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双向暗恋》竹木青

5、第一次月考

　　靖橙与邱琪二人是每日一起吃午餐晚餐的“饭友”。两人喜欢跟随浩浩荡荡的高一大军，踩着下课铃出发，在学长学姐们目瞪口呆的远观中奔向在H市鼎鼎有名的广高食堂，只为抢到心仪的饭菜。尽管等她们到了高三，也会一边痛恨着抢光了粉蒸肉大鸡腿的学弟学妹，一边感慨着自己当年勇往直前的高一。
　　邱琪喜欢跟靖橙讲学生会的事，傲娇的部长，又美又飒的会长，热情的学长学姐，和她一样懵懂无知却也无知者无畏的萌新。靖橙耐心地听着，很是配合地陪着她笑，偶尔会在食堂里遇到邱琪的熟人，邱琪却没再向靖橙介绍过，靖橙也没往心里去。
　　那一天排队买饭时候的话题却不太一样，邱琪小心翼翼地询问：“和洛雁同桌感觉怎么样？”
　　“蛮好啊，我还蛮喜欢她的。”靖橙随意的开口。
　　“是吗？”邱琪表示怀疑，“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哦，洛雁在他们初中班上没什么人喜欢的。”
　　每个人都“只跟你一个人说”，秘密就能在圈子里越扩越大，直至成为谣言。靖橙早就懂得了这一点。尽管靖橙也曾疑惑洛雁大多数时候的形单影只，似乎除了自己也没和什么女生特别交好。可她也仅仅是疑惑罢了，甚至会相对的更加纵容洛雁一次次要求的陪伴。
　　“是吗？”靖橙在心底轻笑，模仿她故作惊讶的语气，“我看林少就很喜欢她呀！”
　　林少翔已经是默认的一班班草了，篮球打得超酷炫的帅小哥儿，开学才一个星期就全校闻名，平时和洛雁很聊得来，大家却看的分明，两人间一点粉红都没有。
　　邱琪被靖橙举的例子噎了一下，组织思路很久才说了下去：“最开始是在国旗班张茗跟我说的啦。她说洛雁是会跟老师要求换同桌的那种人，比如她英语差的时候就要求和张茗同桌，一个学期后英语好了就会换成数学好的杨洁这样。”
　　邱琪很清苏靖橙最看不起这样的人：学习是自己的事，和同桌是谁有什么关系？想学什么自己就能学好啊！
　　然而这一次靖橙却没跟着她一起鄙视洛雁，毕竟，这半个月的相处靖橙已经将洛雁视作朋友，更何况，向来是洛雁帮靖橙多，却没觉得她要求回报，她相信自己的双眼，而不是所谓传闻。
　　靖橙最终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对话却没能如愿结束。
　　“二班的宋佳也瞧不起洛雁哦。”邱琪故作神秘地开口，“她说是因为两人都是数学课代表，她收作业布置作业秉公执法，洛雁却老师同学两边讨好。洛雁还挺得意，她却不知道初中分部一班多少人恶心死了她两面三刀的样子。”
　　看到靖橙若有所思的神色，邱琪微微一笑，收了心思开始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不过片刻她便兴奋地拉拉靖橙袖子：“靖橙靖橙，回头！和洛雁在一起的那个帅哥是谁呀！”
　　靖橙无奈地转过头去，那人却也恰巧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只是一瞬间，靖橙便怔住了，连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青橙，别怕，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沈玉那么好，你怎么能这么污蔑她？青橙，你真恶毒。”
　　——“青橙，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
　　往日的噩梦如走马灯般在大脑中回放，心中的些许怒意被海一般的悲凉淹没。靖橙的四肢逐渐僵直，寒意从心脏沿着动脉逐渐分流，弥漫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不，不可能是他……

　　靖橙依然愿意相信，那些只是女孩间虽饱含恶意却性质单纯的相互诋毁。
　　邱琪一定不知道，洛雁早已试探过靖橙：“诶我看邱琪和张茗宋佳她们玩得很好啊，怎么没见过你跟她们一起玩呢？”
　　“邱琪现在的圈子我可挤不进去了呢。”靖橙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说到底，她只是无法去刻意排挤任何一个人，无法忍受任何一个人被孤立被伤害，经历曾将她贬低至尘埃的同样的痛苦。
　　可是靖橙不知道，有些东西早已刻在了基因上，她退一步，便必然有人前进一步，咄咄逼人直至有人站上悬崖，狂风将穿膛而过，存活的必然只能是拥有经历了千年的优胜劣汰而保留下来的本能的一方。而这种本能我们称之为——
　　人性。

　　从开学到第一次月考快得像仅仅过了一周的时间，靖橙却觉得她付出的努力和初三一整年加起来一样多，勉强跟上进度的数学，毫无把握的物理，靖橙想起来便汗涔涔的。
　　靖橙始终记得在周老师那儿的一件小事。
　　因为和洛雁交好，靖橙也经常会和洛雁一起在周六的中午被周老师叫去帮忙改上午周考的选填题。有洛雁在自然不用担心没有话题。周老师看起来很享受自己一边在躺椅上喝着茶，一边和两个漂亮妹子聊天的待遇，一时兴起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带的另一个普通班的数学天才，李旭。
　　靖橙当然认识他，广高所有所谓的数学天才几乎都是她初中同班同学。数学精英班一班可不是浪得虚名。
　　“我知道他。”靖橙忙里偷闲带着点自己难以察觉的骄傲打断周老师的话。
　　“哦？他这么有名啊？”周老师饶有兴致地问。
　　“不是啊。初中同学而已。”靖橙漫不经心道。
　　周老师却笑了起来：“都是一个班出来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靖橙瞬间红了眼眶。
　　到了高中，学业上一向强势的她有些手忙脚乱，尤其是初中时曾经也给她造成不小困扰，但很快也能被克服的数学。这几次数学周考成绩都不尽如人意。但是，但是周老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我没有他们聪明，但我也在努力啊！我只是还没有找到正确的节奏，仅此而已。
　　现在她只求月考成绩不比入校排名差太远就好。

　　周六周日月考，周五取消晚自习晚自修提前放学。面对高中以来的第一次考试，靖橙如临大敌，廖晏彦——之前给靖橙送冰淇凌的小帅哥——却说，过不了半年靖橙就会懂，每天至多做三张卷子的月考胜似放假。
　　只是现在的靖橙，还紧张得不行。
　　靖橙学着其他同学将所有书籍通通扔上讲台整齐排好，很快还算宽敞的讲台就被同学们的教科书教辅书练习册挤的只剩窄窄一条走道。
　　走出教室才看到夏染早已等在门口，靖橙一愣：“你怎么来啦？今天还早着呢，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反正我俩住得近。”夏染说，H市高档小区就那么几片，见靖橙面露犹豫便立即补充了一句：“前两天学校附近就有来抢劫勒索的小混混，现在人还没抓着。”至于那个暴露狂，靖橙前段时间无意中跟夏染提过一嘴，再后来就听说暴露狂没什么可暴露的了。
　　因为他被人阉了。
　　学校附近有小混混，靖橙略略蹙眉，那岂不是……
　　夏染笑着接过她还没来得及背好的书包：“放心吧，我不会去打架的。”换做以前别人求到他头上了他或许会去管管，现在嘛……还是交给警察叔叔吧，他照顾好眼前这个小朋友就好了。
　　靖橙这才松了口气，注意力回到了眼前的事上，想把书包拿回去：“今天书包有点重，我自己来吧。”
　　夏染好笑地看着她：“就是因为有点重才应该我拿呀。”
　　靖橙轻轻咬唇：“其实你没必要……”
　　夏染不想听靖橙接下来的话，单手领着她的书包大步走开。书包被“劫持”，靖橙只好追了上去。

　　两天的考试还算顺利，物理化学生物三门尚未合卷，于是满满当当六门考试结束，三天的十一小长假就只剩一天了，等靖橙考完试回家，直到饭点了家里都安安静静的才猛然惊觉：家里这两天好像安静得不同寻常？
　　再仔细查查，靖橙从家里的蛛丝马迹中得出结论：原来苏尚瑞赵雅梅早就带着苏铭胜出去玩了。
　　靖橙：……
　　行吧，就当没这亲爹后妈以及同父异母的弟弟。
　　靖橙看了看外卖，没什么食欲，便重新换了衣服鞋子出门，打车去了临近商圈却还是不想吃饭，便找了家甜品店吃甜点。正吃着呢，手机上跳出一条消息：
　　廖晏彦：我好像看见你了。
　　靖橙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不远处有个小帅哥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没一会儿就被廖晏彦的哥们儿发现了猫腻，一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立即推搡着开始起哄，小帅哥一点也不怯场，拿上自己的奶茶就过来了。
　　“这么喜欢吃芒果啊。”廖晏彦边笑边坐下，猝不及防地伸手在靖橙嘴角轻轻蹭了一下，“这里沾到啦。”
　　意料之外的身体接触，意料之外的不让人反感。
　　靖橙仰着头问他：“还有吗？”
　　“还有……”廖晏彦又抬手，这次靖橙躲过了，冲他轻轻哼了一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小帅哥立即笑得更开心了：“没骗你，真的有。”
　　靖橙拿手机开照相机：“要是没有怎么办？”
　　“没有的话……”廖晏彦顿了顿，等靖橙仔细看过自己后才继续说，“我请你喝奶茶。”
　　靖橙愣住了。廖晏彦很是得意地笑了一下，去给靖橙买奶茶了。
　　还没等他买回来，靖橙桌上的叫号器就震动起来，她起身去领，然后展示给还在收银台的廖晏彦看，故作苦恼：“怎么办，我有奶茶了。”
　　廖晏彦接过收据，自自然然地笑道：“没关系呀，这一杯待会儿咱看电影的时候喝。”
　　……谁要跟你一起看电影了？
　　靖橙对这人的自来熟哭笑不得，却没说反对的话，连假模假样地推辞矜持都没有，拿着奶茶端着没吃完的芒果千层去了廖晏彦他们那桌。
　　这一个月以来和这帮人“偶遇”了无数次，靖橙和他们早就混了个脸熟，廖晏彦的□□都加上半个月了——与很多人以为的不同，靖橙的□□号其实相当容易要到，基本上沾亲带故——隔着几届的校友都算——她都会通过好友请求，只不过回不回消息就看她心情了。
　　靖橙和廖晏彦一直聊的不错，毕竟人比她大两届，还是有很多经验可以跟她分享的，比如学校附近哪家餐馆好吃啦，比如听说高一的这次周考是哪个数学老师出的卷，他的出卷风格又是怎样的。他们那群人很喜欢在午餐时间混出学校玩，也不知道一群大男生怎么就那么喜欢喝奶茶了，隔三岔五地还会给靖橙带——靖橙次次都会把钱转给廖晏彦。
　　靖橙也问过他：都高三了你们怎么还这么闲啊？
　　廖晏彦发了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高三了怎么就不能闲呀？
　　这次偶遇看见了学校外的他们，一帮人从头到脚一身潮牌，靖橙就懂了。
　　廖晏彦他们原本就是打算去看电影的，票都买好了，只是一群大男生能喜欢看什么？廖晏彦就不跟他们玩了，掏手机问靖橙想看什么，靖橙说她无所谓，廖晏彦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买了跟他们同一场的电影，只不过在远离他们的方位重新买了两张相邻位置的票。
　　他略有些心虚的解释：“想看这部电影好久了呢。”
　　靖橙没忍住笑了出来，大方道：“没关系，下次再陪我看别的。”
　　小帅哥的眼睛立即更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