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师兄不可以！》璟鲤君

5、第五章

　　“呵，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晴木真人好不容易从隔壁长青派的玄诚子那头忽悠过来衍灵珠，高高兴兴走进竹屋的时候，就看到屋中拉着一条十几尺长的天蚕丝，还好他老头子几百岁了眼神还不错，要不然没看清扯了去，可就坏了事。

　　“师尊……您回来了。”白千灵见师尊离开了十四日终于回来，看面上神清气爽，似乎事情办得还算顺遂，心下随之一喜，但见其戏谑的目光在他和鹿容间不断徘徊，便又尴尬地沉默了下来，不知该对天蚕丝的用处作如何解释。

　　那日鹿容果断拒绝与他结为道侣后，白千灵又寡言了起来，不敢再自顾言说，怕又唐突了鹿容。

　　而鹿容错过宽慰白千灵的时机后，就再也没有勇气说了。后头见对方没主动说过话，俊逸出尘的脸上愁绪日增，也觉得有些后悔。

　　几日下来，每当他这有一点点风吹草动，白千灵都亲力亲为及时缓解，无微不至的同时也恪守着不碰他分毫的铁则。

　　也就是这样一来二去，就让鹿容更觉得不是滋味了起来。

　　二人各怀别样心思，大部分时辰就这样隔着十几尺一坐一躺，你不言我不语，别扭又极为尴尬地地相处着，其实每天都过得不是很得劲。

　　晴木真人回来，白千灵和鹿容都是喜闻乐见的，竹屋的气氛一下子缓解了不少。

　　“你继续……”晴木真人看自家徒弟有口难言的模样就明白了这天蚕丝的用因，倒也没当场戳破，挥手制止了白千灵松了丝线预要下矮榻的动作：“为师自己和小鹿容说说话。”

　　“是。”点了点头，白千灵再次紧了紧手里的丝线，暗自松了口气。

　　“小鹿容？醒着呢？”走到榻边，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满脸慈爱地坐了下来，细细地观察了会自个儿药童面上的状况。

　　晴木很满意，傻徒儿照顾得还算不错，小孩这小脸比十四天前看到的惨白憔悴相比还是有多了一丝精气神。

　　“师尊，您辛苦了。”方才晴木真人一进来就察觉了天蚕丝的事，鹿容比白千灵感觉还要尴尬，幸亏对方没有戳破追究下去，他现在才能有脸皮开口说话。

　　“乖，师尊给小鹿容带了好东西。”晴木师尊看鹿容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什么血色的双颊竟然微微泛起了丝丝红晕，心里也跟着一乐，从储物戒里头拿出了个盒子，如老顽童一般献宝似打开放到了鹿容的眼前：“有了此物，小鹿容方可不用日日受体内剧痛之苦。”

　　“也不用……”晴木真人说着，弯着狡黠的眼，瞥了瞥矮榻的白千灵，意有所指道：“天天与为师那傻徒弟牵着这天蚕丝了。”

　　“谢谢师尊……”鹿容看见晴木真人瞥矮榻的眼神，知道这位师尊对某些事心知肚明，便更别扭了些，暗自用尽全力晃了晃手腕，示意天蚕丝另一头的人赶紧停下灵力的输送。

　　这是鹿容第一次做这样的暗示，这一个动作胜却千言万语，这一勾勾得白千灵一愣，也勾得白千灵心口微微发痒，那种挠不到又受用的感觉，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白千灵很快依照鹿容的暗示停了下来，他一边收着天蚕丝，一边缓缓地走到床榻边，小心翼翼默默地把缠在鹿容手腕上七天的这头丝线解了下来。

　　这些小动作，当然没有逃过晴木真人的眼睛，一向事事顺遂心高气傲的徒弟被人支使来支使去，这任劳任怨的模样晴木真人是真没见过，觉得新奇之外更乐呵了。他看戏不嫌事大，直接把手里的木盒往自己的傻徒弟手上一放。

　　“这东西，你给小鹿容戴上，顺便以衍灵珠为眼，做一个护体法阵。”说着晴木师尊就又站起了身，做起了甩手掌柜，嘴上却大义凛然地对白千灵道：“门里头的事有为师坐镇，你就安心在这里继续看着小鹿容。”

　　“可得把他照顾好了，这可是师尊最喜欢的药童。”脚步翩跹地晃到了门口，兴许是感觉到那两道溢满不可思议的目光过于锋芒在背，晴木真人便又回头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假装扳起师尊的架子：“小鹿容可是我最心爱的药童，你可得给我想办法治好喽！那本药典记得细看研究，过两日等小鹿容病情稳定了，为师回来与你商讨诊疗对策。”

　　“是。”难得看到师尊这么正儿八经，而且说要商讨治疗鹿容的事，白千灵也摁下方才心里的丝丝悸动，严肃认真起来，拱手保证道：“弟子明白。”

　　“那我的大宝贝交给你了，现在我要去看看我的小宝贝喽！”说到小宝贝，之前说要坐镇门派的话顿时甩到了一边，晴木真人搓了搓手掌，笑眯眯地就走出了门，朝着灵草田快步而去。

　　“师尊……”听到晴木真人提到小宝贝，床榻上的鹿容脸色就变了，他急急的喊了一声，奈何他声弱，晴木又走得急，压根就没喊住晴木真人欢快的步伐。

　　“鹿师弟……放心……”以为鹿容是不想师尊离开和他独处，又或者不放心他弄护体法阵的能力，白千灵紧绷着嗓子试图安抚，磕磕碰碰的语气笨得他自己都觉得蠢：“我做……做的护体法阵不比师尊差的……你别着急。”

　　“不是……”

　　鹿容见晴木师尊已经跑得不见人影，见是瞒不住了，倒也想着破罐破摔，闭着眼在心里默数三声。

　　果然，心中‘三’字刚落，晴木真人哭天抢地的喊声，便毫无阻隔地传进了竹屋里。

　　“哎呦我的祖师爷啊！小宝贝都死光光了！哎呦呦，心疼疼啊！”

　　“老夫倒也不能错怪小鹿容，他都给你们搭了棚子了……要怪就要怪那日的狂风暴雨，还有我那不争气的傻徒弟呦！”

　　“一二三四……还好……还有十株小宝贝坚强的活着，小鹿容生病了，傻徒弟也指望不上，只得让老夫给你们浇灵泉水了！呜呜呜！”

　　“师尊……这是怎么了？”听着这些略显任性幼稚的哭骂声，白千灵完全是懵的，在他的印象中晴木师尊虽然有时候说话不着调了些，但怎么也是活了几百岁名声在外的前沐青派掌门，这样像个小孩哭天喊地威严尽失的模样，他是真的第一次见：“小宝贝是……什么？”

　　“小宝贝就是结灵草……”

　　白千灵这么问，鹿容顺势也就答了，是这几日第一次不带任何额外情绪的解答，与白千灵正常的说话。

　　但很快，鹿容就意识到了自己回答得过于自然积极，语气又亲近，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侧过头看向床榻内躲过白千灵灼灼的目光，他耳廓泛起了微红，语气别扭地继续道：“结灵草虽是最普通的灵草，但不知为何，灵草田里头的那些，师尊却是珍惜得紧。那日狂风大作，应是吹走了棚子，大概是折损了些，他老人家念叨一会……一会就好了……”

　　“哦……哦……”白千灵听到鹿容愿意开口和他解释那么多，一时间也有些心花怒放，但想到狂风大作那日自己闯入竹屋对鹿容的所作所为，又抿起唇紧了紧拿着木盒的手指。

　　在白千灵笨拙的回应之后，两人再次沉默了片刻。待见晴木师尊真的没有再跑进来和他们哭诉结灵草的惨况，白千灵才又开口试探道：“鹿师弟，我帮你把这衍灵珠带上吧？”

　　几天以来，除了用御物术给鹿容喂了两次辟谷丹，白千灵几乎没靠近过榻前，更不用说碰到人了。

　　鹿容知道白千灵的本事，抬起一个人挂条链子不成问题，倒也没想到对方的意思是要亲自用手抬他的脖颈，然后把珠链挂上，于是不假思索地就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以表认同。

　　鹿容干脆地点了头，白千灵还是有些意外的，但意外之余还是开心多一些，迫不及待地，他拿出了珠子，眼里的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那……那便冒犯了。”

　　猝不及防地，脖颈被一只微凉的大手抬起，让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鹿容浑身起了起皮疙瘩，他惊呼道：“你做什么？！”

　　“我……”没想到鹿容会反应那么大，怔愣片刻白千灵也领悟到自己误会了鹿容方才的意思，偷偷绽开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一时间是松手也不是，继续捧着那纤细脆弱的后脖颈也不是。

　　戴这衍灵珠可不是小事，用御物术拿物件还好，但抬起鹿容脆弱的身体，白千灵可是不敢大意。而之所以担心有个万一，倒不是对自己的法术不够自信，而怕关心则乱，怕失了手。

　　“放……放开……”随着脖颈上那手逐渐变得温热，鹿容脑海里又忍不住想起那天这只手贴在自己腰侧烫人的可怕感觉，他睁大圆圆的眼，紧盯靠得比这十来天都近的那张俊脸，吓得快要逼出眼泪来。

　　“抱歉……”眼见鹿容吓得小脸皱巴巴的，声音都抖了，白千灵的星眸暗了暗，心往下沉的同时，也有某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破土而出，无力又不甘。

　　但心疼归心疼珠子还是要戴的，这脖颈碰也碰了，白千灵便也一不做二不休，轻轻地把坠着珠子的红绳给套了上去。

　　戴好了也没着急放松，而是忍着心酸，感受着鹿容因为害怕触碰越发明显的颤动，缓缓地把人放好在玉枕上，才抽了手。

　　“别哭了……”而后，白千灵看着鹿容抽泣个不停，似乎又陷入了自己营造的恐惧之中，他便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块银白色的丝帕，往鹿容湿润的眼角擦了擦：“对眼睛不好。”

　　看着不断渗透进丝帕的泪珠，白千灵动了动指头，继续给人擦泪的同时，轻轻偷摩挲着手帕上已经被泪湿的位置，顿时有种奇怪的满足感。

　　他想，兴许他早就想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