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无逻辑的言情世界》EvolLilith

37、一号舔狗惨遭遗弃

　　燕小飞与雷家父子踏上西行之路的头一天，谢擎才终于出现。
　　燕小飞连着去找了两天，谢相及夫人都客客气气招待了他，但一提到想要探望谢擎，对不起，祠堂跪着呢，请改日再来。

　　燕小飞去了两日无功而返，开始着急了。总不能等他走了都见不到谢情一面吧？前脚说好两人要在这个世界互相扶持，后脚他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回头谢情不得跟他翻脸？

　　舒伯见他着急，有些醋，酸溜溜地道：“跟舒伯道别都没见你这么着急。”
　　他还在怪燕小飞木已成舟了才告诉他要西行的事。想想啊，要去到楼兰，那么远，又不在自个儿面前，舒伯头发都愁掉了好多根。
　　可是燕小飞又不让他跟着去，说是有他跟着的话，这历练就没意思了。

　　这倒也是。
　　没有伞的孩子永远比其他孩子跑得快。
　　再者，听说去西北的路上有雷家大公子同行，想到雷家大公子的名声和行事风范，也算稍稍放心了些。

　　燕小飞搞定了舒伯，却在谢情这边愁得连觉都睡不好。
　　他了解谢情，近乎本能地预料得到对方的一些反应。

　　谢情一定会想要和他一起去楼兰，但他的身份却是他离京的最大阻拦。
　　醒翊宴之后，全肃京都知道他谢擎跟公主不合，跟他爹跟他继母不合，跟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合。所以啊……
　　他要是铁了心思逃婚呢？

　　他离不开肃京的，无人会准许他离开。

　　更何况……燕小飞私心里认为，谢情留在肃京，更有利于他们阵线的强大。
　　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不会因为女主光环而站到燕云袖那边，那么燕小飞相信，这个人一定是谢情。

　　他想要谢擎留在肃京。

　　舒伯瞧出他的烦心，帮忙潜入了相府一趟，将信送入了谢家宗祠。谢擎见了信，果然第二天早上就想办法从宗祠出来了，两人在城郊怀宣王府名下的一间山庄见面。

　　临出门前，见着了谢晏。
　　四下无人，两位公子身边都没有侍卫跟着，谢晏见了他，一挑眉，道：“刚收到情书就出去约会啊？带弟弟一个呀！”
　　昨晚那封信被塞进宗祠的时候，谢晏就坐在谢擎对面。这哥俩进宗祠是罚跪来的，但事实上，却无一人跪着。若是被旁人见着，保准大跌眼球。

　　两个恪守礼节的公子哥，竟然在祠堂摸鱼偷闲！不仅如此，外界将这两人的关系传得水火不容，可事实上呢？
　　这两人竟然抱了一堆花生瓜果一边吃着一边唠嗑，气氛融洽和谐，哪里有半分不合？

　　谢擎停下脚步，回眸望了他一眼，“哥哥出去谈恋爱，你这当弟弟的就别来打扰了。”
　　因为逆着光，谢晏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但也感觉得出对方急着出门，不想跟他玩。他哼笑一声，“我听说嫂子被禁足了，你这是要出去偷吃哦？”

　　谢擎脸色一冷，“她不是你嫂子！”
　　谢晏：“科科。”然后抛给他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谢擎拂袖离去。

　　谢晏望着他背影，脸上的暖意渐渐淡了，转为了一种近乎落寞的神色。
　　良久，他低低道：“都没人带我玩了。风水轮流转，我也有今天啊……”

　　约好碰头的山庄名叫“栖霞山庄”，位于肃京城北一座苍苍翠翠的小山腰上。山庄地理位置极好，一枕半山，卧看满天云霞。
　　是燕小飞的父亲专门建来撩妹、啊不是，是建来撩他夫人的。

　　谢擎在舒伯的指引下来到枕云台，绕过绿竹猗猗，少年的身影与曼丽的朝霞融在一处，简单朴素的白衣之后，是瑰丽奇幻的重彩。

　　谢擎看到他，连眼神都温柔了下来。
　　不，从他准备赴约的那一刻，他心中就已经充满了期待，因而，身处罪渊也能沐浴一丝微光。

　　燕小飞正在泡茶，沸水冲进紫砂壶，烤干的茶叶在痛楚中焕发二次生命，变得柔软且流露出沁人的茶香——生命因此显得厚重与绵长。燕小飞洗茶之后递过杯子，示意谢擎闻闻。
　　谢擎微笑，接过杯子，在鼻翼一侧轻轻煽动，一阵南茶特有的花果清香袅娜地腾入鼻息，令人想起山野间奔腾的瀑布，和悬崖下开出的花。

　　“好茶。”谢擎道。
　　燕小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也是两人的默契了。别人说“好茶”，那是溢美之词，偏生谢情不懂茶，只会牛饮，他说“好茶”，那是——奈何老子没文化，一句“好茶”饮天下。
　　燕小飞给他斟茶，动作带着一丝优雅的韵律，却不做作，简单又干净。

　　谢擎目光落在他的手指上，暗了少许，他摩挲了会儿自己的指尖，道：“我这里有许多好茶，还有东南沿海一带有名的‘铁罗汉’，晚上叫人送你府上去。就怕你喝惯了南茶，不喜欢沿海一带的茶叶。”
　　燕小飞动作一顿，缓缓放下紫砂壶，道：“不用了。”

　　“怎么？”谢擎挑眉，“瞧不上哥送你的茶叶？哥虽然不会品茶，但这谢相府上，好茶是真不少！”
　　燕小飞心虚地垂下眼皮子，说：“送给我，我也没有可以泡茶的地方。”

　　谢擎一凝眉，坐得端直了些，“什么意思？”
　　燕小飞道：“我要去楼兰。”
　　顿了顿，他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谢擎，再度重复，“我要去楼兰了。”

　　谢擎面部的肌肉不着痕迹地跳动了一下，唇角的微笑因而变得僵硬，“什么时候？”
　　“明天。”
　　“……”

　　可怕的沉默在枕云台蔓延开来，在谢擎黑冷如渊的凝视下，燕小飞不自禁抿了抿唇，手指屈了屈。

　　“谢哥……”他低低道。
　　“我上次说了让你叫我什么？”谢擎打断他。
　　燕小飞不明白这两个称呼有什么区别，但眼下对方肯定在气头上，还是先赶紧顺毛才行。于是张口道：“承一哥。”

　　尽管已经努力收敛，谢擎的声音仍有几分令人发寒的意味，“和雷家父子去？”

　　都是看过小说知道剧情走向的人，瞒是瞒不住的。燕小飞点点头：“嗯。”然后他深吸一口气，道：“楼兰情报缺乏严重，那位楼兰王子既然将来要站到燕云袖那边，我就得先去把楼兰的情况摸清楚，将来对上了，也有几分把握……”

　　“那我呢？”谢擎一字一句道：“你的安排里，没有我吗？”
　　燕小飞：“当然有！我远离肃京，京中情况鞭长莫及，不得谢、不得承一哥你帮我看着么？”他给谢擎倒茶，道：“我注定与燕云袖斗到底，若无外援，只怕斗不过她。”

　　谢擎冷笑一声，在他面前展现出了难得尖锐的一面，问：“你需要什么外援？你有我还不够么？”

　　燕小飞一时错愕：“啊？”

　　什么叫“你有我还不够么”？
　　瞧你这话说的，跟咱俩有一腿似的……

　　燕小飞腹诽片刻，反问道：“你有雷老虎和雷徵北懂带兵打仗么？你有宫厌能打么？你懂医术能解世间各种疑难杂症么？你能像楼兰王子那样带着一个国家的财富和丝绸之路做嫁妆么？”

　　谢擎被他问住了，面色似受了奇耻大辱，高声道：“我……”
　　“哦对，你还是燕云袖的一号舔狗！”燕小飞竖起食指，强调道。
　　谢擎蔫了。

　　他揉揉额心，不知从何解释，满心顾虑，最终化为一句：“那是小说剧情……”
　　燕小飞偏头望向山外云霞满天，淡淡道：“如果谢哥都不帮我的话，我不知道在京中还能倚仗何人了。实话说吧，我去塞外，只为蜕变。”

　　“上辈子死在燕云袖手上，我不甘心。苍天有眼，令我重来，我要报仇。”
　　“可是在京城，有九叔照拂，有你护着，我永远不会是燕云袖的对手。”
　　“舒伯昨天说，没伞的孩子永远比其他孩子跑得快。”
　　“谢哥，我要去楼兰，不要你陪。”

　　那一声“谢哥”，重重敲在谢擎心上，令他灵魂都止不住战栗了起来。
　　一个扭曲的念头在他心中缓缓升起，像是有鬼神驱使般，他答应道：“好。”
　　“我等着蜕变之后的你归来，小飞。”

　　见他终于答应，燕小飞浅笑，“那么，肃京这边就拜托你了。等我回来，就是咱们哥俩携手迎敌的时候！”

　　那一刹那，谢擎竟不知是他身后的彩霞烂漫如锦，还是他的笑容更胜一筹。
　　亦不知，心头升起的是满足多一些，还是安心多一些。

　　燕小飞回到怀宣王府，舒伯已经将他需要的东西打包好了。
　　出乎燕小飞的意料，舒伯此次为他打包的行李简易至极，一个包袱、两壶酒、装药装毒的瓶瓶罐罐若干，还有一匹小马。
　　舒伯望着燕小飞疑惑地目光笑得眉目慈祥，“照您的说法，这叫轻车简行套装。对了，方才您外出时，陛下派人来传讯，要您入宫一趟，有事要交待。”

　　燕帝把燕小飞叫进宫陪着他用了晚膳，席间少不得对这个即将离京的侄子关怀一番，还顺带隐隐埋怨燕小飞来得这么晚。
　　燕小飞见他眉宇间有几分憔悴，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猜测他是因为燕云袖之事而睡不着——小说里可描写了好几次，燕帝每每眼下青黑，都是挂心燕云袖挂的。

　　他朝张怀寅一瞥，张怀寅见色行事，小步上前，道：“世子殿下给您备了点小礼物。”
　　“哦？”燕帝压抑地挑眉。
　　张怀寅拍了拍手，一宫娥便抬着一罐香粉和香炉上前来。
　　燕小飞道：“父亲还在世时，有段时间睡不好，便是靠着丁子香改善睡眠，安心入睡的。我昨天翻小金库给翻了出来，匀您一点儿。”

　　燕帝气笑了：“匀什么？”他堂堂大殷朝帝王，就配匀一点儿？
　　燕小飞夹了块糖山楂放进燕帝碗中，张怀寅刚想开口“放肆”，就被燕帝摆摆手制止了。
　　燕小飞随手抓起个小果子啃着，囫囵不清道：“那是我娘生前亲手给老爹做的，匀一点儿给您，不能再多了。”啃到一半，忽地一呆，发现手中抓的这枚果子跟前几日雷徵北在他洗澡时送进来的一样，顿时就觉得这顿饭不香了。
　　他“呸呸”两声，将果子扔在盘中，嘟着嘴赌气道：“不吃了！什么酸果子！”

　　燕帝瞧他那副娇憨样，露出了这几日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且，赏！

　　当晚，燕帝陛下端详着自己打的香篆，美滋滋冲张怀寅道：“看见没？朕的大侄子给的！”
　　张怀寅微笑。

　　次日，燕帝陛下睡过头，错过了早朝。

　　燕帝：这该死的安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