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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小将无过为何要跪 ...


  •   白秦风稍长燕小飞两岁,今年不过十六岁。他两岁丧父,三岁丧母,白家四夫人恨他入骨,直到他十二岁那年,拗不过白家当家的大司马,这才将他接进了府中。
      他母亲生前与人为善,死后街坊邻居能照应的地方就各尽绵薄之力,可以说,白秦风的幼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到了懂些事后,从别人口中直到自己什么身份,也从未妄求过任何东西,照常做些编织的活,换钱去孝敬一家私学的夫子。

      他天资聪颖,在读书一事上的天赋厉害得让人惊叹,夫子很是怜惜,允他旁听。他便一连听了几年,倒是成了那夫子所教过的才学最好的学生。

      到了大司马府上,因四夫人将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也不敢太过表露才学。不过因着和白秋月一起上课的缘故,两人关系倒是很好。

      十五岁这年,白秦风以年岁稍长,不再适合住在后宅为由,请求白远威允他住到其父生前为他母子二人置办的小院,专心念书。随着他年岁渐长,四夫人心中的芥蒂越来越大,白远威被烦得头疼,准了,看他识趣,还给他好好置办了一番。

      所谓君子远庖厨,但白秦风从小自己照顾自己长大,倒是做得一手好菜,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酿酒,去年秋天,还邀请燕小飞一同要摇落院中的桂花,酿了几坛桂花酒,就埋在树下。

      现在已经被拥有狗鼻子的南风挖出来了……

      燕小飞望着这个不请自来的人,嫌弃得紧,尤其是在南风答应只喝一口,却一口就将一坛子酒喝干之后,燕小飞更是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了。
      被他这么盯着,南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白秦风抬什么出来,他便吃什么喝什么,大有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意思。

      不过说来有趣,几人互报姓名年岁之后,才发现,白秦风竟然和南风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只不过前者出生在清晨旭日东升时,后者出生在傍晚月影初现时。
      有了这层关系,南风更不把自己当外人了,看他模样,恨不得搂着白秦风立刻结拜。

      白秦风说是还有几道菜没做好,要两人等等,南风大概是终于发现这么蹭吃蹭喝不太好,自告奋勇地说要去帮忙,两人去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影。燕小飞与南风不熟,听雷徵北的意思这人本性是好的,但始终担心白秦风受了欺负——这两人一动一静,谁容易受欺负,真是一眼就看得出来。

      他起身的时候,不经意扯到了被雷徵南打出来的伤处,皱了皱眉,然后往厨房那边走去。

      他到厨房的时候,南风正在白秦风的使唤下忙得团团转,白秦风一身儒雅白衣,布料因洗过太多次而微微泛着哑黄,更显得他温和无害。
      “真的不要我来吗?”他看着南风手忙脚乱的样子,担心不已。
      “你一边儿站着就行!小爷今天就不信了,凭小爷这身手,连顿饭都做不出来?你说!这萝卜要切成什么形状的?”
      “切成块就好。唔……这不是萝卜,这个叫做苤蓝。炖点骨头汤,很是清甜。”
      “切成块是切多大的块呀?蚕豆大的?指头大的?拳头大的?”
      “一勺盐是多大的勺呀?你这儿好多勺,大小还不一样!”
      “酱油少许,少许是多少啊?随缘放吗?”

      燕小飞黑着脸走进去:“你能不能别给他添乱了?”
      南风飞快地拔剑挡住锅里溅出的一滴油,“填饱肚子的大事,怎么能叫添乱?”然后用衣角擦了擦剑身,潇洒地收剑入鞘,又凑到了灶台边撒盐撒胡椒。

      燕小飞被他这一手镇住,闭上了嘴。白秦风转过头来温温地朝他笑了笑,道:“无妨,南风率真可爱,切菜也利落,能帮我好大的忙。”

      因着南风是谢晏身边高手的关系,燕小飞始终对南风保持几分警惕,倒是白秦风,许是因为和南风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关系吧,两人竟然还颇为投缘的样子,一动一静,相处融洽。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暴雨。燕小飞寻了个檐下避雨,贴着墙站,水做得珠帘便擦着身前两寸过去,风一吹,便将衣襟一寸寸染得湿润。他听了一阵雨声,觉得身上挨了揍的地方又开始疼起来了。

      不多时,他听到了一阵奔跑声,急切的步伐踩在被雨打湿的青石路上,踩出一朵朵水花。
      他也没扭头去看看,仍是扬着头,盯着从屋檐上串成珠帘落下来的雨水,像是几辈子没有享受过这样古色古香的宁静时光似的。

      “云起!”

      燕小飞的睫毛飞快地颤动了几下,如同振翼的蝉,幅度小而快。
      他回眼望去,只见白秦风正一手撑着伞,一路小跑而来。他怀中还抱着另一把伞,鞋子和裤脚都已经湿透了,雨势很大,再加上他一路跑来,连长及腰间的乌发也染上了湿漉漉的潮气,脸颊边几缕黑发顺服地贴着,衬得他额心那点观音痣愈发红得惊心动魄。

      白秦风死的时候,不过二十岁。
      他还没来得及完成捣毁大殷朝人口走私路线的誓言,更未来得及实现匡扶帝王,令大殷朝海清河晏的宏愿。
      无人知晓他孱弱白衣之下的惊世才学。世人只知京都有谢郎,却不知晓在那个雨天被拖出城外的那具体无完肤的尸体,生前的内里蕴藏着怎样的才华。

      “云起。”他跑到燕小飞面前,喘了会儿,露出个恬淡的笑,“伞。”说着,将手中的伞递了过来。
      燕小飞接过伞,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若我没有在这里等雨停呢?”
      白秦风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然后露齿一笑,“那就意味着有人已经接你回家了,不是更好?我不过多走几步,要么就能将伞送到云起手里,要么就能得知云起被人接回家了,多好呀!……云起?”

      他忽地愣住,伸手欲碰触燕小飞脸上的晶莹,却又因手上全是雨水而缩回了手。
      然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般,飞快地转过了身去,纤瘦的背影对着燕小飞。

      “小观音,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他听到身后那名少年哑着嗓子说。

      他笑了笑,语气尽可能地温柔,掺杂着些许小心翼翼,“我年龄比较大,应该是我保护云起才对呀。”
      “我不管,我就要。”燕小飞的声音闷闷传来,带着某种白秦风参不透的倔强被悲伤,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少年曾眼见什么惨痛的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阻止那般。

      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白秦风答应道:“好。那云起要快点长大,瞧你,现在还没我高。”
      燕小飞用袖子抹了把脸,郁闷道:“我一米七九。”
      “一米七九?”白秦风疑惑。
      燕小飞说:“就是很高。你转过来吧。”

      白秦风身子顿了顿,这才转了过来。他小心地观察着燕小飞脸上,见少年脸上没什么,只是眼眶还有些许红,心下微定。
      “我……”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犹豫了下,问道:“是不是伤处又疼了。”
      燕小飞摇摇头,“不疼。”
      白秦风轻声哄道:“那,回去吧?虽是夏日,但淋了雨的话,也是会着凉的。”

      在燕小飞的坚持下,白秦风直把他送到了大将军府门口,这才返回。雨势没有变小的势头,燕小飞向刘季贤要来马车,让下人送白秦风回去。临行前,燕小飞朝他喊了一声:
      “小观音!”
      “你是我朋友,以后不用避着任何人!”

      这一声,恰好被纵马而归的雷徵北听在了心里。

      他不知怎的,心里泛酸:小观音,喊的倒是亲密。

      燕小飞见了雷徵北,没有回避的意思,朝他点了点头。雷徵北将牵马的缰绳递给下人,和燕小飞并肩走进府中。不过行得几步,刘季贤便迎了上来,对雷徵北道:“大将军在书房等您。”
      雷徵北垂了垂眼,道:“我先去沐浴更衣。”
      刘季贤道:“大将军要您立刻过去。”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燕小飞,道:“小世子也要过去。”

      燕小飞道:“我先去找大将军吧,你家公子浑身湿透了,这般去见大将军,太过失礼。”
      刘季贤道:“大将军说了,反正一会儿也是要淋湿的。”

      燕小飞和雷徵北对视了一眼,雷徵北道:“走吧。”
      刘季贤做了个“请”的动作。

      来到书房门口,却是唤了燕小飞进去,然后让雷徵北跪在院中等候。
      雷徵北二话不说,往院子中央利落地一跪。
      豆大的暴雨打在他身上,早晨出门时英气勃勃的少年郎,此刻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发丝凌乱。他是跪着的,背脊却是挺直的,像他最珍爱的那把长枪“乌云火”,坚硬,笔直,在暴雨摧折之下仍是如同一点寒芒,带着惊心动魄的英武和杀意。

      刘季贤推开书房的门,对燕小飞示意道:“请。”

      燕小飞一脚即将踏入书房,却又收了回来。
      他回望片刻,撑开伞,走入了雨中,站到了跪着的那少年身后。

      “雷徵北无过,为何要跪?”
      他淡淡问道,声音因为声带受损而显得黯哑难听,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持。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该改一下章节名称,run boy run虽然我个人很喜欢但是……但是我就无法通过章节名来回忆每章写的是啥了!!!
    啊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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