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师》余未休

8、与卿同谋

　　莫云扬看着苏袖，面上颇为谨慎。这丫头一看便不是好相与的主，方才那般伪装，竟将他也骗了过去，定然心思深沉。如今向他示好，话说的好听，说要帮他，她拿什么帮？

　　许是见他不信，苏袖只得继续道来：“我虽在竹屋待了半月，但不过仍旧是个外人罢了。日子过久了，陆离师父那般聪明，想必早已起了疑心。我既然能在古墓中百年不死，本事自是要比你大得多。你要不要为了你的未来赌上一次，要知道，帮我即是帮你自己。”

　　这话霎时便说进莫云扬心坎里去了。学堂大考是他眼下唯一的机会，若是依着那丫头说的，想必最后的胜算也会大上几分。

　　他认真思忖着，然后猛然抬头看向她：“你要我怎么做？”

　　自竹屋西行百二十步，便有一清潭，泉水汩动声如鸣佩环，迎着日光盈盈作亮。幽林本就是人烟稀少之地，依着苏袖的话说，选在这里，一能静心，二能稳性。

　　而这清潭便掩在幽林的苍翠之色中，人眼看过去，竟有些若有似无的白烟笼罩，散发出些许寒意。

　　莫云扬脚尖一跃，右手捏了诀，正悬在这潭水面上。午后烈日高照，他身体刚好了些便被苏袖唤来，如今已悬了有半个多钟头了，刚开始还比较容易，可这时间一长，便是有些艰难，他轻功本就一般，身形也立时有些不稳起来。

　　见着莫云扬再一次摔在了潭水里，苏袖咬着点心只得一个劲儿摇头：“大考迫在眉睫，五行术法本就最为基础，你今日若练不好便一直待在潭里吧。”

　　虞唤竹在一旁为苏袖摇着扇子，看着自家好友落水受苦，有些不忍心地道：“苏姑娘，云扬大病初愈，就这般折腾会不会有些过了？这潭水本就是上游的寒潭涌出，冷意刺骨，不如让云扬先起来歇息片刻，然后再继续？”

　　苏袖回过头瞪了他一眼：“连这点苦都吃不得还想在大考中取胜？”

　　虞唤竹见苏袖不满，刚刚憋出的言辞只得又憋了回去。

　　莫云扬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他头发衣裳尽湿，发丝上沾着的水珠顺着他清俊的面庞滑落，侧着日光竟有些炫目。他笑了笑，然后再次捏诀一跃而起：“苏袖说得对，这才第一天呢，有什么可累的。”

　　虞唤竹心中一顿，也是朝他微微一笑以作鼓励。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往日在学堂里时，云扬不肯用功，成绩也马马虎虎，纵然两人笑的开心，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今日见他面容坚毅，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眼里也好像也多了些什么，看着亮堂堂的。

　　是少年之责任，令人在一瞬间长大。他既有他的使命，便须得向目标前进，往日的散漫与无所事事都得收起。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早来或晚来，平淡或轰轰烈烈，都是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

　　虞唤竹叹了口气，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也会有。凭他的修为，庇佑苍生便算了，说不得得回家帮父亲打理门派上下事务，然后就此一生。平平淡淡，娶妻生子，安然度日，已算是这世间最好的事情。

　　他也是这几日才知晓不少除妖师一族的秘辛。云扬等人重情，并未将他视作外人，一切消息一并告诉了他，他心有感激。可当他大概知晓云扬未来的命数走向之后，却也有些心疼好友。他二人一般年纪，他还沉浸在昨日不学无术的玩乐日子里，云扬却已要背上重责肩负起莫氏一族的使命。

　　想起那日石昌最后说的话，他还忍不住一阵心悸。

　　《妖灵录》既是上古神录，必定是各方窥视。据传闻，妖界寻此录已寻了上百年，十一年前莫氏一族被灭之事保不准就与其有关。再加上界壁封印逐渐松动，中州地界深受妖物侵害多年，一时民不聊生，其中以大魏国首当其冲。

　　如今正是昭新十三年，延赫帝已领军与妖物搏斗过几战，妖物狡猾成性，几战下来境况均不乐观。可边境战火不断，正逢大旱三年，前有敌国豺狼之患，后值妖秽紧逼。大魏百年基业危在旦夕。延赫帝没法，只得修书向天下各修仙门派求助。

　　这人界的战火恩怨，修仙者一向不便插手。可此事涉及妖物，便算得上是修者之本职。石昌早早便接了信，暗地里与陆离商量了一通，若不是残图一事，想必他还不会说出口。

　　近日二人便会收拾包袱，在墟山堂大考之后就立即下山前往大魏国。先不说墟山位于界壁边陲，与大魏比邻而居，若是大魏被妖族攻陷，墟山也得落个唇亡齿寒的下场。再者陆离也属除妖师一族，降妖除魔本就是职责所在，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推脱。再说了《妖灵录》残图散落于九州各地，此次下山若能打探到一二分消息，也算是极好。

　　当然，这些事情都没有把莫云扬算在里面。一想到这里，莫云扬就有些憋闷，他也将近弱冠了，虽比不得石昌二人，但也不算拖后腿的，可总以他年纪说事，会不会太瞧不起他？

　　可他偏就要让他们看看，他莫云扬也绝非等闲之辈。就算是再艰难，他也要跟着前往。

　　思及于此，莫云扬心中憋了一口气，指尖灵光乍现，散出灵力瞬时封冻整片寒潭。看着眼前结满厚厚一层冰霜的寒潭，他放下双脚，如履平地，目光澄澈地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苏袖道：“既然轻功不行，那我便扬长避短。我无法长时间凌空而立，那就为自己造出一片地来。”

　　虞唤竹霎时笑了，上前拍了拍莫云扬的肩膀，夸赞他：“不愧是你小子，就是有主意。时间紧迫，也只能扬长避短了。”

　　苏袖却不以为意，嗤笑一声：“取巧罢了。在水中你可以使出冰封万里，可空中呢？无水之处那么多，你又当如何？”

　　莫云扬没回避她眼中的质疑，上前一步，目光灼灼：“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今日能想出在水中的应对之法，那下次在空中也会有。”

　　“巧舌如簧，”苏袖看他练功倒是颇为认真，也不刺他了，又是叹了口气，“也罢，让你耍了个小聪明，今日便到这儿吧。明日练身法可不许这样。”

　　莫云扬点了点头，虞唤竹便笑呵呵地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猛然一用力，倒压得他身形一弯，步伐有些不稳。

　　莫云扬回瞪他一眼，却见他死死搂住他的肩膀，打闹道：“今日总算结束了，回去看看石爷爷做了什么好吃的，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听到这里，莫云扬有些不淡定了，开始与他商讨起来。而作为吃货，这种时刻怎么能少得了苏袖？

　　师父不识人间烟火，莫云扬从小到大的饭菜都是石昌一人准备的。虽说石昌修为高深，修得了半仙，早已辟谷。可按他的话来说，这世间百味，均在这食物中，食物有滋有味，人生才有滋有味。

　　于是，在回竹屋的一路上，三人便为今晚的晚餐为何争执了起来。

　　“我猜今日一定有镇上翡翠楼养的八宝鸭，”莫云扬一脸向往的回味起来，“那可是石老头的拿手好菜，入口鲜嫩，回味无穷……”

　　“我猜一定是桃仁酥油饼。”

　　“玉露莲子羹才是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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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袖不依不饶，虞唤竹绝不改口，三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让着谁。因为方才就晚膳的讨论话题没有达成一致，他们相互嫌恶的看了一眼，鼻里哼了一声，然后双双背过身去。

　　苏袖就算是在古墓里躺了上百年，可按着骨龄来算，也不过同莫云扬等人一般年纪，纯属是少年心性。说来也奇怪，在古墓中，苏袖是处于假死状态，整个人模样鲜活水灵，就仿佛时间被冻结住一般，颇为神奇。

　　苏袖看了莫云扬一眼，心中憋了一口气，想起等会要面对的事情，口吻就想缓和下来，可方才还一通嫌恶，于是语气仍旧硬巴巴地对莫云扬说道：“那日我们也算是达成了一致，我帮你通过大考，你就得帮我在你师父面前打掩护。知道不，小子。”

　　“没礼貌的丫头，方才还同我争执不休，这下知道求我了？”莫云扬别过头，冷笑一声。

　　苏袖握了握拳，咬牙道：“你不要不识好歹，翻脸不认人。”

　　若不是等会还有他莫云扬的用武之地，苏袖听到如此无耻的回复，早就恨不得一拳挥过去了。明明之前还一脸信誓旦旦，如今竟然反悔，果然是她太天真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看着苏袖脸色都气得发青，虞唤竹赶紧出来打圆场：“两位莫要吵了，和气为贵，和气为贵。”

　　除了生气，苏袖倒没有其他的办法。她如今寄人篱下，也不能靠自身修为使着威胁的手段逼迫他。这小子看着人不怎么靠谱，但也颇为精明，绝没有虞唤竹那般好相与。若是逼急了他，把一通事情全给抖露出来，弄个玉石俱焚。这小子有陆离等人护着，倒是不会出什么事，可她就不一定了。

　　真是始出世间方知人心险恶，她这刚出古墓，便遇到这茬事。她不想再想以后，陡然觉得心口一酸，眼里涩涩的。她虽然之前是想装可怜一直赖在他们身边，可她也没有恶意。那日说好要帮莫云扬之后，她便做了十足的准备，为他规划了全部的修习方案。

　　可他不识好人心。她觉着自己待人还算真诚，一心一意处事，怎么就会遇上这种货色呢。想到这里，她更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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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我每日的更新时间。一般来说，都是下午六点或者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