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最深得我意》不见曦月还

89、辜负了她

　　她没有头绪，只是跟在林业身后，不敢让他看见，心底又隐隐期待或许有一天林业会看见她。

　　但女人的直觉或许天生敏锐，比林业更早发现秦诗雅的，是林妈妈。

　　在楼下林妈妈拦住秦诗雅，秦诗雅眼睁睁看着林业和那个女孩子相伴走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阿姨。”秦诗雅小声的叫她，三分谨慎，三分害怕。

　　“小雅，别跟着林业了，他有自己的生活，你也是。”

　　秦诗雅死死抿着唇不说话，她想告诉林妈妈，她已经没有自己的生活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人不见了。

　　“小雅，把他还给叔叔阿姨。”

　　……

　　秦诗雅回家了，没有再继续跟着林业，这种小心翼翼的生活告一段落，坐在沙发上放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

　　空，这个房子真是太空了，什么也没有，连自己的心跳都有回音……

　　秦诗雅在天桥上站了半个小时，冷风吹得脸颊生痛，手在口袋里握成拳试图抵御冷风侵略。

　　旁边站了一个中年男人在抽烟，秦诗雅突然开口，“大哥，借我根烟吧。”

　　秦诗雅点了烟站在天桥上抽完，第一次抽，似乎格外有天份，没有呛得涕泗横流，安静抽完一支烟，碾灭了烟蒂就往家走。

　　那一个月秦诗雅没有出门，家里都是烟、酒和满桌的外卖盒子，电视反复播放着一个嘈杂的广告，秦诗雅总是抽着烟，看电视里的女销售滔滔不绝的产品介绍。

　　原本拿签字笔和画笔的纤长手指间常常夹着一支烟，身上的香水味也变成了难闻的烟酒味。

　　秦诗雅是听说林爸爸住院的消息才出的门，戴着黑色的帽子，秦诗雅格格不入的行走在人群中。

　　到医院的住院部三楼走廊上，秦诗雅看到迎面而来的林业和一个女孩，两个人正在说话，还没有发现她，秦诗雅急忙压低了帽子，躲进了安全通道的楼梯间。

　　听到他们走远的脚步声，秦诗雅才敢出来，走到林爸爸的病房前，一个护士正好从里面出来，秦诗雅赶忙拉着她问，“请问这个病房的病人情况怎么样？”

　　护士摇摇头，没有多说。

　　秦诗雅还想再问什么，林妈妈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小雅。”

　　秦诗雅僵直的回过身，尴尬的扯出笑，“对不起阿姨，我这就走……”

　　“林业要结婚了。”林妈妈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秦诗雅被砸得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

　　坐在楼梯间抽完整整一包烟，秦诗雅无力的站起身，下楼的时候，在医院大厅有一个小孩经过她身边，然后又马上跑到妈妈身边，指着她皱着小眉头，童言无忌的说，“妈妈，她身上味道难闻，是烟味，还有酒……”

　　秦诗雅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呆滞的往外走。

　　“林业要结婚了，他爸爸现在身体不好，我们两个就这一个儿子，只想他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看他结婚、生子，所以，小雅，真的，别来了。”

　　秦诗雅当然知道林业有可能是因为想完成林爸爸的愿望，只想让父母放心，但她还是无法接受他要结婚这件事。

　　尤其是，他的婚礼，跟她无关。

　　昏昏沉沉的秦诗雅下楼的时候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意识模糊的想，自己终究没有勇气让他抛弃一起跟自己在一起，他们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

　　路人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秦诗雅帮忙叫了救护车，巧合的是，她和林爸爸在同一个医院，林爸爸在三楼，她在7楼。

　　因为有轻微脑震荡，医生没有让她出院。秦诗雅就每天早早起来，在医院的楼下看林业来医院了，看完那几秒她才回病房。

　　林爸爸没等到林业结婚那天，宣布抢救无效的时候，秦诗雅站在角落里看到林业慢慢跌坐到椅子里，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却还强撑着照顾昏厥过去的林妈妈。

　　她知道自己应该站出来，陪在他身边，可他怀里的林妈妈让秦诗雅却步了。

　　葬礼那天下了雨，秦诗雅穿着一身黑衣撑着伞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林业对来往的人，机械的鞠躬，却似乎发觉了什么，抬眼看向秦诗雅这边。

　　秦诗雅急忙前倾打低了伞，挡住了自己的脸。

　　明明相爱，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她却不能拥抱他，给他安慰。

　　妈妈葬礼那天，林业陪着她，把她从泥沼和黑暗里带出来，而现在，林业深陷其中，自己却没用的站在这里。

　　林业，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陪着我，在最黑暗的时间里带我找到方向，而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不在你身边，这真是最糟糕的事情了。

　　似乎是太累了，忙完葬礼事宜以后，林业离开了人群，一个人走在路上，秦诗雅收了伞默默跟在他后面。

　　走累了林业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闭着眼睛许久都没有动，了解他每一个习惯的秦诗雅知道他睡着了，他太累了。

　　等到确定林业睡着了，秦诗雅才走到他身边，跟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秦诗雅坐在他身边，生出相隔千里的错觉，一起经历过的一切都在脑海里回放，从高中，到大学，到美国，到他们住在一起的每一天。

　　只是一些美好在某一个时间点开始改变，她跟林业说分手，她看着林业在眼前被威胁、被伤害，她不仅连累了林业，连林业的家人也没能幸免。

　　他的家庭不会接受自己，自己要让林业做选择吗，在家人和自己之间选择一个……

　　那天路过公园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都记得，有个人在长椅上睡着了，他身边有一个坐得直挺挺的女孩，悄无声息，却看着他泪流满面。

　　林爸爸的离世给了林妈妈很大的打击，她躺在病床上，只是轻轻握着林业的手，温柔的看着他，“跟熙熙结婚吧。”

　　林业如鲠在喉，既无法点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熙熙说你们以前在一起过，为什么不能再试试呢？”

　　林妈妈的话让林业答不上来，他想说，因为碰到过秦诗雅他才渐渐明白，或许对于熙熙，他只是出于从小对她的保护和照顾，但对秦诗雅才是想结婚，相伴余生的爱。

　　林业在林妈妈温柔的注视下落荒而逃，他没办法同意，因为他始终记得自己是跟秦诗雅求过婚的，他也承诺过会娶秦诗雅，现在跟熙熙在一起的每一秒都会让他陷入背叛的罪恶感中。

　　林业没有最新的秦诗雅的联系方式，无望的深夜里也打过无数通没有人接听的电话，美国国土安全部和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却一遍又一遍驳回了他的入境申请。

　　想起秦诗雅那句‘报警对他没有用’，林业隐约猜到自己被拒绝入境很有可能是人为的背后操作。

　　这一生，如果自己没办法再进入美国境内，那自己要去哪里找她。

　　上次回国以后，他醒来后看到自己身上的枪伤，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秦诗雅会不会也有危险，那段时间漫长的担心和焦虑，到现在无望的努力，他都只是想再见见她。

　　秦诗雅靠在沙发上，指间的烟一支接一支，烟灰缸里都是抽完的烟蒂，紧皱着眉抽完最后一根烟，把空了的烟盒扔到一旁。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林妈妈不在了，自己是不是就能回到林业身边……

　　但只一瞬间，秦诗雅自己被这个想法吓得心里一惊，马上打断了自己脑海里这个想法，自己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是简宁的做法，她不是，也不能。

　　林妈妈身体越来越差了，林业在美国国土安全部和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一遍又一遍的拒绝下承受着双重压力，他甚至想过偷渡入境，但终究是否决了这个想法，偷渡的难度和危险都是不可预料的，他已经没有资本再任性，妈妈还等着他照顾。

　　手机来电提示打断他的思考，接起电话的林业就往医院赶。

　　立在病床前，林业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人，捏紧了拳，极力支撑着自己站着。

　　“妈，为什么？”

　　林妈妈眼角湿润，“因为我的儿子这样，因为我的家庭，我不想再继续看着你们痛苦，想结束这些。”

　　医院说林妈妈从今天早上开始拒绝配合治疗，停止了一切用药。如果不喝水、不吃饭人能活7天的话，林妈妈的身体，只要几天不用药，或许就会出现器官衰竭或者其他症状。

　　林业没有选择了，留给他的时间是按秒算的，他犹豫的每一秒，都是林妈妈拿身体健康换的。

　　林业艰难的开口，像是嗓子被利刃刮过，痛苦无比，“我结婚……您什么时候出院，我什么时候结婚……”

　　既然这么多人痛苦了，自己能让妈妈少痛苦一点，那就这样吧，林业知道，这种妥协从本质上，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粉饰太平，让表面看起来平静些。

　　陪熙熙试婚纱那天，林业突然发觉，自己说过那么多次要娶秦诗雅，甚至跟她求婚，可从来没带她去试过婚纱，也没有见过她穿婚纱的样子。

　　秦诗雅一直在等自己，一年又一年，付出热爱和时间想换一纸婚约，就这样，自己先是为了学业，后来是为了工作，还是让她等了一年又一年，而现在，他陪着另一个人在试婚纱，最后她只等到了自己的辜负……

　　想起这些，林业突然难受得无法呼吸，逃到卫生间，靠在卫生间的门上大口呼吸，忍不住眼眶里的湿意，眼泪落到手背上，烫得惊人，低头才发现跟秦诗雅一起戴上的那枚戒指已经不见了。

　　林业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之中流出，他弄丢了戒指，还弄丢了秦诗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