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妄想》青繁

49、第 49 章

　　一开始的时候，晏白并没有什么感觉。
　　江洛舟回来了，乔英不在他们三个人玩的更开心。很多女孩子在不好玩的花样他们都能整上。公司里有朱允，学校也放假了，他父母都不在家根本没人管他。每天傍晚醒来，不到天亮不回家。
　　他失去了陆明初的联系方式。
　　他点进陆明初的社交软件，发现自己已经查看不了他的动态。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过分手，可是他们都心知肚明彼此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发现一个人的生活也没有那么难以适应。
　　他每天一个人睡觉，空调打的足足的。他本来就不喜欢喝牛奶，每天醒来就先冲一杯咖啡。不过他当然没有去称量水粉的比例，像从前那样耐着性子磨豆子过滤。他醒来就冲一杯速溶咖啡填肚子。
　　每天回家洗个澡就睡觉，衣服放在浴室会有专人过来收拾。
　　所以他住的地方倒是还有个人样。最起码水槽里不会有堆了好几天的碗筷，餐桌上没有放到腐烂发臭的水果，衣服也都洗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橱里。
　　他住的地方干净的可以随时拉出去当售楼处的样板房。
　　窗明几净，干净整齐。
　　就是没有一点生活的热乎气。
　　他睡醒就约上李向南，一整夜一整夜的喝酒抽烟，有时候在打牌，有时候还会去玩赛车。有一天不知道江洛州怎么想的，还塞了一个男孩子给他。他一开始觉得很可笑，他不是看到个男孩子就会喜欢的，不是所有人都是陆明初。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看了一眼那个男孩子的眼睛。也是那样眉眼清浅，笑起来如冰雪初融。
　　“晏总好。”声音清脆，落落大方。
　　那个男孩子的脸上竟然有陆明初的几分模样，只是比陆明初年轻许多。
　　不止他认了出来，那天晚上就连没怎么见过陆明初的李向南也发现了。
　　“这不是？”
　　“嗯，就是照着他的样子找的。”江洛州应得很爽快，他只是渐渐的察觉到了晏白有些不对劲。
　　果不其然，那天晚上晏白留下了这个男孩。他们打牌的时候，那个男孩就坐在晏白身边，浅浅的笑。
　　他不像平时里的那些人堆着谄媚的笑讨好说笑。他只是坐在那，背挺得直直的，立在那儿倒是真有几分陆明初的神采。
　　只是他一直都没说过话，只是脸上带浅浅的笑立在那。
　　一整晚不论李昭和身边的人怎么腻歪，也不管李向南他们说了些什么难听的话也都面不改色。
　　不喝酒，也不说话，像极了精致的洋娃娃。
　　他笑得是好看的，只是有些僵硬，看的李向南都觉得有点不自在。
　　“你哪里找的人，笑得我整个人都毛起来了。这一晚上都不带变一下脸的。”
　　李向南今晚坐李昭下家，连着赢了好几把，但是偏偏正对着晏白，被他身后那年轻小子对着笑了一个晚上，心里瘆得慌。
　　“叶哥帮我找的。”江洛州压低着声音道。
　　“我哥？”李向南有些惊讶。
　　他表哥从小就和他们不一样，乖巧懂事，是从小被家里当作继承人培养着长大的，只是后来意外出了车祸整个人就变了，他每次去看他表哥的时候都胆战心惊，觉得自己这个叶氏表哥阴恻恻的，实非良善之辈。
　　李向南得知是叶问寒帮忙找的人之后就不再接着问了，他虽然好奇心重，但是也不是什么事都好奇的。
　　三代里他胆子最大神经最粗，但是只要涉及他表哥，他绝不会生出一点好奇心。
　　自己家堂弟也算是一个疯子了，但是能疯成他表哥这样的也算世家子弟中的独一份了。
　　晏白对这个年轻人没什么意见，他们打牌的时候这个人就坐着也不说话，他偶尔回过头望去，灯光迷离，他也会有些许晃神，以为那人就是陆明初。
　　等到了后半夜，他们又组局去赛车，那年轻男孩就坐在他副驾驶座，不害怕也不尖叫。
　　像是一个人偶般，悄无声息的呆着。
　　“你叫什么？”
　　“小时。”
　　“你不害怕？”
　　那人笑着摇摇头，“没事，您随意。晏总。”
　　“你倒是像他，他也是，不管是什么刺激的项目都不害怕。”
　　晏白望着遥遥远方，车灯能照到的最远处，神情寂寥。
　　自从他离开陆明初的那个家后，他就一直是这样。不管是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
　　\"坐好了。\"
　　一声枪响划破寂静长空，余烟在黑夜中袅袅散开，一众赛车齐齐发出轰鸣，在山路转弯漂亮漂移，只留下一溜儿的跑车尾气。周围人群轰鸣，嘶哑欢呼，黑暗深谷，亮如白昼。有些人早已睡去，而有人的狂欢现在开始。
　　……
　　“刚才那个转弯，其实差一点就掉下去了吧。”坐在副驾的男生开口道。
　　“这车专门改装过，防弹防爆，车内的保护装置安全系数比你想象的要高很多。”
　　“原来是这样，是我孤陋寡闻了。”
　　那个男生的脸上似乎露出些许讥讽，不过那表情太快，快的晏白几乎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出来卖，一晚多少钱。”
　　晏白问的直白，他不在乎这些小人物的心思，也没必要维护这些人的尊严。
　　“您愿意出多少都可以。”那男生不卑不亢，语气平淡。
　　晏白想，还是不一样的。
　　陆明初和他，笑起来都很好看。可是看久了就知道，陆明初的笑是发自肺腑，他开心所以笑，他的笑是他的温柔。可是眼前的男孩，笑只是他的求生手段，只要他站在你身边，他就能一直笑得这么好看，这是经过专业表情管理的人才能做到的对面部细微表情的控制。
　　“卧槽，晏哥，你刚才不要命了？那个转弯你特么也不踩刹车，我差点被你怼出去。我寻思这我最近也没得罪您哈。”
　　晏白刚推开车门，一个富二代就凑了上来。
　　“滚，说啥呢？自己胆小还说别人！胆小就早点回家喝牛奶，乖宝宝要早睡早起身体好。”李向南笑着打趣。
　　“再来一场？”
　　晏白看着天空黎明将至，天光破晓。
　　“算了，我先走了。阿舟，这个人我带走了。”
　　江路舟挑挑眉，伸了个懒腰打哈欠，“散了吧。困了。”
　　晏白点了点头，领着小时就回了家。
　　其实晏白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想等陆明初落魄无望，等他来求自己。可是他又清楚的知道陆明初那样的人根本不会这样。
　　他总有办法让自己过的好好的，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可是自己好像不行。
　　“里面有拖鞋自己拿，把门关上。”
　　他沉着声音说道。
　　小时很懂事，自己换上了拖鞋，关上门后把钥匙放在玄关处最显眼的位置。
　　“我先去洗澡吗”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小时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稳得像是在问早上要吃什么一样。
　　“洗澡？洗什么澡？给我泡杯牛奶。”
　　直到这个时候，小时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错愕。
　　“牛、牛奶？”
　　“嗯，冰箱在那里，你去看一下，没有的话自己导航一公里左右有一个24小时的便利店。”
　　晏白坐在沙发上，习惯性的打开电视，他最近总是很喜欢用这些活动打发时间。
　　小时看着他的背影，有几分惊讶，随即走到冰箱跟前，打开门，入眼的都是各式各样见过或者没见过的酒。
　　有个屁的奶。他心里嗤之以鼻。
　　他把这当成了这种权贵子弟的花样之一。
　　“冰箱里没有……”
　　“没有就去买，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晏白头也不回的说道。
　　“车钥匙在桌上，自己拿。”他语气中带着十分的不耐烦。
　　小时显然没有想到，晏白是真的要喝牛奶，有些错愕。
　　随即反应过来，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拿起车钥匙就去买了牛奶。
　　虽然只是一个小便利店，但是牛奶的品种还是很丰富的。小时也没多犹豫，这次那个人给他的报酬很丰厚，他觉得自己或许没必要在这点小东西上面省钱。
　　他把所有的牛奶都打包了一份。
　　等他赶回晏白家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真有意思，晚上不睡白日宣淫。”他看着手里的牛奶，觉得一阵的犯恶心。
　　“开一瓶热了给我。”晏白听到开门的声音，这才转过头对小时说道。
　　小时乖巧的应了一声。
　　他不知道晏白要喝多少，多热了一点，倒在玻璃杯里，半弯着腰放在晏白跟前的茶几上，“晏总，您的热牛奶。”
　　“有些烫手，您小心。”
　　他双手握在一起垂在身前，恭敬的站在一边。
　　“你走吧。”晏白看着那杯牛奶，轻声说道。
　　小时显然没有想到晏白说的话，有些惊讶。
　　“啊，那我先走了。”
　　晏白没有接他的话。
　　小时也不在意，那人说过，只要一晚只要他配晏白一晚就够了，至于会发生什么他不管。
　　小时捏紧手机，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前换了鞋子。
　　关上门之前，他看见晏白试图伸手去触碰那只盛满牛奶的玻璃杯，小心翼翼却不敢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