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双向暗恋》竹木青

17、缘由

　　静谧的空间里，仿佛连身边男生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委屈在沉默中不断发酵，靖橙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夏染：“你……能不能抱抱我？”
　　夏染惊愕地偏头看他，来往车辆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只是一瞬他似乎便恢复平淡，伸出手，慢慢将靖橙拥到自己怀里。
　　久违的熟悉味道充盈了鼻腔，靖橙更想哭了，她哑着嗓子埋怨他：“你怎么来这么晚啊……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好不容易坚硬了一点儿的心脏瞬间被击中了，女孩的鼻音像是一根羽毛，轻飘飘地在他心上凿出了一个洞。夏染一下一下地拍着靖橙的背，轻声安抚：“不会不管你的，怎么会不管你呢……”
　　“那你……那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女生小声抽噎着，“我都这么难过了，刚刚你也不安慰我。”
　　“昊子说他来打。”夏染的手顿了顿，怀里的女孩仰头看他，一双杏眼哭得红通通的，更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了，“我也以为你是自愿的。”
　　“谁知道廖晏彦打得那种心思？”靖橙可怜兮兮地抽抽鼻子，“我跟他明明才交往一个多月，而且我以为他家里有人，只是去他家写作业而已。”
　　“廖晏彦跟他前女友……交往半个月就去开房了，他没跟你说过？”
　　女孩懵懂地睁大了眼，满眼的难以置信。
　　“还有啊，哪个男生把女朋友约去自己家只是为了‘写作业’啊？”
　　“可是我俩……”靖橙反驳的话说了一半，自己也觉得不对了，便停了下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补救，见夏染似乎没有反应才悄悄松了口气，然后赶紧扯开话题：“那后来……你怎么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要不是这个电话，靖橙真不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收场。
　　夏染移开视线：“爸知道了。”
　　“……啊？”靖橙惊的坐直了身子，“伯伯怎么会知道？我是不是……让他失望了啊？”说着说着女孩又要哭了。
　　“你手机是他给买的吧？我猜的，他那儿可能有我们的手机定位。”夏染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想了想又放下了，“放心吧，他连给你打电话都不敢，怕你觉得他管太宽惹你不高兴。”所以只会凶他，还让他背锅来找靖橙。
　　“我才不是那种人。”靖橙低着头嘟囔。
　　“这段时间你真的很像叛逆期到了的小孩。”
　　“你才像呢，你都多久没去过学校了？”
　　夏染一时失语，好半天才别扭道：“我在外面也没乱来啊？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的跟别的男生回家，哭着要我去接她？”
　　“我本来没哭的。”靖橙嘴硬，“我认认真真表示了我不愿意以后，他确实没做什么了。”
　　夏染指着自己胸前濡湿了的一片问她：“这是什么？”
　　靖橙又瘪了嘴，一双好看的眉眼都耷拉下来：“我委屈嘛。”
　　毕竟……她和夏染如亲兄妹般亲密，夏染又这么喜欢她，却连吃她豆腐都没有过，一个才认识三个月交往不到两个月的男生却把她禁锢在自己床上猥亵，还扬言不放她走。
　　是，她是喜欢廖晏彦，但这“喜欢”真的到了这种程度吗？
　　怎么可能不委屈。
　　如果是夏染的话……
　　靖橙慌忙给自己飘远的思绪踩下刹车，车正好也停下了。
　　“到了。”见靖橙没动，夏染出声提醒。
　　靖橙低着头绞手指，过了会儿试探地去拉夏染的衣服下摆：“你，能不能……”
　　“不用怕，一路都有灯。”夏染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我怕苏尚瑞赵雅梅骂我嘛。”
　　夏染想说谁敢骂你啊？谁敢骂你我爸不弄死他。但他什么也没说，轻轻握着靖橙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拎着她的书包陪她上去，一直把靖橙送到家门口，还没开门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男人粗鲁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夏染皱着眉问靖橙：“怎么回事？”
　　“年底了应酬多，苏尚瑞一喝多了就在家里闹。”靖橙面无表情地说，“你以为我为什么愿意去廖晏彦家写作业。”
　　最根本的原因浮出水面，靖橙的反常举动终于行为闭环。夏染下意识地握紧了靖橙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送她回这虎穴狼巢。
　　靖橙空闲的手也握住了夏染的手，轻轻晃了晃：“去你家住一晚好不好？就一晚。”
　　那双清亮的眸子透露出几分哀求意味，夏染移开视线：“我家也没别人。”
　　“你又不会对我怎么样。”靖橙极笃定道。
　　夏染愣了片刻，无奈叹气，把那颗小脑袋摁到自己怀里，自言自语般说：“真是我把你的胆子给养大了。”

　　最后靖橙还是在夏染家住了一晚上。夏染家有她的房间，生活用品也是一应俱全，只是太久没住了，靖橙房间的浴室空空如也。夏染找出了靖橙的毛巾牙刷睡衣，让靖橙去自己的房间洗漱，他帮她铺床。
　　靖橙赶紧制止他：“你会铺床吗？我自己来就行啦。”
　　夏染看了她一眼：“你会？”
　　大小姐靖橙：……
　　最后是两人合力铺好床单、套好了枕头被子。
　　靖橙去洗漱了，关上浴室门前突然回头：“明天一起去学校吗？”
　　夏染愣了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靖橙立即开心起来：“那我可以多睡会儿啦。”和夏染一起就不用搭地铁了。
　　她的孩子气逗笑了夏染，他声音柔和了许多：“明天早上给你煮米酒汤圆？”
　　靖橙眨眨眼：“我给你煮还差不多。”

　　秋意渐尽，步入冬日，一天比一天昼短夜长，靖橙醒来时天才刚蒙蒙亮，她抱着手机清醒了会儿，坐在床上想了会儿今天要穿什么，之前图方便，一直是内穿夏季校服的短袖外搭秋季校服外套，今天倒是没校服T恤换了，衣柜里应该有这个季节能穿的衣服，但大半年没收拾过衣柜了，找起东西来真是件大工程……
　　正苦恼着便有人敲门，靖橙叫：“门没锁。”
　　夏染推门进来，看了一眼穿着睡衣睡眼朦胧的靖橙，默默移开视线，把靖橙的校服放到她床边：“赵雅梅送过来的。”
　　其实想想赵雅梅也不容易。儿子马上要考初中了，成绩一直很烂又厌学；丈夫不归家还酗酒，一喝酒就在家里闹；现在一直不需要人操心的继女也到了“叛逆期”，凌晨一两点还不回家，管吧没人记她的好（毕竟人亲爹都只给生活费不管女儿），不管呢又怕她出事，得罪了夏家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靖橙瞪大双眼：“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夏染转身往外走：“去洗漱吧，我给你煮汤圆。”

　　夏染再次出现在学校，在九班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因为他是和靖橙一起进的校门。
　　和他们差不多时间进校的同学瞪大双眼，飞快奔进教室，把这个消息带给了所有人。
　　女生们悄悄议论：“夏哥都多久没来过学校了啊，怎么突然就来了？”
　　“和苏靖橙一起来的才比较让人震惊吧？他俩又和好了？”
　　“苏靖橙不是还和高三的谈着吗？没听说两人分手啊。”
　　“难道她脚踏两只船？”
　　“不可能吧？夏哥怎么会允许？”
　　“苏靖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啊啊！”
　　“我看她啊，天生狐狸精……”
　　张昊山用力清了清嗓子，九班立即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夏染进来，张昊山拉了他出去说话。
　　“你和靖橙一起来的？”张昊山问。
　　“她让我送她。”夏染应了一声，伸手想从裤兜里掏烟，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他回想起出家门前靖橙愣是要挨着他换鞋，一定是那个时候把烟偷出来的吧？
　　张昊山看他提起靖橙便微微上扬的嘴角，叹气：“她只是想哄你来学校吧？”
　　笑容凝固了些许，夏染沉默片刻，轻声说：“她还是会费心思哄我上学。”
　　和过去一样。
　　张昊山突然觉得夏染很可怜。他因为靖橙不由分说地维护廖晏彦、疏远他颓废了半个月，不敢和她有任何交集所以连学校都不敢去，张昊山看着他的状态都觉得“这次一定能彻底放下她吧？”，可是靖橙一次晚归就又把他的魂拘了去，只要看到她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张昊山都不知道夏染操的什么心。靖橙晚归关他什么事啊？张昊山不是没劝过他，苏靖橙现在有男朋友、就算夜不归宿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有什么立场约束她？圈子里传言靖橙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可他明明知道她不是啊；就算是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也值得他这么费心？
　　那个时候夏染想了很久，轻声说：“保护她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爱她也变成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