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木头你是桩》清风不晓尘

3、仙山乱，故人恩

　　秦挽安慢慢悠悠地向山下走去，一边想着下一步该去哪里。他并非自愿醒来，也没有任何想做的事，方祈安最后的愿望是要找到他的父亲，眼下一点儿线索也没有，连去哪儿找也不知道，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快，快跑，快跑呀！”
　　“追来了，快跑！”
　　“呜呜……娘……”
　　慌乱的叫声、哭声，隐隐地传入秦挽安的耳里，秦挽安转身驻足，凝神细听，声音是从悟神峰那边传来的，方家？方家驻守仙台山几百年，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大脑发出指令，秦挽安的脚已经自己决定向悟神峰走去，他暗叹一声：唉，果然还是……。寻着声，一路上全是方家族人慌乱地奔跑，凄惨地嘶嚎。秦挽安眉头微微蹙起，方家能在玄门世家中获得一席之地，也不是徒有虚名，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方家如此慌乱？越向悟神峰的方向走，空气中的妖邪之气也越发的浓郁，一些低阶的修士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里面还有一些相熟的面孔，正是刚刚下山时遇到那些方家少年。
　　秦挽安走到其中一位少年的身旁，蹲下来查看少年的伤势，少年的眼中充满了戒备。秦挽安心下嗤笑，刚想调侃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却在看到伤口后噤了声，薄唇微抿，这伤看起来怎么如此熟悉？但是脑中的记忆实在混乱，根本想不起来到底为什么熟悉，起身又去看了其他几位少年的伤势，相同的位置，相同的力度，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喂，傻大虾，赶快滚下山去，再往上也是你能去的地方？”一位少年依然是恶声恶气地说话，却让秦挽安淡淡一笑：这孩子秉性倒是纯良，只是太过骄纵了些。随手捏了一个法诀，虽不能让他们的伤完全治愈，但最少能支撑他们去寻求支援。秦挽安起身，悟神峰？仙台山是方家的地界，整座山上分散居住着方家的族人以及门下的修士，悟神峰是方家中高阶修士或是来借方家宝地修行的修士闭关地方，方祈安自是不可能去过那个地方，但是秦挽安的心中似乎是有什么在催促着他向那个地方走去，秦挽安按下心中的悸动，凝视着悟神峰的方向，许久过后，叹了一口气，去吧，就去看一眼。
　　方家那几位少年想要再说些什么，秦挽安也只是挥挥手，让他们赶紧下山去求援。
　　越靠近悟神峰，心中的躁动也是急切甚至猛烈，像是撞破秦挽安的胸膛，秦挽安一步步向悟神峰走去，忽地被一道白影挡住了去路，秦挽安定神一看，温宁言？他不是已经离去了？不过此时不是多想的时候，胸腔里的疼痛也越来越激烈，也容不得他再多说，只好微微一抱拳：“这位公子，不知何指教？”
　　温宁言一言不发，只是定定地看着秦挽安，面庞一如初见时的清冷，秦挽安又道:“公子若是无事，可否借过？”温宁言看着眼前这人，一如初见时的笑语晏晏，不由得握紧了双拳又缓缓放开，微一侧身，秦挽安颔首道谢，便继续前行。
　　“你，为何不御剑？”秦挽安只顾着心底的疼痛，冷不防地听到了这一声询问，也是惊了一惊。侧过头，嗯？温宁言？他怎么……？
　　“你，为何不御剑？”见秦挽安没有回答，温宁言又问了一遍。
　　秦挽安侧头，似笑非笑道：“这位公子，在下与你并不相识，你的问题，我，不想回答！”说罢，转身便要离去。温宁言一把抓住秦挽安的胳膊，“你，为何不御剑？”
　　秦挽安挣脱了一下，只是温宁言的手劲儿实在是大的很，“你这人，可真是……，你我素不相识……”，话没说完，只觉得胳膊的手劲儿更大了一些，秦挽安心下想到，温宁言这人，几年不见，这股子执拗劲儿倒是越发的严重了，不过怎么变得这么古道热肠？连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也要如此关怀了吗？
　　“唉，唉，好了好了，这位公子麻烦你先把手松一松，我这手臂都要被你掐断了。”温宁言把手劲儿松了一下，却仍然没有放手，秦挽安叹了口气说“唉，这位公子，在下乃低阶修士，修为不足以御剑，这答案公子可还满意？能否放我离开？”
　　“去哪儿？”温宁言低声道。
　　“嗯？什么去哪儿？”秦挽安侧头问到。
　　“去哪儿，我送你。”温宁言道。
　　“不用，不用，区区小事，何以劳烦公子？”秦挽安连忙摆手道，心里却冷汗连连：要命，温宁言怕不是认识这方祈安？一惯冷清的性子竟是要助人为乐不成？
　　不等秦挽安再想，温宁言一把搂住他，捏诀御剑。秦挽安心中一万只草泥马飞驰而过：这是什么神仙姿势？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人这么搂着，这，这要是传出去，我这张老脸……，唉，罢了罢了，现在打又打不过，反正也就这一次。秦挽安在这胡想乱想一通，所以也没看到身侧的那人一直没有移开的视线。
　　仙台山，据说是上古时一位仙人羽化飞升之地，悟神峰更是整座山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一直是玄门中人闭关修炼胜地，可眼前这景象，哪里还有半点儿仙府之地的气势。
　　秦挽安凝眉深思，“如何？”温宁言低声问到，秦挽安一时还没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听到温宁言的声音下意识地就转过头“嗯？”，这一眼正对上温宁言的，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们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秦挽安呼息一窒，温宁言又问“这里，如何？”
　　“呃？哦，哦，不知道。”
　　“不知道？”
　　“嗯。这里和我从前看到过的都，呃，听到过的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说不出来，一般的妖邪作祟，会以吸食活人的精气为生，并不会给人造成明显的外伤，当然也不是绝对没有。可是刚才，我查看过方家那几位少年修士的伤口，是明显的利器所为，伤口并不深，看起来只是让他们的行动受到一些限制。”秦挽安抬手摸了摸下巴：单凭这一点很难判断出什么来，方家这事儿不知道与方祈安有没有什么关系，眼下，和温言宁杵在这也不是一回事儿，不如就进去看看，或许可以趁乱甩开他。
　　“不如进去瞧瞧？”秦挽安看向温言宁，温言宁点头应到“好”。秦挽安一脸疑问地看向温宁言，“怎么了？”温宁言不解地问到，“没……，没什么，走吧！”说完，秦挽安就向妖气最浓郁的地方走去。
　　“奇怪。”秦挽安喃喃道。
　　“有何奇怪？”温宁言问。
　　“这一路走来，我们只看到了方家的低阶修士或是普通的族中子弟，高阶修士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见到，这不奇怪吗？”秦挽安右手抵着左手，又摸起了下巴。
　　“再往前走走看。”温宁言说完又要去搂秦挽安的腰。
　　秦挽安立刻向后退了一步道：“这位公子，不用了吧？反正也没有多远的距离了，两个大男人总是这样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温宁言闻言，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才收回身侧。
　　“宁言。”温宁言半敛着双眼低声说道。
　　“什么？”秦挽安没听清，温宁言又重复一遍“宁言”。
　　“哦，原来是宁言兄，在下……”秦挽安正想报出方祈安的名字，就被温宁言打断“走吧”。
　　“哦，好好好，走走走。”秦挽安边说边往前走去，温宁言看那红衣背影渐行渐远，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秦挽安心脏的疼痛又猛烈起来，问仙台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圆盘，秦挽安仿佛受了什么吸引，一步一步向圆盘走去，温宁言见此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结果被一股巨力弹开，圆盘的四周被下了结界，他进不去，只能看着秦挽安一步步地走进去……
　　圆盘内寂静无声，秦挽安站在圆盘的中心，妖气竟然渐渐散去，秦挽安胸膛内飘出一团白光，胸腔内的疼痛渐渐消失。硕大的圆盘只有他和这一团白光，看起来也没什么异样。
　　秦挽安围绕着圆盘转圈，那一团白光就在他的周围跳动，忽明忽暗，看起来倒是有一些调皮。一个人，一团光就这样慢慢地走着。秦挽安伸出一只手，那团白光便一跳一跳地跳到他的手上，在他的掌心跳来跳去。
　　“你这小子倒是安逸！”寂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声，也是把秦挽安吓了一跳，定了定心神，秦挽安才发现在自己身前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具体的形状，听声音感觉应该是一位老者，“你是谁？缩首缩尾的连面都不敢露，活像一只缩头乌龟！”秦挽安被这人吓了一下，语气也有些不善，“哈哈哈……，百余年了，秦家终于出了一个敢大声说话的人来，可比那些闷声不语的窝囊废让人舒服了些。”老者听到秦挽安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大笑起来，秦挽安眯起了双眼，双唇紧闭，直视着这团虚影，这人是谁？
　　“你也不用好奇，不过一个小小的转魂术，还难得倒老夫不成？”此人虽是一团虚影，声音却是洪亮，这一声声的竟震得秦挽安气血翻涌，暗暗压下一口腥甜，强自镇定道：“转魂术？你这老头仗着年龄大诓骗我吗？我家藏书虽未上下通史几百年，但也网络了不少奇书异书，我从未读过，也从未听过族中有谁读到过，你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秦挽安心里慌乱的一匹，这是什么情况？“转魂术？”那不是失传已久的秘术吗？开什么玩笑，他不过就是睡了一觉又醒了过来，怎么就和这么高大上的秘术沾上了关系？
　　“呵呵，小家伙，是不是无稽之谈，你心里比我还清楚，我曾受秦家老祖恩惠，立誓守护秦家百年太平，岂料秦家那一家子怂包，百年来避世而居，显得我毫无用处，这受人恩惠，总是要报的。你这一代，虽过了百年有余，但总是要把这恩情还了再说。”说罢，这一团虚影微微一晃，向秦挽安拍出一掌，秦挽安双目一闭，赶紧盘坐调息。体内一阵热流缓缓流动，血脉中凝滞堵塞的地方，渐渐通开，浑身一阵通畅。
　　这时，空间结界一阵晃动。
　　“罢了，我助你通开血脉，使你不至血脉逆行，日后还要加以调息，你的小伙伴已经忍耐不住要来寻你了，你且随他去吧！”老者叹息一声。
　　“这仙台山……？”秦挽安看出这老者确实没有伤他之意，不由得问到这方家之事。
　　“仙台山这事你最好别参与，我也是来晚了一步，这都是个自的缘法，算了，你且去吧，你那小伙伴强闯无妄神界，恐怕也受了不小的伤，你还是多看顾一下他吧！”
　　不等秦挽安再说，空间结界散去，那团白光也和老者一起消失无踪。
　　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踉跄而来，这还是秦挽安第一次看到温宁言如此狼狈的样子，本想嘲讽几句，又想他可能是为了自己才强闯结界，弄成这副样子，便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哼，向温宁言走去。
　　“宁言公子，你这是？”秦挽安故作不解地问到。
　　“无妨。”温宁言顿了顿又问：“你可有碍？”
　　“啊？没事儿，没事儿啊，宁言公子若是无事，在下就……”
　　“不如结伴而行。”温宁言打断了秦挽安想要分道扬镳的话，面对秦挽安投过来带有疑问的眼神，温宁言微微合上眼睑说到：“仙台山上的妖气虽然散去，但是方家修士依然不见踪影，以防发生意外，你我二人还是结伴而行的好。”
　　“好吧。就一起结伴下山吧!”秦挽安无奈地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