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野鬼》成以言述

2、消逝

　　来人正是煞邪，他一袭黑衣，墨发披散，白皙的手搭在剑柄上，眉头微微蹙起，不悦道：“谁敢动他。”
　　天帝望向煞邪的方向，抿了口茶。天兵则纷纷围住煞邪，手握长枪，蓄势待发，就等帝君圣旨。
　　天帝却迟迟未下令，他在担心。煞邪此人虽称鬼王，却很少惹出事端，以致于天下几乎无人知晓他的实力，他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保留实力，天帝不知。他选择了按兵不动。
　　此时，一位神官走了出来，他压下其中一位兵将的长枪，笑了笑。神官面容十分清秀，一双澄澈的眼里盛满了笑意，端得分明是副风流公子的样貌，却身着白衣道袍，手中握着的拂尘轻轻搭在肩上。
　　他挑着眉，徐徐道：“煞邪大人，你乃鬼界一方霸主，却跑来此处救一个阶下囚，您就不觉得有些得不偿失吗？”
　　声音温文尔雅，话里暗藏杀机。
　　煞邪却冷笑道：“他值不值，还轮不到你来评论。”说罢，他握着堕阳剑柄，连同剑鞘将其指向那位神官。意思很明显，这狱他是劫定了。
　　神官见此叹道：“看来是说不通了，在下原本是不想动粗的。开阳！”
　　话音未落，一个人朝煞邪挥刀，对方却不紧不慢的抬起堕阳格挡。眨眼间，双方已过几十招，此间鬼王佩剑从未出鞘。
　　那人不知为何退到一旁，竟只是一名少年！他扎着高高的马尾，身上穿着红衣轻铠。脸上带着几分将军的威严与杀气，属于少年的青涩与稚气却还未完全褪去。一柄陌刀架在他单薄又不失力量的肩上，手臂上缠绕着粗糙的绷带。
　　这名少年便是开阳，本名林安，飞升前是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可惜在最后一场亡国之战中战败了，也是在那场战争中他飞升了。飞升后的他性情冷漠暴躁，唯玉衡与其关系尚好。
　　等等，如此说来，身着道袍，手握拂尘，又与开阳关系密切，那神官不正是玉衡吗！
　　煞邪这下可够呛了，这两位的实力在天庭中可都是数一数二的啊！
　　站在台上的老君似是看不下去了，正要出声制止，却被天帝拦了下来。天帝倚坐在龙椅上，沉声道：“莫急，待朕看看。”
　　老君叹口气，只得道：“是。”
　　开阳看了眼玉衡，道：“二十坛桃花酿。”话音未落，他便挟着一股劲风再次向煞邪袭去。
　　陌刀看似笨重，实则即快又狠，招招砍向煞邪的要害。他一时大意，被划破了腹部的衣料，露出了疤痕累累的肌肤，看上去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开阳身法极其敏捷，快到只能看见残影，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余地。但即使他占尽了上风，脸色却愈发的难看。
　　竟从那一刀起，再未击中他一分一毫！
　　玉衡突然喊道：“回来！”
　　开阳便退到玉衡身侧，问道：“此人身法更胜于我，你觉着能否拼法力？”
　　玉衡回道：“拼法力的话胜算不大，对付他不能硬拼，只能智取。就一字，拖。”
　　开阳暗骂一声，立即冲上去，展开新一轮的进攻。
　　玉衡不再理会这边，他缓缓向结界走去。结界上的符箓已经被损坏了，应该是天雷劈的。他贴上了新的黄符。转身，正要离去，清城却叫住了他，说了句话。
　　玉衡瞳孔骤然收缩，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清城笑道：“信不信由你。”
　　另一边。
　　煞邪趁开阳的陌刀砍下的一瞬间，抽出手中佩剑，随之而来是一种暗红色的火焰。剑与刀碰撞发出了“叮”的声音。开阳被剑气弹开，但很快他又挥刀斩去。煞邪朝开阳挥剑，赤火便打在那人的身上。
　　开阳在被击飞的下一秒反手将陌刀倒插在地，抵消了向后的冲击力。他单膝跪着，仅凭一把刀支撑。顿时，他喉头一热，吐出一口浓黑的血。
　　煞邪将堕阳的剑尖抵在他的开阳的颈动脉上，道：“林家世世代代皆为将军，你爹更是令人敬佩，可你却不及他半分。”他将堕阳收回剑鞘中，“也是，不过是位养子罢了。”
　　开阳一抹唇角，抬眸一瞪，竟是杀心已起。他突然暴起，提着陌刀，迎面斩去。煞邪微一侧身，避开了攻击，随即一掌迎上，将开阳击出十里开外。他的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煞邪缓缓吐出四个字，不自量力。
　　玉衡这边早已完事，他慢步走到开阳身旁，理理衣袖道：“早与你说了，不要硬拼。”他拍拍道袍上的灰尘，“这二十坛酒的钱呢，还请你自掏腰包吧。”
　　开阳向若无其事的玉衡一瞪，仿佛在说，你怎么不早说这人这么强！
　　玉衡转向煞邪，朝他莞尔一笑。他随即将灵力凝于指尖，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而后抬手，在空中写下了一串符文。落笔时，他嘴角上扬，道一字“缚”。那符文便如蛇一般迅猛，直向煞邪冲去。后者不动，任由符文缠绕，将自己裹得动弹不得。
　　玉衡一甩拂尘，笑道：“鬼王阁下，这么明目张胆的放水，您也太瞧不起在下了。不过确实，我身法法力皆不如您，但阁下可别忘了，在下是位道士。道士最擅长的自然是符咒了，而这符乃我精心所制，就算是帝君也未必能挣开呢。”
　　他将拂尘插到自己后领里，伸了个懒腰，喊道：“把我们的鬼王大人送去地牢，好生伺候！”
　　他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回头道：“对了，您可千万不要动用法力，这符可是嗜魂的。”说到最后一字时，他的语气中莫名带上一分杀气。玉衡回过头，负手向前走着。
　　他身后蓦然燃起了暗红的火，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烈焰中响起，“我何时说过，我的火是法力了？”
　　玉衡立即转身，霎那间，煞邪一剑刺去。他立即倒退几步，却还是受了伤。他吐出一口凌霄血，微微眯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道：“赤火莲华......你，是谁？”
　　煞邪转身，冷然的丢下一句话，“你不必知道。”便朝清城的方向走去。
　　玉衡望着那人黑色的背影，表情严肃，剑眉蹙起。
　　鬼王煞邪，你究竟是谁？

　　此时此刻，火焰已蔓延至整个天庭。金碧辉煌的神殿被暗红的火包裹着，犹如鲜血一般淋在金砖上。
　　天帝坐在高台上，细细品尝着一盏名为八苦的茶，末了便附上一句“好茶”。他放下手中茶盏，放眼望去。镶嵌着玉瓦的金殿，正在燃烧的“鲜血”，以及四处逃窜的神官们皆成了他眼中之物。他站起身，走到石阶前，捋了捋胡子，颇有智者风范。
　　太上老君走到天帝的右后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虽称为老君，长相却是一点都不老，毕竟他二十岁就飞升了。他慢悠悠的抱拳道：“帝君，这火势如此之大，你还是......”话音未落，便被天帝抬手打断了。
　　赤火红莲，原来是这孩子吗，他想。天帝长叹一口气，转身朝老君说道：“去无寒寺请慕缨大师。与其道此处情形，尽快。”
　　老君：“是！”

　　漆黑的云层覆盖着天空，无形的风在耳畔呼啸着，看来，要变天了。
　　煞邪从烈火中走了出来，他身着黑色中衣，被火光衬得愈发俊朗的脸庞上彰显着他的傲气。他的腰间悬挂着一把剑，上面刻画着暗红的火焰。他走到结界前，驻足。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道。
　　清城不答，始终低着头，从未看他一眼。
　　煞邪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伸出苍白的手，即将触碰到符箓。而此时，清城开口了。
　　“别碰。”他冷冷道。
　　煞邪顿了顿，最终收回了手。他嗤笑道：“呵......清城，你什么事都瞒着我。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说，行啊，我等，等你哪天能告诉我你从前隐瞒的那些事。可现如今，你就快死了啊……那些事，就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清城沉默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不是？那人会信吗？说是？别骗人了。
　　煞邪见他一句话也没反驳过，突然心里冒出一个想法。他缓缓说道：“还是说，你心里……从来就没把我当朋友，对吗……”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清城终于抬头看着他，“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
　　煞邪的心从地狱落到了深渊，他道：“好......好！那我就告诉你，我救你也与你无关，只因为......”他停顿了一下，“我把你当朋友。”
　　他抓住结界符，正要撕下，就在这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里，天雷降下。所有的变故都发生的太快，煞邪只来得及听清那人的最后一句话。
　　是一句“对不起”，带着他最后的一抹苦笑。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清城。再也见不到他的一颦一笑，听不到他的一言一语，嗅不到他身上的淡淡清香......
　　这个人再也不会是活着的人了，就连清城这个名字也再也不会是活着的名字了。
　　他站在原地，异常平静，直到某一刻泪水大股大股地流淌而下，止也止不住。他放声大哭，嘴里不停地喊着清城的名字。
　　那是他第一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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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话更新！神官清城杀青！
清城（傀儡）：本尊都杀青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场呢？
我：快了快了，预计下一章。
清城（傀儡）：预计？（黑脸）
我：（慌）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