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多点恬》一之茄子

4、张经理的瓜

　　何恬今日的工作和往日并没有太大不同。邓江请假的第二天，摸会鱼，再测试一下，时间非常充裕。程序没出现bug，也不用提Q&A，很顺利就测完了，做测试报告也很快速，全部搞定离下班居然还有半小时。

　　她把聊天软件里的王倩拉出来，给她发消息。

　　“我这本测完了。”

　　“！！！这么快！！不过我也差不多了，还剩一两个case，然后就可以做报告了。”

　　“45分钟搞得定吗？”

　　“完全OK，进入无我境界的话，我手速那真的是飞快。”

　　何恬勾唇一笑，“那我给你摇旗呐喊啊！暂时不打扰你了。”

　　右下角出现对方已打开的气泡，于是她拿着手机继续去休息区点外卖。

　　为了防止重蹈覆辙，这次她干脆就不选，直接再来一单，选择希望送达时间是6点15分，看到商家接单，这才收回手机回到工作区，动作利落但又不显眼地收拾起桌上的物品。

　　离下班时间越来越近，包也收拾完毕，最后更新一下文件夹，清理一番垃圾箱，时间也终于来到5点59分。

　　5……4……3……
　　2……
　　1！
　　6点，下班啦！

　　何恬虽然心情激动，但也不能表露出来，鼠标已经放在关机键上很久，她佯装淡定地抬起右手食指准备吹响今日下班的号角。

　　只不过……

　　食指还没落下，右下角又弹出气泡，何恬下意识点开，看到发件人和信息内容后她嘴角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是张经理发的。

　　“下班了吗？没有的话来一下我办公室。”

　　草，各种意义上的。

　　点开信息之后发信人都会接受到打开信息的回馈，她要是没打开倒是可以装作没看见直接关机，打开了还装作看不到，这就无视得太明显不过。

　　外卖已送出的消息点亮手机屏幕，真的是“锦上添花”啊。

　　何恬无奈地放下包，去找张经理。

　　张经理依旧没有关办公室的门，她也还是敲了三声等张经理回应了才进去。

　　“张经理，您叫我？”

　　张经理从电脑屏幕中收回视线，“对，先坐吧。”

　　行吧，让人先坐就表示这个对话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何恬又坐到那个动一下就嘎吱作响的椅子上，面色无常，但也没有笑容。

　　张经理看着何恬，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地问：“要下班了吧？”

　　“是准备下班的。”何恬回答。

　　“哦，不好意思啊，这个时候叫你来。”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没事的话还想下班去拿外卖呢。

　　张经理这次不铺垫了，直接问：“你今天的进度怎么样了？”

　　何恬在下班前就整理好进度，回答得也倒是利落：“今天分给我那本已经测完了，测试报告也写完了。”

　　张经理没啥表情，继续问：“今天这本还是不能交吗？”

　　这个问题昨天不是问过了吗？何恬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实回答：“额，是的，邓组长还没有检查，肯定是交不了的。”

　　张经理双臂撑在办公桌上，身子微微前倾，他问：“这个检查，难不难？”

　　对这种问题何恬一向警惕很高，“这本从头到尾都是我做的，如果要我纠错的话，很难能看出错在哪里，所以才要邓组长检查。”

　　张经理没听到想听的答案，于是靠回椅子上，“哦，是这样哦，王倩的那本也一样吗？”

　　“是的，王倩也和我一样，从头做到尾。”

　　张经理叹气捏着眉头，“好的，我知道了，你下班吧。”

　　“好的，那我先下班了。”

　　从办公室出来，6点10分。何恬看看手机，外卖员距离目的地还有3km，看这样子，配送肯定会延迟，她稍微放心了些。

　　王倩看到何恬还没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不是9点来的吗？”

　　何恬无奈地笑，“刚准备走就被张经理叫住了，还有5分钟，和你一起走啊？”

　　王倩喜笑颜开，“好呀好呀，我现在清东西，到点直接关机。”

　　因为王倩要去坐公交，何恬和她顺路，因此只要时间合适，她们两都会一起下班。

　　路上王倩好奇张经理叫何恬过去的目的，“张经理找你干嘛啊？挑人下班的点。”

　　何恬左右观望，看身边没有同公司的人，这才放心对她说：“邓江不在三天，我们每个人三本，加起来六本都不能交，他估计想让我们把检查的工作也干了。”

　　王倩心中一沉，满脸惊讶地问：“什么？我们要是连检查都干了，那邓江干嘛啊？”

　　“瞧你这话说的，邓江要和项目经理对接，安排项目进度，检查源程序，做一些设计，反正做的事比我们的要高级，我们现在能做的这么轻松，都是因为他厉害啊。”

　　王倩倒是不服气，努努嘴，“切，我承认他厉害，但他那嘴你也不是不知道，噎死人。”

　　万分赞同，何恬只好叹气，“上天给他开了门，总得关一扇窗。”

　　“那你答应要检查吗？”王倩关切地问道。

　　何恬摇头，“没呢，我说程序从头到尾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自己纠错很难看出来。”

　　“不对啊，万一他不要我们自己纠错，互相纠错怎么办？”

　　何恬之前也这么想过，但不太可能，她分析道：“邓江能检查是因为这些程序对他来说很简单。每次分配任务之前他都会自己看一遍，所以哪里会出错，他心里有数，要是我们互相检查，那就相当于又重新做了一遍。”何恬没把话说完，但她相信王倩能懂，如果真的要我们互相检查，这个就是拒绝的理由。

　　王倩估计是懂了，换了个问题问：“邓江就请三天的假，又不是不回来，为什么要逼着人检查？”

　　何恬想了想，“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个组只能他检查，如果他以后请假频繁或者有个万一，那这个组基本就交不了东西，张经理估计是不想以后这么被动，要找个备选培养一下。”

　　何恬看了一眼王倩，疑惑地问：“张经理没有找你问进度吗？”

　　王倩摇头，“没啊，他连消息都没给我发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拽过何恬的手臂问：“不会张经理要把你当备选培养吧？”

　　“不会吧，为什么啊？”何恬哭笑不得。

　　王倩挑眉伸手勾住何恬的脖子，“我大概知道为什么。”

　　“你说。”

　　“我比你早来两年你知道吧？”

　　何恬点头，“你跟我说过。”

　　“招我进来的经理姓付，就是李涛他们项目组的项目经理。”

　　何恬回忆了一下，她和付经理没有什么交集，只有一点点印象。付经理是一位很漂亮，嘴角时常带笑，笑的时候还有酒窝的女人。

　　王倩继续说：“我一进来就在付经理的项目组，后来那个项目完了，我才过来的，也就是说，我其实算是付经理的人。”

　　“啊？没那么夸张吧？”项目经理之间还分了派系？

　　“怎么不夸张了，你说说，你是不是张经理招进来的？”

　　何恬点头，“这倒是没错。”

　　“那就是了，你是张经理亲手招进来的，我在他眼里是付经理的人，任人唯亲，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要选备选肯定先找你。”王倩双手一拍似乎破案了。

　　何恬头有点大，她不是太喜欢被人寄予重望，“我只想好好当闲鱼，为什么要让我翻身。”

　　王倩嘿嘿笑了，“这就是另外一个瓜了。”她对何恬挑眉，那表情似乎在问你想不想听啊？

　　“快说，不要卖关子！”

　　“张经理其实只比你早来一个月哦。”王倩揭露答案。

　　“啊？”

　　王倩开始补充信息，“这个公司的高层一般都是双江市直招的，但是张经理不一样，他是总部挖过来空降的！”

　　“挖过来的然后呢？”

　　王倩一副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看着何恬，“总部挖过来的工资高啊，也就是说他和别人干的事受的累一样，但是工资却比别人多。”

　　“哦～这样啊。”何恬顿了顿，又问：“然后呢？”

　　王倩没好气，“你是不是傻啊，比方说我和你干一样的事，但是我比你拿得多，你不得讨厌死我啊？”

　　何恬想到那破旧不堪的办公室，算是明白了，“哦，所以他就被……？”

　　王倩同情地点头，“实际的情况我不是太了解，但从目前来看确实是被其他经理给排挤了。”

　　“有点可怜哦。”何恬毕竟是张经理招进来的，对他有点雏鸟心理。

　　“你可怜他干嘛，人比你的工资高出几倍，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一毕业就在他手下，相当于他的人，他肯定会着重培养你。”

　　二人本来还想再讨论一下，但王倩的车来了，只好互道再见就分开。

　　何恬还没来得及去细细品味这其中厉害关系，外卖的电话也到了。

　　**

　　徐渊博在母亲走后，自己又坐出租车看了一下美院的环境。如果说双江大学的环境很严谨，那美院就是开放，自由。随处可见的艺术作品，学生们背着画板，拎着自己的工具，三五成群的一起走，连穿衣风格都很独特。怎么说呢，有一种包容感。

　　和母亲发生的不愉快因为学校自由的气息渐渐淡忘，他参观了学校的教室，图书馆，宿舍楼，最后到食堂吃了晚饭，他觉得比中午的饭要好吃多了。

　　到公寓楼下大概是晚上6点半的样子，此时很多人下班回家，很是热闹，他向公寓的防盗门走去，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外卖小哥正在给人打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何小姐吗？你的外卖到了，麻烦你下来拿一下。”

　　“啊？麻烦你快点好吧，晚上送的单很多，不能等你太久。”

　　说完这两句，外卖员就挂掉电话，站在楼底刷着手机，“您有一份外卖已超时”的提示音频频响起。

　　徐渊博拿出钥匙卡刷开门，转身问外卖小哥，“你要上去吗？”

　　外卖小哥抬起头说：“不用了，谢谢，她还没回家。”

　　徐渊博点点头进门。当防盗门还剩最后一丝缝隙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叫道：“等一下！”

　　徐渊博下意识回头看去，手拦着门阻止它关上，看清来人，原来是住20楼的那个女生。

　　只见何恬一路小跑匆匆来到外卖小哥身边，对他道歉并道谢，接过他手里的外卖，向防盗门走来。她看见门还开着，向里探望，眼神里先是惊讶，再是感激。

　　徐渊博帮她把门推开，何恬先对他说了声“多谢”才进来。

　　何恬进门后就去按上行的电梯，徐渊博也跟在她身后，不一会电梯就来了，她进门站在按键前，按下了20和23。

　　徐渊博见着23已经按了，心里有些诧异但也了然，自然地对她道谢，然后站去对角线。有点奇怪呢，每次遇上她，站位都惊人得相似。

　　他今天心情还不错，看着斜前方站着的女生。头发染成黄色，但很久没有补染，黑头发已经长出来很多，有刘海，这个叫什么？哦！空气刘海，不过刚刚跑得太急，天气又热，刘海贴在脑门上。他有点想笑，但是意识到这是不礼貌的，右手手掌在嘴唇上揉搓几下，压抑住上扬的嘴角和笑意。

　　简单的T恤加半身裙，没什么特别亮眼的地方，脚上穿着黑色凉鞋，也很普通，样貌嘛，他熟悉的女生不多，只有王芳可以对比，但觉得王芳比她长得要漂亮，可能是王芳的脸看习惯了吧。

　　观察完就收回眼光，毕竟这样也不礼貌，之后他掏出手机刷着微信和微博。

　　不知道为什么，何恬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但反光里看去，后面的男生在玩手机，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便没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