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师》余未休

18、进退全无

　　司灵儿是碧清宫首徒，面容秀丽，一身绯衣立于众弟子之中，绾了个对髻，目光冷澈，清泠淡雅，飘然出尘。而她手执的三尺青锋剑，剑鞘乌黑，剑身却通体雪白，莹润若玉，当真是稀奇得紧。

　　在她身旁的是那个霍儿姑娘，对着司灵儿端的是乖巧动人、满面欢喜，全然不见昨日的傲然之色，想必二人关系是极好的。

　　莫云扬心中顿然，昨日越风池才提起了司灵儿，今日便这般巧的遇上。

　　他视线从司灵儿身上轻飘飘掠过，端的是淡然如风，想必对方不会有所察觉。可谁知这姑娘灵感不弱，见他未有恶意，便转过身向他颔首回礼。

　　此时，主会人已将新整理出的比试人选一一誊写在白榜之上。莫云扬早从虞唤竹口中得知自己接下来的对手，看着眼前的白榜眼神便飘忽了起来。各派掌门依旧在那高台之上坐着，有的在言语交谈，对接下来比武的弟子们进行着评点，也有的在探听着各派的修习情况，约好下次会武好结两派之谊，其中为首的徐掌门面色肃然，目光如炬，端的是一派掌门之姿，颇具威仪。

　　褚映南随着观战人群立于台下，见莫云扬四处观望，便浅笑着朝他颔首以示鼓励。锣声敲响之际，便有十名弟子齐刷刷跃上台，台下众弟子个个卯足了劲摇旗呐喊，丝毫不弱于他家，给自家师兄弟硬是撑起了场子。

　　莫云扬随意选了癸台的比武观看起来。这两名弟子莫云扬不认识，但观衣着许是蓬莱岛和曜灵门两派的弟子。

　　他正思忖着，却见虞唤竹顺着他的视线凑上前一脸无趣的跟他说道：“昨日一轮蓬莱岛弟子几乎全灭，均在三招之内被挫败，就这点实力，这比赛还有什么看头。想必这位定是运气好入了二轮，可他遇上的是谁，曜灵门的喻彩炎。我看啊，他的好运算是到头了。如此无趣，还不如看甲台的两个姑娘比试呢，好歹人家姿容出色，颇为养眼……”

　　莫云扬将他的脑袋推开。蓬莱岛是几派中实力最弱的，早在昨日比武便已证实过，看台上坐着的蓬莱岛岛主一脸不忍、麻木淡然的失落模样，再看底下的蓬莱弟子个个垂头丧气着，就连为自家师兄鼓劲的话语声都细若蚊吟。他打了个呵欠，刚准备移开视线，却见那蓬莱岛弟子泰然自若，遇上强敌仍面不改色，想必胆识颇为过人，便来了些兴趣。

　　只见蓬莱岛弟子白衣出尘，恰如碎雪，曜灵门红衣灼灼，胜似骄阳，果真是抢眼至极。二人一开始便抽剑相抗，使的那叫一个抽刀断水、干净利落，那蓬莱岛弟子握紧剑柄，脚尖轻点，迎着剑光旋身捏了诀二指并拢自上而下结了印探向喻彩炎的命门，却见喻彩炎仰身后翻险险避过，足尖轻浮，退了数步，却又踏着会武台边角弹起借力打力，一剑稳稳刺向蓬莱岛弟子的面门。

　　蓬莱岛弟子咬牙相峙，衣袍猎猎如风，那喻彩炎似是已胜券在握，颇有些自鸣之意，指尖泛着青光正加快朝剑身输送着灵力。依着各派功法的差异，蓬莱岛弟子真气一向不如曜灵门的浑厚，眼见着那蓬莱岛弟子快要支撑不住，却见他咬了牙猛力一击，收起命剑，从袖中掏出数张符纸，朝喻彩炎掷去。那符纸好似有生命一般，竟铺天盖地聚拢而成织了张符网，将那喻彩炎围在其内。喻彩炎试探性的挥剑斩下，却见那符网流光四泄，丝毫未破，引来一众掌门的惊叹声。

　　“小小年纪，便将符纹之术练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天纵之才了。”

　　“彩炎剑法虽不错，可若想用蛮力破除符网，怕是颇为费力……”

　　“如此一看，这胜败如何便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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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莱岛岛主受着其他人的赞誉，忙起身笑着拱了拱手：“雕虫小技罢了，不敢当，不敢当。”

　　喻彩炎立于那符网中，受着符网各个方位的灵力压迫，丝毫不敢分心。台上众掌门的话语声虽被隔绝在结界之外，可他眼角余光扫过还能看得清众人议论纷纷和蓬莱岛弟子喜不自胜的样子，他心中便来了气，他自诩是天骄中的翘楚，今日若是败在这个无名小卒手中，失了面子，势必会对他无缺的心性造成打击。

　　“就凭你也配么？”喻彩炎冷笑一阵。

　　于是他强自蓄了力，眼里通彻清明，整个人形神合一，将自己融入剑气的每一寸中，旋身而起，催动心法御着剑精准地刺了出去，符网受击顿时震动起来，那蓬莱岛弟子受到反噬霎时吐出一口艳血，跌倒在地，看着消散的符网眼底是一派猩红。

　　还是，不行吗？他眼中的光暗了半分。

　　本以为此次能爆个冷门，看场反败为胜，没想到喻彩炎还是轻易取胜。众人顿时没了什么兴趣，那群陡然兴奋的蓬莱岛弟子顿时又恹了下去，蓬莱岛岛主面上的笑容僵住，又是长叹一声。

　　喻彩炎下台的时候，勾了唇角在经过方文羽身边时冷哼了一句，眼底阴寒得渗人。

　　没人听得清他说了什么，只看得方文羽满面怒意，握紧了拳头，连嘴角都恨得咬破。

　　定是一句羞辱无疑，昨日越风池便说过，喻彩炎天资过人，却心胸狭隘，常恃才傲物。今日这方文羽在台上差点让他失了面子，保不准就得寻个机会报复回去。

　　莫云扬心中顿了顿，然后走上会武台。此次他同虞唤竹一起上场，不过，他在戊台，虞唤竹在壬台。

　　“万事小心，便宜行事。”

　　虞唤竹朝他挥手笑笑，别看莫云扬平时漫不经心，一到关键时刻还是有些婆婆妈妈的。

　　待到十位弟子均登上会武台，结界便在瞬时打开。司灵儿本命法器是簪花云缎，执着的剑不过是作辅之用，在她看来，若比试那人水平不够，一柄剑便已足矣，何必动用簪花云缎。

　　不得不说，真是傲气。莫云扬思忖道，可他有三尺青锋之利，辅以精妙身法，纵她有万般手段，一力破之，当叫她败于下风，输得心服口服。

　　莫云扬剑光一漾，迸出无数锐芒，打着旋刺向司灵儿肩际，却见司灵儿转身劈空相拦，将那泓剑光尽数震灭，却见那剑尖已从万千虚影中刺进她肩头，挑出一滴血丝，飘在空中，很是讽刺。

　　初次交锋便落人下乘，司灵儿眼中一寒，抹去那滴血丝，手掌一翻，将那柄长剑收回，却见右手手心已幻出一条鲜红缎带，正是簪花云缎。

　　她驱使着那根缎带绵延而去，直直绕上了莫云扬手中的逐微，只见电光一闪，快得令人目不交睫。那缎带已擦过莫云扬身侧，他险险避开，只感腰际一凉，摸了一把从黑衣中渗出的血液，量不多，却也令他心中一惊。簪花云缎果真不是凡物，竟轻易破了他周身的灵力防护，既如此，他不再躲避，流光剑法一在入心，二在空明，他捏了剑诀狠狠一扫，一双眼眸清亮分明，锐气逼人，簪花云缎受此相峙，竟再进不得分毫。

　　见莫云扬的攻势愈加迅猛，剑光越来越盛，竟已有了剑意的雏形，司灵儿心中一惊，忙铺开云缎，后退数步，真气如狂浪般灌涌而入，竟使得那云缎愈加鲜红，与周围的结界竟感应了起来。无边灵力从各个方位压迫而至，莫云扬咬了牙，手中逐微剑蓝光大作，他迎着云缎的撕裂感借机一掠，剑生万重虚影飞夺而出。司灵儿只觉那剑式似是陡然变了，竟凌厉至此，她从未见过如此孤勇无回的一招，像极了寒霜万里，锐意千重，可她不甘心，凝聚全身劲力欲用云缎将其层层裹住，却仍支撑不住被逼到了会武台尽头。

　　那剑芒在她喉口绽出了一朵碎花，司灵儿抬手拭去嘴角残血，朝他躬身行礼。

　　“你很强，我输的心服口服，也希望你能走到会武的尽头。”司灵儿深深看他一眼，然后下了台。

　　一旁早就三两下出招解决完对手的霍儿迎过来，看见自家师姐输了，颇为不满，闷闷地跟在司灵儿身边宽声安慰她。

　　还回头朝莫云扬狠狠瞪了一眼。在她看来，虞唤竹是个大言不惭的纨绔，与他同行的莫云扬，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此次先叫他们得意一时片刻，若遇上她，定叫他们好看。

　　她可是碧心功法的唯一传人，宫主师父说了，顶厉害的呢，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莫云扬回头见虞唤竹也下了场，看他神情愉悦，便半喜半疑着问他：“可是赢了？”

　　“输了。”他这才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云扬兄，此次比武我本就是来凑数的，昨日的运气哪能天天有，何至于对我抱有如此期望？”

　　莫云扬无语凝噎，狠狠敲了敲他的脑门，他当真是头一次见到能把比武输赢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虞唤竹还真是第一人。

　　“不过啊，你小子以后不要到处信口开河，在我看来，碧清宫弟子也不全是绣花枕头，至少司灵儿的本事确实不弱。”

　　“你这张嘴走到哪里结哪里的仇，昨日得罪了碧清宫和宗樊…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紧接着的三轮，若是遇上宗樊，也不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他狠狠数落着虞唤竹，想起后面的会武，又是叹了口气。这家伙心思虽不坏，可却口无遮拦，当叫他吃些亏，长长记性，收敛性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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