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猪不吃虎》满月脸

168、辞旧迎新2

　　厂里20号吃年夜饭，像去年一样，全体出动去某某饭店，只留下几个值班的。E城那边的都过来了，大西北那也停了，人很多，车停得到处都是。

　　下午一点过去，十人一桌，乌央央挤满了整个大厅。先要开个大会，老板第一个讲话，他的格局大，都是讲大环境，五年十年计划。然后老周来讲，讲管理讲纪律讲收益等等（他讲的最长，两个多小时，服了），然后几个优秀领导讲话，一直到六点，才开始吃饭（屁股都坐的长疮了）。

　　座位不是瞎坐的，每个人都是规定好的，杨雪花在第二排偏南的位置，脱离了她化验室的亲人们。之所以坐在这边是因为……呃，混了这么多年了，临了要走，才终于让她弄了个优秀员工的称号，也只是个二等的。

　　她这都皇亲国戚了，也就这待遇，真的是。沈徒离还不跟她坐在一起，在同一排，中间还隔了一桌。沈徒离那一桌是他们部门的，还有财务的几个，以及金誉。

　　在吃饭之前有个领奖活动，所有优秀员工优秀领导上台走一圈，领个荣誉证书。优秀部门是一面锦旗，质检部今年也轮到了，阮朝樱坐在了前排，激动得了不地。

　　台上坐了五个人，老板，老周，陈总，伟哥，还有销售的大头儿——尹心诚。所以上台领奖的时候也是五个人一组，礼仪小姐一一将证书送上。

　　厂里选出的礼仪小姐，绝对养眼，前台是实打实的领路人，温蕴也在。化验室选了两个，本来是余盈和李木兰，结果李木兰的个子太高了，她这种标准身高无法跟小矮子们达成一排，所以就被弃了。替补了陈丽丽，美女终于得到了认证，比领奖的人心情都美。

　　轮到杨雪花，刚好排在第三个，跟金建明面对面的官方握手，说了句“你好你好”。杨雪花好想说，“老板您身体挺好啊，穿这么少手心还这么暖和。”金建明大约也在腹诽，“你还好意思上来的，你们领导怕马屁你就有脸接着啊！”

　　领奖环节结束，上面的会议台就拆掉了，老板他们都下来坐桌，同桌的还有几个最是劳苦功高的先进个人。正好在杨雪花他们这一桌的前面，金建明一扫眼就能看见坐立不安的杨雪花。

　　上菜，发筷子，杨雪花看着一桌的山珍海味却食不知味，旁边的人一直招呼她“吃呢吃呢”，她就在那机械的点点头，机械的夹菜，机械的咀嚼。为啥呢？因为她待会儿还要上去唱歌！

　　这种硬拉人头凑数的，真的挺崩溃，化验室要派个代表，阮朝樱先斩后奏直接就把杨雪花报上去了。杨雪花多吼一声都感觉是矫情，她现在跟整个化验室都显得格格不入，所以就默默的回家选歌然后练了三个晚上。

　　又苦了他们那栋刚搬来的两户邻居了。

　　前面两个上去唱的都是车间的。一个是工人，唱的好不好另说，他们车间的人超级配合，一个大生产车间三四十人，全都拍手叫好，声势就上来了。另一个是车间主任，唱得耳熟能详的粤语歌，而且是真好听，整个大厅都热烈了起来，所有人都在狂喊“再来一首”。

　　没有再来一首了，下一个就是杨雪花。她上去的时候嘴里还有一只虾没嚼完，虾尾塞到牙缝里了，用舌头抵半天没抠下来，只能上手。

　　“听说白雪公主在逃跑，小人鱼在仰望金殿堂……”网红歌，儿歌一样的音乐，一来就走音了。

　　这首歌本来很适合她，她的声音就是这种柔和的没有冲击的，沈徒离听她唱歌都能睡着。什么概念，他可是个重度失眠患者啊！

　　不过，整首都没有高亢的调，这样的年会氛围里会显得太平淡，大家都在低头吃饭，是杨雪花从来没见识过的安静。终于能明白沈腾说一个接一个的包袱抛下来却都不响时的那种无地自容，唱一半，她就想下去了。

　　“花花，你最棒，花花，我爱你！”金誉这傻逼忽然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太大声了，杨雪花站在音响旁边都能感受到那种属于脑残粉的疯狂。

　　请问有多少人感受过那种被五六百人注目而哄堂大笑的场景，这一刻，杨雪花特别羡慕土行孙。

　　真的没唱完，她就逃一样的下去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内心还久久不能平静。饭是吃不下去了，只能拿出手机来假装淡定。

　　“到我这边来。”沈徒离发了条信息过来。

　　杨：过来干嘛，给你们笑啊！”

　　鸭梨：快点呢，不然我过来揪你了。

　　杨雪花很不服气的还是过去了，沈徒离旁边竟然有个空位。一边是唐果果，她扭脸冲着杨雪花招呼的笑了一下。杨雪花不好丢着个脸，所以只能表现的若无其事。

　　“你看无聊办的什么事，座位都不会安排。”金小妹也在同桌，对杨雪花和沈徒离说，“马上放假你们去哪？到E城来玩吧，大伯身体还不错，金誉也在，我们也聚一聚。”

　　老板家也是个大家族，牵扯到利益，都是表面和气，内地里同样风起云涌。金小妹的亲哥以前也是跟着老板打江山的，坐的尹心诚的位置，后来闹翻直接被踢出局。金小妹在财务，掌握着太多机密，老板对她同样感情复杂。

　　“他们两个要出去浪。”金誉插了一嘴。

　　“还是先别出去吧，不是听到某地已经有疫情了嘛，小道消息说有可能是又一场非典，在哪都不如呆在家里好。这一过年，人|流量大的不得了，我是看到人多就头晕。”龚会计说道。

　　“哪用得着这么恐慌，不行就去国外，到大洋彼岸，反正你们也不差钱。”桌上的另一个人也说。

　　杨雪花拿了沈徒离的筷子继续吃饭，沈徒离还给她盛了一碗汤，金誉在旁边也伸出了自己的碗，沈徒离很给面的帮他也盛了。这个桌上正经吃饭的也就他俩了，他不想他家杨小姐太另类。

　　蒋琴的老公阿贵也上去唱歌了，今年他又弄了个先进。去年刚来没多久，就有了他的名额，今年烘房出了不止一起事故，也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过去了。台下掌声寥寥，J城人的气势到底压不过地头蛇，大约都是领导，个个都端着。

　　然后就到了一年一度的抽奖环节，每个人都有一个号放在彩球里，高层领导上去摸，报到哪个号就是谁。吴卿作为主持人，一直在主持大局。

　　先是鼓励奖，是个价值一百的电热水壶，共有五十份。伟哥在那摸的手疼，叫到名字的一窝蜂跑了上来，现场一度混乱不堪。

　　然后是三等奖，是一套蒸锅，陈总上来摸，总共二十份。老周幸运的也被选上了，他主动弃权，又重新再选了一次。被选中的那一位上来发表获奖感言：“感谢周总，感谢老板，感谢XX化工。我一定努力认真的干活，与XX化工共存忙！”

　　杨雪花终于释怀了，因为全场爆发了更加热烈的笑声。

　　接着是二等奖，老周上来了，先是调侃了一下那位发表共存亡感言的工人，然后还献唱一首。他唱了首情歌，水平跟王健林差不多，反正没有百万调音师也能听得下去。

　　这下拍马屁的人很多，都在欢呼鼓掌。然后老周趁热开始摸奖，奖品还是厨房用品，是个电饭煲，还不错，市价大几百呢。老周要求每一个被选中的人都要上来表演个节目，再不济也要说两句，有的人一紧张，发出各种怪声。

　　摸到奖的基本上都是工人居多，偶尔也会有行政上的，领导比较少，大约也是怕人说有暗箱操作，所以就真的占了比例优势没有暗箱。

　　总共有十个名额呢，在老周手上就占用了很长时间，他话太多。坐了这大半天，许多人都不耐烦了，杨雪花吃饱了就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大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台上。

　　“小沈平时做饭吗？夫人如花似玉，好男人是不会让自己老婆受苦受累的。”老周问完话，把话筒递给了沈徒离。

　　沈徒离没接，低头说了一句：“应该的。”

　　“小沈你刚成家，老板又这么看重你，真的是事业爱情双丰收，让人羡慕。但人家都说‘放下砖头不能养你，抱起砖头没法抱你’，你又该要怎么平衡工作和家里？”老周真的是狠啊，这种问题一般不都是问女强人的吗？他这是直接亮剑呐！

　　论临场反应，沈徒离是真的差点意思，他不像杨雪花那么活络会周旋。这个问题太刁钻，虽然对他来说很好回答，但在这样的场合，他不能这么说。

　　趁着沈徒离这片刻的迟疑，杨雪花一个箭步冲上去英雄救美，接过老周的话筒说道：“我们家沈先生长这么好看，又这么聪明，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他不该搬砖，而是要动动脑子卖个笑脸帮老板把砖头卖出去。”

　　虽然还是选择搬砖，但这话她来说，就没什么问题了。连坐在底下的金建明看她的脸色都没那么难看了。

　　金誉带头喊了一声：“好。”然后其他人也配合的鼓起掌来了。单口相声不是那么好说的，论捧哏的重要性，杨雪花这下要谢谢人家这么会把握节奏了。

　　老周也见好就收，笑着说道：“对，不管是做砖头的，还是搬砖头的，又或者是卖砖头的，我们都是一个集体，只有XX化工好了，老板挣到钱了，大家才能过一个大肥年。”

　　他这话一说，大家又很配合的一阵鼓掌，老板还没上场呢，他这风头都要占尽了。

　　下去的时候，沈徒离一手托着杨雪花的后脑勺还不忘回身将放在台子上的电饭煲给拿走，他本来想说他能一手搬砖一手抱着夫人，可杨小姐真的是救夫心切啊，这就冲上来了。

　　最后的一等奖，当然属于老板了，有五个名额，是个价值两千的吸尘器。金建明在池子里搅了半天，终于拿了一个彩球上来，揭开一看，下意识的动作是要把它再给合上。

　　“这个……这个就算了，重新再抽一次吧！”老板说着把手中的彩球丢在一边，但凡被抽中的彩球都不会再次进入池中。

　　老板这样一说，大家就都差不多猜出来了，十有八/九是金誉。所以吴卿瞥眼过来看了一下，笑着给了个解释：“自家人就算了。”

　　然后老板又拿了一个彩球上来，打开一看，自己都愣了。

　　“噗！”吴卿在旁边忍不住笑了，对着底下在座的问，“小杨，你还要啊？”

　　“我吗？”杨雪花指指自己，然后反应过来，立即就上去了，要要要，干嘛不要，我也是个打工的，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关键是杨雪花前脚刚上去，沈徒离在后面也跟上了，往台子一边拿过吸尘器就走。

　　“我靠，你们两口子像土匪。”吴卿看着沈徒离潇洒的背影，对着其他人解释道，“真没有黑幕啊，绝对公平公正的。”

　　大家哄堂一笑，当着老板的面也没人说什么，在旁人眼里这两口子现在又风光又有钱，还没必要摧眉折腰。

　　“是挺公平的，一个做饭一个打扫卫生了。”老板念叨了一声又接着摸下一个。

　　年夜饭结束，时间八点还没到，沈徒离抱着电饭锅和吸尘器，杨雪花就拿着她的荣誉证书，回家。

　　杨雪花没开车，坐的Q7，沈徒离刚启动，宋工过来敲了敲窗户。

　　夜霜下来，这会儿挺冷，宋工住在公司宿舍，离这不远，跑回去都行。芳芳家在S镇，来的时候搭的人家的车，桌上又被人劝了酒，宋工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他不送，只怕家中不方便。

　　走S镇也不算多绕路，顺水人情，宋工拉开后座车门，杨雪花也下去和她坐在了一起。

　　“小杨你要辞职了吗？”芳芳问。

　　“嗯。”杨雪花点点头。

　　“你们还年轻，未来可能性很大，不像我们，这辈子就这样了。”芳芳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想快意恩仇，发现最后只剩了无奈。

　　杨雪花笑了笑：“我们也是过一天算一天，没什么宏伟目标。”

　　“明年厂搬到大西北，小沈要过去吗？”芳芳又问。

　　“我们还好，在哪都一样，多跑跑就行，主要是生产先过去。”沈徒离一边开车一边回，又问，“是不是这边转弯？”

　　“不用了，把我放路口就行，我自己走回去。”芳芳说。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沈徒离把车开上了小路。

　　“你不好去吧？你儿子还小呢。”杨雪花问芳芳。

　　芳芳叹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了一抹惆怅。十多年了吧，杨雪花当初刚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确定了关系。人家都说这个女人很厉害，宋工好歹是个厂长，估计一半的钱都被她扣下了。可他们在一起，只是岁月静好，从来没听说有什么风波。

　　到了，芳芳开门下车，杨雪花也跟着下去了。说要走了，对每一张熟悉的脸都添了一丝眷恋。虽然交集不深，但也是老相识了，看见别人无奈，总归有着善良人的不忍。

　　刚下车，一个高瘦男孩站在门口，先是叫了一声：“妈——”然后目光看着杨雪花在辨别是否熟悉。

　　“哎哟，你儿子都这么大了！”真的意外了一下，印象里还停留在小屁孩的模样。

　　“是呀，今年都上高二了。时间快吧，你当初刚来的时候也就比他现在大了一点，他喊你阿姨你还老不开心的，非要叫你姐姐。你看你都没怎么变，他都这么大了。”芳芳笑了笑，没有要她儿子称呼人。

　　“我那时候不要脸。”杨雪花笑了笑，跟他们挥手说再见，然后坐回副驾驶。

　　沈徒离板着一张脸，没下车也没打招呼，直到看见杨雪花过来，他才恢复闲适的面容。

　　调转车头，走在没有路灯的乡间小路上，冷风吹起麦浪，从远处传来咆哮的哨子声。

　　“冷吗？”沈徒离嘴上虽这样问，但没得到答案就已经调大了暖风。

　　“不冷。”杨雪花说着戳了戳自己的肚子。

　　沈徒离回脸瞟瞟她，抿紧的嘴唇忽然带上了幽怨，他问：“你真的怀上了吗？”

　　杨雪花歪着脑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你管我，我说有就有，我说没就没。”

　　“从此这世上，只有我能管你。”沈徒离说。

　　杨雪花撇了撇嘴，吧嗒着眼睛乖乖的回：“好吧，从此我只服你管。”

　　上了大路，车流量再次大了起来，到了C镇，即刻陷入了一座小城特有的繁荣。年关将近，街上很热闹，外地车牌很多，流浪人都回家了。

　　音乐打开，孩子们在唱：……放过对错才知答案，活着的勇敢，没有神的光环，你我生而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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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擦擦泪……
本来是打算写两篇番外的，其一是翟辛安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她不贪财又不虚荣，她……算了。
其二，是杨雪花和沈徒离在疫情期间的封闭生活，想撒糖来着。
还有个梗，沈徒离的基础体温比常人高一度，他出行太危险了，买个菜很有可能就回不了家了。其实基础体温高一点是好事，说明新陈代谢快，不容易长胖，也不会老的快，免疫力也比常人高……
还有，满月脸这个笔名是我临时起的，我有个用了很久的笔名……也不说了，反正是个扑街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