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师》余未休

6、泛黄古籍

　　陆离是瞎眼之人，只能释放出灵力进行感知，闻得棺椁里一声巨响，脚下有些不稳，还是莫云扬眼疾手快地将自家师父扶住。

　　只见那棺椁的棺盖在巨响中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光景，只一眼便叫莫云扬惊呆了。他也曾想过棺椁里究竟会是些什么，但绝没料到会有眼前这一幕。

　　在棺椁里躺着一具枯骨和一妙龄女子，枯骨双眼空洞，皮肉已尽数腐烂，森森白骨早已蒙上了一层暗灰，似乎风一吹便会皆数化为尘土。枯骨身上穿着一件素白衣衫，已满是缺洞，女子容颜耀人，眉若远黛，身穿大红嫁衣，双目紧闭，呼吸早已停止。

　　不同于枯骨的破败，女子面似春花，灿若云霞，胸前环抱着一本有些破旧的古籍，栩栩如生，似乎早已随着旁边这具枯骨沉睡了上百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亡人的特征，分明生机犹存，莫云扬满心疑惑，伸出手去想要拿女子手中的古籍，陆离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忙想阻止却已来不及。

　　莫云扬的手指刚触到古籍表面，却陡然见那女子缓缓睁开眼，墓穴顿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仿若山崩地裂，银河山川均在一瞬间湮灭。他心中一惊，刚想收回手，霎时无数从嫁衣上衍生出的红丝线竟依着古籍表面攀附而生，牢牢渗入他的皮肤中，并随着汲取他鲜血的量逐渐变多其颜色也愈加鲜亮起来。

　　莫云扬慌忙中拉扯着那些丝线，见着那女子如木偶一般呆滞的神情，心中一急，右手捏了诀驱使着逐微试图砍断那些丝线，却见那线被扯动反而更往内渗去，几乎要缠绕进骨髓之中。

　　陆离感知到不对劲，催动术法欲要除去那些红丝，此刻莫云扬双唇泛白，脸上已被吸附得毫无血色。他身上已再没有力气，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随后竟是生生晕了过去。

　　待他再次醒来时，已是回到了前山竹屋。

　　陆离一贯喜静，竹屋便建在前山幽林处。只闻鸟雀之鸣声，不见人妖之虚影。竹屋前草木颇为茂盛，却也是精心打理过，是恰到好处的放任生长，颇有一番意境在里面。

　　虞唤竹在竹屋内来回踱步，几番想要上前询问莫云扬此刻情况如何，但看到陆离那副风轻云淡的冷清模样，只能按耐住闭了嘴。

　　莫云扬睁开眼，见虞唤竹一脸焦急，刚想出声宽慰，却忘了自己元气尚未恢复。整个人艰难地想要直起身，却感觉腰间无力，于是只得重重回落到床上去。

　　这一摔，倒是惊醒了对面的两个人。

　　虞唤竹见他醒了，颇为欣喜，有些手忙脚乱，还有一些哽咽似的愠怒：“你可算是醒来了，我真怕你已经去阎王那里报了道，弄得哥哥不得不替你送终……”

　　莫云扬被他这番话气得咳了咳：“呸～小爷命大还死不了，你就算不信我的本事，也得信我师父的吧？”

　　“那倒是，幸好我那日运气好，碰巧上了竹屋，找到了你师父，不然我们兄弟俩就只得阴阳相隔了，想想就令我悲痛不已。”

　　“那日？我昏睡了多久？”莫云扬被他叨得心烦，径直忽略掉虞唤竹的埋怨，只听得他的话有些疑惑，忍不住出声道。

　　虞唤竹从一旁的药炉处倒了一碗药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到他面前，用勺子搅动着试图驱散药汁上的热气。

　　“自从你师父和苏袖姑娘将你带回来，如今算起，怕是有半个月了吧？”

　　莫云扬不喜苦药，但也不想一直病殃殃的躺在床上，还是逼迫自己咽下了一大口。看着碗里的热气袅袅而起，他闻言一愣：“苏袖？”

　　他竟这才注意到蹲坐在一旁的竹椅上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好不快活的小姑娘。只见那姑娘容貌娇俏、灿若明霞，眼睛忽闪忽闪的，盈满了满足的笑意，着着一袭水蓝色衣裙，看得人着实欢喜。莫云扬定睛一看，这姑娘正是那日他在古墓中发现的红衣女子。

　　那茶水和点心想必不用说了，定是虞唤竹下山买来的。师父从来不喜吃这些甜食，屋里也从未备过。说实话，这竹屋常年就他与师父及石昌三人住着，颇为冷清寡淡，突然多了个漂亮姑娘，竟映射得这屋子都亮堂了几分。

　　“是啊，你救命恩人。这次你可真得好好谢谢人家，若不是人家千钧一发之际收回红丝，你只怕早就被吸成干尸了。”虞唤竹看他有些疑惑，便自行替他介绍道。

　　莫云扬听得这一席解释，只感到一阵莫名。若不是那姑娘嫁衣上冒出来的红丝，他又何至于昏睡半个月，还差点丢了命。如今，竟还要他出言感谢她，这也过于荒唐了吧？

　　见得莫云扬一脸的不情愿，那吃东西吃得正欢的姑娘正巧转过身来。看他这幅模样，自顾自地擦了擦嘴角的残渣，然后凑了上前，黝黑的瞳仁骨碌碌地盯着他看。

　　半晌后，这姑娘大失所望的道：“果真是长得比白衣师父差远了。”

　　因着原先在古墓里发生的事，莫云扬原本被苏袖盯得一阵心惊，但听了她的话，又是一阵怒气上涌。少年本就易生意气，断然听不得这等明面上的嫌弃，他强行直起身来，想要下床与她一番辩驳，可身体气血亏空，只能再次直挺挺的倒在床上。

　　看他似有继续挣扎而起的架势，虞唤竹忙上前拦住他，出声宽慰道：“你躺了足足半个月，身体都还没好，何至于同人家姑娘争执呢？”

　　“虽然她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

　　莫云扬原本刚降下的火立马又上来了，心中一阵憋闷，不怎么想理会虞唤竹，直接夺过他手中的碗吞药入喉。这才再次说的出话来：“你为何会在这里？”

　　苏袖见他出声询问，倒也好脾气地回道：“是白衣师父带我回来的。他见我无处可去，便容我在此小住一段时间。”

　　苏袖正准备细细道来，却见陆离同石昌一同进了门，忙欢喜的迎到门前，再乐滋滋地跟着二人一同走进来。

　　“你应该见过苏姑娘了吧？”陆离站在莫云扬床前，负手而立，回想起那日在古墓时的经历，心中便是一紧，但如今见莫云扬安稳下来，便又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那日你昏迷之后，苏姑娘便醒了过来。我也试过万种法子想要帮你驱除那诡异红丝，却怎么也动不了其分毫。那红丝仿佛有如生命一般，妄图往你识海里扎，我当时仔细察看，才认出那竟是随着昆仑神树附生而成的血域红丝，师父无能，竟帮不了你分毫。”陆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所幸苏姑娘手中的古籍及时抽回红丝，救了你一命。”

　　“而那古籍也因为承受不住太多血域红丝的侵蚀，就此湮灭了，独留下一张残纸，似是一张上古残图，里面的信息目前还尚未可知。”

　　陆离说着便拿出那张残图，放置众人眼前，“但我有预感，这绝对是至关重要之物，说不得关系到我人界的安危。事关重大，未能提前与苏姑娘商量，便让你来了寒舍，如有不敬，还请见谅。”

　　苏袖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摇摇头弯着眉眼朝他笑了笑。当日她也是迷迷糊糊便随着他二人来了此地，自醒来后，她记忆全无，单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余全然忘却，如今有个人收留，她哪会不情愿，何况这白衣师父长得那么好看，迷得人脑袋都晕了，怎么看都不像坏人，若是他不提，她苏袖也必定是要跟着的。

　　她晃晃自己的脑袋，又塞了一口点心进嘴里，心中莫名一喜，这白衣师父也太客气了些，比床上那毛头小子不知好到哪里去了。她果真是没有跟错人。

　　莫云扬见苏袖一脸迷糊，顿时也不气了，就冲这傻气劲儿，方才一定是她有眼无珠。

　　石昌见了那残图，面上陡然凝重起来，他指尖碧光大作，飞快捏了个诀朝那残图而去。见那残图就此显现出来一些经络一般密密麻麻的图案，他思忖半晌，这才开了口：“果真不出我所料，昆仑神树树皮制成，用御妖诀催动方可显山露水，这的确是当年《妖灵录》的封印残图之一。”

　　“《妖灵录》？”

　　石昌见众人一脸不解，想起《妖灵录》一事向来是各派秘谈，无多少人知晓本就是常态。

　　他仔细思量了片刻，然后开了口道：“《妖灵录》是在上古各界大战中天界众帝君为抵御妖界耗尽毕生精血而成的一部神录。里面记载了万千妖物的生穴与命门，其附有以凤凰灵羽造就的神器篡簿笔，可改阳人宿命、引阴人魂灵，并封印了一股来自洪荒的强大神力，它不因天地万物而生，独立于三界之外。所谓执《妖灵录》者可得天下，依照上古之约，天界万年前曾赐予《妖灵录》于人界除妖师一族保管，后因莫氏一族被灭，《妖灵录》也就此下落不明。”

　　“我曾得知一个秘闻，据说当年为避免《妖灵录》落入贼人手中，有大能人士冒死夺出，在遭遇追杀中将《妖灵录》封印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界，并从中抽出五份残图分散到九州各地，以供后人寻得。只要集齐了五份残图，便能从拼凑完整的古图中窥得《妖灵录》的封印之地，从而获得解印之法……”

　　石昌正侃侃道来，却见莫云扬陡然红了眼眶，一字一句、声嘶颤抖着问他：“我族人当年被灭，可是…因为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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