稳婆，你赶紧把人领走！”

　　知秋旁边的稳婆不知所措：“知秋姑娘，我便回去了罢？”

　　知秋拽住她的手腕，语气强硬：“夫人孩子生出来之前，你哪都不能去，就在这里待着！”

　　她知道与面前的四个婆子多说无益，这些人都是梅夫人的人，只听梅夫人的话，能压制得住她们让她们乖乖听话的，只有地位比梅夫人更高的人。

　　她当机立断转身就走，跑到大院厨房找到莫大娘，语气快速地将梅夫人不让她找的稳婆进院子一事简略说明。

　　莫大娘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岂有此理！区区妾室，竟敢拦着稳婆不让进，她想谋害老夫人的曾长孙不成！”

　　知秋焦急地道：“大娘，你快去瞧瞧吧！夫人未到月份，就遭此横祸，我怕时间久了，肚子里的孩子不保……”

　　莫大娘用手帕擦了擦手，吩咐旁边的小丫鬟：“你去跟老夫人说一声，我先去看看情况。”

　　小丫鬟应声而去。

　　知秋则跟在莫大娘后面，回了红叶所在的院子。

　　四个粗使婆子敢拦知秋，却不敢拦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一见到莫大娘，脸上就显出了几分挣扎，莫大娘见状，冷笑一声：“怎的？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我都拦，莫不是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内？”

　　四个婆子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惶恐，连连称不敢，一边让开了粗壮的身体，让莫大娘过去。

　　莫大娘满意地收回了瞪视的目光，正要迈步，梅夫人却从里面走来，堵在门口：“里面已经有稳婆在忙着，莫大娘就不要掺和此事了。”

　　莫大娘皱起眉头：“梅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向来端正典雅的梅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便是莫大娘你见到的意思！红叶夫人只是一个九流戏子，本就没有资格迈进谢家大门。她使计怀上了贵人的血脉，逆天改命，自以为能母凭子贵，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惜老天有眼，察觉到了她的罪孽，提前要收回她腹中孩儿——这便是她的命！天命不可违，我们人力莫要过多干涉为好。”

　　莫大娘闻言，破口大骂：“放肆！就算她不入流，她肚子里的孩子依然流着谢家人的血！你就让她硬生生把那孩子流掉不成？”

　　见莫大娘不听劝，梅夫人收起了假惺惺的笑容，面无表情地大声道：“谢家长房曾长孙不应由红叶那样的贱女人生下！只有像我这般出身高贵的女子才有资格成为他的母亲！”

　　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我这里的，才是夫君的长子！”

　　她身后的仆从闻言，全都围了过来，重新挡住了院门。

　　莫大娘心下一惊。她没想到梅夫人态度如此强硬，竟是不惜得罪老夫人也要拦住稳婆。她有心要救红叶夫人肚子孩子的性命，但身边现在只有一个随身跟着的小丫头、知秋和稳婆三人，完全不是梅夫人带来的人的对手。

　　她只得低声吩咐小丫头赶紧去请示老夫人，一边好声好气地与梅夫人周旋。

　　眼看着梅夫人铁了心要置红叶腹中胎儿于死地，连搬出谢老夫人也不管用，知秋焦灼万分。她扑过去跪在梅夫人脚下，苦苦哀求：“梅夫人，求求您大人有大量，发发慈悲饶红叶夫人一命，她无意争宠，只想偏安一隅，从来都不爱出风头，这些您都是知道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她一命吧，就当是为您肚里的孩子积福，饶过她们的性命……”

　　梅夫人不为所动，知秋不过是一个说不上话的丫鬟而已，面前的莫大娘才是她要制住的人，她盯着莫大娘：“莫大娘，劝你莫要多管闲事，我并不想为难于你，我如今可不是昔日不受宠的一般姨娘，夫君他们都要仰仗我父亲才能在南地立足，整个丹阳郡都是我家的地盘，你帮着红叶夫人之前，最好三思。”

　　莫大娘一惊，脸上流露出了退缩之意。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了红叶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高亢而凄厉，听到众人心头发寒。

　　很快就有丫鬟们端着水盆出来，里面一片血红。

　　知秋扑过来，拦住那丫鬟，眼睛通红：“红叶夫人怎么了？你说话！”

　　那丫鬟吓了一大跳，“咣当”一声，撒了一身血水，惊叫连连。来不及怪罪骂人，她就被知秋揪住了衣领。

　　她迎上对方欲吃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结结巴巴回道：“稳、稳婆说七活八不活，凶多吉少……”

　　知秋松开手，怔怔地看着院子里的某一处虚空，眼神渐渐失去焦距。

　　这个时候，谢老夫人房里的另一个老人马大娘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过来，作势要推开粗使婆子闯进去。

　　梅夫人见状，往人前一挡，厉声呵斥：“你们敢！我父亲是丹阳郡郡守！这里是我父亲的地盘，我若是被你们冲撞出了事，他绝不会放过你们！”

　　马大娘等人一听，顿时就缩了手脚，不敢硬闯，转头跑去请示老夫人。

　　谢老夫人一听，眉头皱了皱：“梅夫人真是这么说？”

　　马大娘赶紧点头。老夫人心里计量着，而后有些叹息地道：“我们还用得着梅家，现在得罪梅郡守确实不合适……”

　　马大娘说道：“那，咱们是不管了？”她有些不忍：“那孩子，终究是谢家的长曾孙……”

　　谢老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那孩子摊上那般出身的娘，大抵是没有福分，虽说母凭子贵，但母亲命格若是不够硬，也承受不住孩子的福气……梅夫人娘家虽然以前是二等世家，但终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承受得住，且今时不同往日，咱们要在这里立稳，给她些甜头是应该的，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做长曾孙也未尝不可……”

　　马大娘：“老奴晓得了！”

　　谢老夫人拭了拭眼角：“事情完了之后，让风水先生找块好地，好好葬了红叶夫人她们母子，来世投个好胎——我倦了，扶我去床上。”

　　院子这边，马大娘等人迟迟不回来，院子里红叶的惨叫声慢慢低弱了下去。知秋跪在门边，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梅夫人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命令身边的丫鬟：“去看看那女人怎么样了。”

　　说完，她转过身，就要迈步走进院子里，想要找个地方坐着，舒舒服服地等着那个女人断气。

　　就在这个时候，她后背猛然响起了一阵惊呼声，梅夫人心头浮起强烈不安，但还未等她回过头来查看发生了何事，她的脖子上便抵上了一件冷冰冰的硬物，身子也在同时被人大力箍住。

　　知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冰冷而不含感情：“通通退后，不然我就杀了她！”

　　惊呼着想要围上来解救梅夫人的众人投鼠忌器，在知秋的逼视下，纷纷后退。

　　“让她进去！”知秋用眼神示意稳婆进院子。

　　梅夫人在知秋手里，众人这会儿不敢拦截，让开放行。

　　稳婆顺利地进了院子，知秋钳制着梅夫人跟在她后面，命令沿途前来阻拦的人：“你们通通让开！”

　　等到稳婆进了屋子后，知秋在门边停住脚步，朝里面厉声喝道：“里面的人听好了，如果你们让红叶夫人和她的孩子死了，我就让梅夫人一起陪葬！”

　　里面的丫鬟和婆子听到声音从幔帐后面跑出来，见到屋子里的情景，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缩头回去，知秋见状，冷笑道：“梅夫人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我们晓得，我们晓得……”那个梅夫人找来的稳婆哆嗦着应道。

　　知秋听了，抓住梅夫人面向身后围拢过来随时准备伺机解救梅夫人的众人：“等红叶夫人和她的孩子平安无事之后，我就放了梅夫人！在此之前，请恕我叶知秋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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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星期一和星期二不更啦
修改了一下梅夫人娘家的所在地，汝阴县改为了丹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