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轮游戏》Esther以斯帖

26、倒霉鬼

　　修长的指尖拂过黑色的发顶，镜中的灰黑色数字依旧稳稳悬浮在上方，如同一个无法触碰的幽灵，他的手径直从中穿过，没有带起一丝波纹。

　　顾淮眉头皱得更紧，他召出闹闹，让它把情况传达给左琛。

　　“他也看到了，可能是游戏的提示。摸不着，别人看不见，注意一下它会不会变化。”闹闹说。

　　顾淮沉吟一会后点头，将闹闹收回去后开始洗澡。

　　温水从莲蓬头洒下，淅沥沥的落在他身上，浸湿的黑发贴着脸颊，被水润过的眉眼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许温润。

　　修长白皙的手穿过黑发，顾淮微阖着眼，忽然快速的往后一退，离开了淋浴洒落的范围。他翻过手背，上面很快出现了一片红痕，是刚才被骤然变得滚烫的水烫到的。

　　他扭头看向被水雾蒙住的镜子，抬手抹开，头顶悬浮的灰黑色数字有了变化。

　　-217

　　倒霉鬼，难道指的是厄运？

　　如果负数清零，是不是就能成功通关了？看起来扛过厄运的袭击就能缩小数值，但这些厄运真的能躲过去吗？

　　他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通过闹闹向左琛汇报他的发现。

　　撂下毛巾后他开始翻查笔记本、书包、抽屉，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些类似日记的东西。但是很可惜，顾淮本人没有留下不必要信息的习惯，游戏里的顾淮也没有。

　　“我刚刚躲过了倒下来的输液架，-207变成了-206，然后我摔坏了主治医生的水杯，数值就变成了-217。”左琛的情况通过吵吵和闹闹转达过来，“你说，这个破游戏想让我们做什么。”

　　顾淮能想象出现在他脸上不屑的冷笑，以及眼底的嘲讽。

　　他没有回话，原始数值为负，挺过厄运逢凶化吉加正数，做坏事或者品行不端加负数。这个数值仿佛是对他们人品的评估，迫使他们去做一个积极热情的好人，但是，这可能吗？

　　或许有点玩家为了通关活下去会强迫自己去做，但顾淮和左琛都不是会改变自己去妥协的人。

　　或许，他们天生就是无可救药的恶人。

　　T市精神病院。

　　夜幕降临后，喧闹的医院稍稍安静下来。

　　办公室的大门紧闭，门内靠墙倒着一个穿护士服的年轻女人，不远处还趴着一个。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额头冒着冷汗，声音还算得上平静，“左少爷，您真的不能离开。左先生交代过一定要让你安安分分的待在医院，不要再出去惹乱子了，如果再让您逃出去，对谁都不好。”

　　左琛回忆着当年的自己，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我是个疯子，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又听不懂。”

　　“我知道您现在是清醒的，请不要让我为难。”听他开口，医生反而冷静下来。

　　抵着他脖子的碎玻璃往下一压，周围沁出一线血痕，“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

　　“您现在不会。”医生说，“左少爷，您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医院外面并没有什么好的，不如待在这里更安全。”

　　左琛冷笑一声，“我就是发疯的时候也不会被这种话骗，你还是省省吧，把钥匙给我！”

　　“我知道您聪明，也知道您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醒，但您没办法保证自己不会再失控，不是吗？”看到倚着墙的护士醒转过来，医生眼神微闪，“您自己也清楚您失控的时候会造成多大的麻烦，上次逃出去就造成了大乱，事后左先生花了多少精力才摆平。所以，您还是别为难我了，我真的不能让你离开。”

　　上次？左琛微顿，敛眉沉思，同时冷声道：“坐回去，别想着拿镇定剂，再动一下我连你也杀了！”

　　刚想爬起来的护士一僵，她惊恐的瞪着两人，明明没有回头，他怎么知道……

　　左琛没管他们的心情，问道：“上次出了什么事？”

　　医生看了他一眼，没有怀疑，左琛失控的时候大部分事情都是没有印象的。

　　“三天前，您跑出医院，在十字路口突然失控，引发了一起连环车祸，造成了数人伤亡。”

　　左琛眸光微闪，“就这样？”

　　医生苦笑，“不然您还想怎么样？这件事闹得可不小，至少院长和我就挨了不少批评。”

　　左琛冷哼一声，忽然出手击在他后颈上，等人倒下便摸出他身上的磁卡和钱包。站起来后他看向瞪着眼的护士，淡淡的说：“你是自己晕还是我再给你一下？”

　　护士一噎，犹豫两分钟后自己往墙上一磕，闭上眼就往地上倒。

　　左琛对她浮夸的假动作不置可否，拿到东西锁上门便走了。

　　路过玻璃门时他扭头看了一眼，-267。

　　左琛冷冷的勾唇，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第二天清晨，顾淮乘公交来到T市一中门口，还没进校门身后忽然响起了低柔的女声，带着些许沙哑和明显的笑意。

　　“这位可爱的小同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顾淮敛眉，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搭讪还近距离接触，但奇怪的是他心中竟然没有反感和戒备。

　　他转身，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女人，她穿着一身象牙白的圆领锦缎旗袍，上面绣着清雅的翠竹，柔滑乌亮的黑发松松挽起，脸上不施粉黛，却比浓妆艳抹更为惊艳。

　　看着这个跨越了时间瞬间将人拉入上个世纪的优雅女人，顾淮总觉得充满违和和熟悉感。

　　回忆稍许后，他犹豫的喊道：“左…左琛？”

　　“这你都能认出来？”她/他微微睁大了眼，似乎有些惊讶，眼底也染上了笑意，“怎么发现我的？”

　　顾淮抿着唇，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但良好的心理素质和平淡的情绪起伏让他几秒钟就恢复了淡然，“感觉。”

　　左琛微微一笑，说：“这是从血色嫁衣副本带出来的那件衣服，穿上之后就能改换外形伪装成女性。我从医院逃出来，肯定会有人来找我，这个样子比较方便。”

　　顾淮理解的点头，两人默契的交换了信息和猜想，然后一个走进学校，一个转身离开。

　　高三一班。

　　顾淮来得早，但有一个人比他更早。

　　一个酒红卷发的女人已经到了教室，现在正一张课桌一张课桌的翻找。

　　听到声响，女人回头，细长的眉毛一挑，“玩家？”

　　顾淮冷淡的点头，扫了一眼后径直走向一个座位，翻开课本后果然是他的名字。

　　遇上这么不给面子的，女人起先有些生气，但见他这么快找到位置，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找到的？”

　　“风格、习惯。”顾淮回答道。

　　女人听得一脸莫名，好在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在顾淮的斜前方不远。

　　“我叫韩小荷，你叫什么？”女人再次主动搭话。

　　“顾淮。”他头也不抬的说，课桌里也没找到线索，要找npc套话么？顾淮蹙眉，这有点为难他了，要是左琛在就好了。

　　费心搭了好几次话，顾淮还是一脸冷淡的爱理不理，韩小荷不高兴的扭过头去，身手就拉开了自己的课桌，“哗啦”一声好几封信掉了下来。

　　顾淮抬头看了一眼，几秒后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

　　韩小荷轻哼一声，略有些得意，她捡起一封信撕开，看了几句后嗤笑一声，“写得都是些什么玩意，蠢死了，就这水平还给本小姐送情书，谁给他的勇气。”

　　顾淮看了她一会，忽然站起来，“你收到这种东西都会拆开？”

　　“当然。”韩小荷骄傲的说，“别人特地来夸我，我为什么不看，就是大部分水平都太差。”

　　“看完之后呢？”

　　“丢掉啊，这种玩意我还留着过年呢？”韩小荷翻着白眼无语的说。

　　“丢哪里？”

　　韩小荷神色微顿，反应过来，“垃圾桶。”

　　垃圾桶摆在教室外面，两人刚走出去就看到一个学生上楼。韩小荷拉住顾淮，说：“有人来了，咱们不能再过去。”

　　“为什么？”

　　“你以前翻过垃圾桶吗？反正本小姐干不出这种事来，要是被npc看到了崩了人设，会引起怀疑的。”

　　顾淮微微蹙眉，见那个女学生走过来，他沉思一秒后还是上前。

　　“你在干嘛呢，顾淮。”那个女生果然问道。

　　“找试卷。”

　　那人“哦”了一声，试卷夹在草稿里被丢了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虽然放在严谨的顾淮身上有些奇怪，但也不是没可能，是人总会大意犯错嘛。

　　垃圾桶里却是有好几封信，都是被拆开了的，顾淮一一收进空间里。

　　女生进门时看到韩小荷，问道：“咦，你不去帮忙吗？”

　　“我为什么要帮忙？”

　　女生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小声说：“你不是喜欢他吗？”

　　韩小荷一愣，反应过来后表现出几分为难，“那、那我也不会去翻垃圾桶，多脏啊！”

　　“也是。”女生点点头，在韩小荷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欸，你这个指甲是新做的吗？好漂亮啊！”

　　韩小荷得意的勾起唇，“那是，我特意选的。”

　　“小荷你眼光真好，这个一定很贵吧！”女生羡慕的说。

　　“一般般，对我来说只是小事情。”

　　“是哦，你跟陈厉家里都那么有钱，哪里会在乎这点小钱。”女生奉承着，话里却透着酸意。

　　韩小荷却抓住了她话里的另一个人名，陈厉？

　　不等她发问，女生紧接着说：“也不知道陈厉今天会不会来。”

　　“怎么？”

　　“你不是知道吗？前几天他又把人打进医院，不知道事情处理好了没有。”女生说，“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应该没问题的。”

　　感慨完，她又挤眉弄眼的对韩小荷说：“他们都说陈大少爷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你一点都不感动吗？难道真要喜欢顾淮那个木头？”

　　韩小荷很快理出了关系，依照自己一贯的行事风格满不在乎的说：“那又怎么样，我也没要他去，是他自己决定的。而且，谁让顾淮长得好看呢！”

　　女生撇撇嘴，见顾淮进来，便止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