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妄想》青繁

88、第 88 章

　　晏白几乎是第二天天一亮，就敲响了陆明初的房门。其实陆明初还没醒，他还没换密码，只是晏白这会子觉得自己需要郑重一点，没准以后他就没有摁门铃的机会了。

　　他按了两下门铃，没有人应门。他马上又敲了敲门。他们这栋房子都是一梯两户的，八楼就只有他和陆明初两个人住。这还真是方便了他使劲造作。

　　“大清早的你……”陆明初话音夏然而止。

　　眼前的晏白，头上打了发蜡，穿着Brioni定制的衬衫，脚踩George Cleverley，手上还带着一只陆明初不认识但是显然就很贵的腕表，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三个字——我很贵。

　　陆明初哑然，半晌，他迟疑的开口道，“这天气系个领带不嫌热吗？”

　　晏白闻言，思索片刻，伸手松了松领带，“还行吧。”

　　“现在是早上七点钟，我希望你有个充分的理由解释你现下的举动。”陆明初转身往屋子里走。

　　暑假在家，就算是他也不免有些贪睡。

　　“我睡不着，从昨晚到现在我基本上就没睡着。”晏白跟了进来，边走边说。

　　陆明初实在困得紧，他坐在沙发上，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晏白，心下不由感慨年轻果然就是资本，哪怕熬了一整夜还能神采奕奕精神抖擞，浑身都散发着活力，不想自己昨晚被刺激了一下就一整晚都没睡好，现在还被人从被窝里催命一样的喊出来。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很困吗？”晏白好奇问道。

　　“……”陆明初无语，“是我的哈欠还不够明显吗？”

　　“要不你在睡一会，我回去在做个心理建设。”晏白犹犹豫豫。

　　陆明初皱眉，低声道，“然后待会再把我从睡梦里喊醒？”

　　“我是来问你昨晚的事……”

　　“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做个心理建设吧，我再补个觉。”陆明初突然站起来，直愣愣的就往卧室里走去，啪的一声甩上卧室的门。

　　晏白在门口喊了几声，陆明初都不回他。

　　他又沮丧的坐回客厅里，摘了领带和腕表。

　　他早上五点的时候就在挑衣服了，洗头发吹干做造型，实在是他不会化妆，不过听乔英说防晒也有美白的功能，他早上起来愣是涂了两遍防晒。

　　现在其实也才七点，晏白觉得在给陆明初一点时间也是应该的。

　　“你要吃什么早饭吗？我待会去买点早饭。 ”

　　卧室里很安静，空无回音。

　　晏白有点手足无措，他本来以为只要自己直接追上门问陆明初要一个说法，不论是生是死他都认了，大不了他下次再来。可是这会陆明初回去卧室休息了，他心悬半空中，上下不得，揣揣不安。

　　他回自己屋子里，换了身运动服，下楼绕着小区跑圈。

　　早晨七点钟的夏天，虽然不至于把人晒脱落一层皮，但是滋味也属实不好受。

　　晏白却没有感觉似的，跑了一圈又一圈。等快到了八点，他在楼下买了点豆浆油条和小米粥带了回去。

　　他跑步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昨晚发生的事情真的是他们之间的转折点吗？陆明初会不会突然想明白，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自己。

　　他昨晚那股子兴奋劲已经过去，脑子里逐渐清晰。

　　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陆明初一样也有拒绝他的权利。更何况昨晚的意乱情迷之下，陆明初尚有余力推开他。

　　他提着早餐回去，802的门虚掩着，他一推门，客厅里依旧没有人。

　　他以为陆明初还在卧室，把早饭放在餐桌上，转身看了陆明初卧室方向。

　　“你回来了？”

　　陆明初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晏白心脏猛然一纠，“你醒了？”

　　“嗯。如果某人没有在七点钟敲响我的门，我或许可以起的更晚些。”陆明初擦了擦头发，微抬下巴，“坐，我想把话和你先说清楚。”

　　“啊，我刚才去跑步了。我先回去冲个澡，有什么话晚点再说吧。”

　　一晚上的兴奋过去，理智终于回归大脑。晏白慌不择路的往门口走去，他走的那么快，几乎是不给陆明初开口说下一个字的机会。

　　“他要拒绝我了吗？”晏白的脑子里全是这样的想法。

　　以他对陆明初的了解，他猜陆明初一开始不会直接说出拒绝的话，他会委婉点，然后再说但是我们之间确实不合适。

　　他固然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拒绝的准备，但人心只是肉长的，他当然会痛会难过。他想晚点再听到陆明初的拒绝。

　　他冲了个冷水澡，但是凉水并没有抚平他心里的躁动与不安。

　　晏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年轻俊朗，清晨时候还打了发蜡的头发这会已经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像一直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一只没有人爱的，锤头丧气的小狗。

　　晏白随便拿毛巾擦了擦头发，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一件背心套在身上，穿了一条运动裤就往陆明初家走去。

　　他不能继续拖时间了，不管怎么说，他想和陆明初一起再吃一顿早饭。

　　他踩着人字拖，踢哒踢哒的走到陆明初门前，这会子他已经丝毫没有早上那股子兴致冲冲的劲了。

　　他礼貌的摁了门铃。

　　陆明初开了门，他就自觉的跟了进去。

　　陆明初给他拿了勺子，他就坐在餐桌上一言不发，像是一个正在行刑的死囚犯，等待最后刽子手的刀落下来。

　　陆明初开口道，“你……”

　　晏白的心都揪到了一块。

　　“你，头发怎么不先吹干。”

　　晏白的心又落了地。

　　“额，我待会吃了饭再去吹。”

　　“昨晚，”陆明初开口说。

　　晏白的心又揪了起来。

　　“昨晚你背心没拿回去，我一起放洗衣机了，应该也烘干了，你待会带回去吧。”

　　晏白的心又落了地。

　　他讪讪说，“哦。我待会去拿。”

　　陆明初不说话了，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晏白抬眼看他，小心翼翼的观察他，发现他真的只是在认真吃着早饭。

　　一时间他不知道如果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一方面他不愿意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结果陆明初的回避对他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但是细细想来他内心里又有点希冀落空的无力感。

　　他们沉默的吃完了早饭。

　　晏白起身收碗筷，陆明初拦住了他。

　　“不用收了，先谈谈吧。”

　　陆明初拔腿往客厅走去。

　　晏白心一横，也跟了过去。

　　“你早上来这么早，是为了昨晚的事？”陆明初直切主题。

　　“是，昨天晚上虽然没有干什么，但是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我觉得得有个说法。陆老师，我今年可才23岁，你得负责。”

　　“你书读狗肚子里去了？再讲这种屁话你就自己滚出去。”

　　陆明初难得骂他，晏白反而觉得怪有意思的，他从前见过的陆明初总是温和明礼，哪怕后来他们在一起，陆明初身上总还是有种年长者的沉稳，说难听点就是有点端着。

　　他当然享受这份温柔，只不过也有点遗憾，没能像林真叶问寒一样可以参与到他的少年时期，没见过那个时候的陆明初。

　　晏白总觉得自己没见过陆明初的另一面。

　　今天他见到了，虽然挨骂，但是晏白很满足。

　　他喜欢看陆明初对自己发火的样子，喜欢陆明初脸上表情失去控制的时候，那是只属于他的陆明初。

　　他很喜欢。

　　“我承认，我昨晚鬼迷心窍，但是你我都是成年人了。”

　　多么经典的台词，晏白瞬间警醒，“你是吃干抹净还不肯负责吗？”

　　陆明初慌张打断道，“等一下，首先纠正一个说法，不是吃干抹净。其次，我没有说我不负责。”

　　“那你的意思是，你要对我负责咯。”晏白扭捏道。

　　“我没有要对你负责，我是对昨晚的行为负责。请你先明白我要负责的客体不是你。”

　　“我听不懂。”晏白诚实的说道。

　　“平时少喝点酒，大量的酒精对神经中枢系统会有一定的影响，乙醇会通过血液进入血脑屏障，对脑细胞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害，也有可能会引起小脑失去平衡。”

　　“你骂我笨？”

　　陆明初淡定的嗯了一声，开口道，“我暂时还没有考虑和你接下来会有什么……”

　　陆明初话还没说完，晏白就附身把他推到在沙发上，左腿强势抵进陆明初双腿之间，局势瞬间逆转，“你骗人。”

　　晏白的手顺势落在陆明初的胸口上，目光落在陆明初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你听听你自己的心跳。”

　　“我是被你吓到了。”陆明初移开视线。

　　“陆明初，我发现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口是心非。你真的不喜欢的人，你根本就不会让他靠近。”晏白的手顺着陆明初漂亮的肩颈线游走到下巴。

　　他猛地板住陆明初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

　　“你明明就很喜欢我这张脸，对不对？比起叶问寒，你明明更喜欢我。”

　　陆明初溃不成军。晏白说的没错，他确实很中意晏白的这张脸，他沉默了片刻，少顷他开口道，“感情不是光看外表这么敷衍的，另外，你应该叫我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