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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进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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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利奎德就清醒了，他就迅速检查马车，确认这夜并无出现损失。
作为警惕心相当强的商人，半睡半醒是常态，因此经常会因为一点动静而恢复知觉，就好像躺在布满尖刺的床上那样。
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呢？不过既然昨天的火焰岗哨没有任何反应，她应该是信得过的吧？
这时，他看见琪菲娅提着装狼皮的木桶回来，看她的仪容仪表就猜测她应该是洗漱过的，然而她的发型还是那么的糟糕，仿佛长久以来都是她独自剪短。
由于给她的衣服并非按照她的尺寸来的，加之她太过于纤瘦，因此衬衣的衣摆盖到了她的大腿。若不是腰带缠着衬衣，她看起来就像直接把没有缝纫过的裹尸布盖在身上。
她转头看着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的利奎德，把木桶提到与肩同高的位置问：
“利奎德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吃早餐与理发，还有改掉你以前的形象。”
利奎德这么说着，他弯下腰来，把鱼肉干、发梳与剪刀拿出来。然而琪菲娅倏地后退一步，同时示警性地朝剪刀瞪眼，手往挂着匕首的地方摸去，准备将匕首拔出。
遇到这种如此尴尬的状况，利奎德苦笑，只好举起剪刀往自己头顶上方，然后剪一下空气，补充说。
“这玩意不是用来杀人的，也不是用来拔牙的，而是用来剪头发的。”
“我知道，但我不放心，平时我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我还没有说我在其他人眼前睡一晚上呢！还有你想以这样的模样在路上害死我吗？！”
琪菲娅因为他这句愠气话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慢慢挪步过来，接近马车以后她就把手上的木桶放回去，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利奎德，那双眼睛在写着“半信半疑”这行字。
“转身。”
琪菲娅照做了，然而利奎德却愣住，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见过如此糟糕的发质，简而言之就是异常干燥，还有打结。
然而，利奎德还是下狠心给她理发，他心想在这之后一定要给她对症下药。
“先声明，如果你想对我做些不好的事情，我就把你……”
“唉，不要得寸进尺，你觉得如果我要动手动脚，大小姐和你，我会选择哪一个？”
利奎德叹气并打断，他打心底里觉得警惕心太强的人很难伺候，不过见她没接话也没动作，就任由这个想法烂在肚子里。
为了配合利奎德，为了接下来的旅途，琪菲娅也作出相当的让步，某种意义上算是努力了一把。
利奎德用些许的水打湿琪菲娅的头发，好让她的头发手感变好一些，然后用旧毛巾罩在她的双肩上。
他托着她的一撮细长的发丝，内心打量着要除去的尺寸，同时想着最适合她的、独一无二的发型。
咔嚓咔嚓，剪刀小心翼翼地一张一合，手指与发梳助剪刀一臂之力，细小的毛发沮丧地随风飞舞。比起是在理发，他更像是在雕刻，以剪刀为工具，以毛躁头发为素材，精心地出产完美无缺的成品——或者说，在试图把朽木雕刻成艺术品。
他是真的怕这头发一捏就变成粉末，这种感觉久久都没有挥发掉。剪完后边以后，他再叫她转过来，把前边过长的刘海剪短。
没过多久，利奎德在自己的衣服上来回擦拭剪刀，然后将其收起来。他拍拍手，用发梳刷齐她的头发，再猛挥琪菲娅头上的细碎毛发。
给她的头发抹上苹果醋以后，他就叫她转身，继续拿起剪刀仔细修眉毛，还在她脸上涂蜂蜜与橄榄油。
在这期间，琪菲娅的身子因为目视剪刀的靠近而一直在发抖，利奎德不得不用温和的语气让她适应这种状况。好不容易完事了，利奎德就放松地呼气，微微乏力地说：
“去河边看看吧。”
琪菲娅听从了，她几个箭步就来到河边，从河面的倒影中看到自己。在那个瞬间，她有一种“这个倒影不是自己”的幻觉，甚至差点嫉妒倒影中的自己。
她的左手便是倒影的右手，她的右手便是倒影的左手，她往左转时倒影就往右转，她往右转时倒影就往左转，看到这里，她猜测她脑子里想出来的应该也是跟倒影相左的。
利奎德也跟上来，他虽然没有看到她的正脸，不过从倒影中可以看到她的面貌。
说实话给她理发以后，再加上昨天晚上的洗漱，发觉她有一点的美人胚子，当然若想还原出外貌的优势，不得不在饮食方面下功夫。
被自己的作品吸引是什么样的体验，大概就是如此吧，虽然目前谈不上着迷。这时，琪菲娅对着倒影中的自己发出赞叹：
“我没有想到你这么擅长理发。”
“那当然，因为我师从最出名的理发师。”
利奎德拍拍胸脯，如此回应，然后提醒她。
“洗一下吧，很快就要出发了。”
等琪菲娅把头洗干净，两人就去吃早餐，之后利奎德使唤着马儿前行。
由于利奎德要去最近的村庄，因此他给琪菲娅一条方巾，他最直观的目的就是给她遮挡头发，还有防止被认为在包庇犯人。
看着琪菲娅用细绳将头发盘起来，再编成辫子用方巾绑上，利奎德便露出满意的微笑，没几秒便收回笑容，并将注意力放在赶路之上。
对于新来的助手，马儿没有抱怨什么，多一个人的重量对它来说没有大碍，也许是因为从琪菲娅飘来的清香给它带来与利奎德同样的舒适吧？
经过整洁后，她的形象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有不同。在这之后，琪菲娅像学生一样，用期待的眼神问着利奎德许多事情。
她问：“我们今天要干什么？”
他答：“赶路去最近的城镇，把狼皮卖出去，随后继续把小麦穗卖给余下的村庄，到时候你会有活干，顺带教你一些基本礼仪。”
她追问：“我们是在往北走吧？有点好奇这些货物的源头在哪里。”
他说：“好些村庄小麦歉收，只好托有从商经验的人去其他城市引进小麦，而我是从南方的墨甘隆联盟过来的，毕竟我对那里很熟悉。有钱的村庄就直接给一袋子钱，没钱的村庄准备好东西来换我们手头上的小麦。”
她说：“难以置信，你们这些商人跑腿做这些差事，而且还得自备干粮，像教堂救济的样子，感觉有点亏。”
他苦笑说：“你只说对了三分之一，我们的确在跑腿，但会不会吃亏，取决于能不能从异地的供应商手中砍价以及从这些村民手中赚取更多的小费，这比随便抓条鱼或者摘个苹果带来的利益还要多很多，还有我们可不是那些教堂里的书呆子。”
她问：“为什么到现在还有那么多小麦没卖出去？我记得再经过这个村就到城镇的呀，我们还要走多久？”
他答：“那是因为一些村庄突然没钱也没有值得一看的宝贝呗，也许是强盗干的好事，我总不能让他们的小女孩来作抵押吧？当然我又不想吃亏，所以就等过了城镇再拿去其他地方卖咯，或者以后有钱时连本带利还回来。”
这时候，利奎德想起最近有不少的商人被强盗袭击，而坐在旁边的少女昨天还是强盗，现在则是助手。虽说如此但心里头还是有点小难受，因为很有可能昨天刚认识的同伴，今天就这样被她带去墓地。
现在想太多也没用，还不如在短时间以内把狼驯化成狗，说不定能够像圣人一样引发什么神迹。
太阳越来越猛烈，它不断地把清凉抽走，并无私地投下属于植物的财富，两人开始以苹果解渴，然后等待目的地的怀抱。
然而没过多久，琪菲娅忽然出现异常反应，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看着像是想要逼走什么似的。
于是，他只好问道：
“你怎么了？”
“稍微有点反胃……”
“下车走吧，还有最好往前看，这会让你恢复得快一些。”
“嗯，真是不好意思……”
琪菲娅立马跳下马车，见利奎德没有停车的意思，就加快速度跟着马车小跑，按照他的建议，这才舒服了一些，周围的草木似乎在嘲笑她的无能一般。
她是第一次坐马车，实话实说，坐马车的体验极差，因为常年失修的路面不平坦，座位又很硬，那些货物本身就带有一些味道，前行的时候马车里发出哐哐响，仿佛不是在坐马车而是在体验地震。
她盯着他的背影，观察到他不把车震当回事，宛若把车震隔绝一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也许是因为习惯了？
将近中午时，两人想要到达目的地的愿望实现了，同时看到四个民兵在外围拄着短矛闲谈。
琪菲娅深呼吸，回忆起在路上利奎德教她的一些事情，然后在目光对上这些民兵时，让自己变得自然点。
“哟，瞧瞧，又有幸运儿活着来到我们这里了。”
“嘿嘿嘿，你可别这么说，没有这些人这里的人以及我们都得饿肚子呢。”
这几个民兵留意到来客以后，依旧有说有笑的模样，完全不像是担心商人的安危的样子，跟他们周围设下的密集路障截然相反，看样子这些人是从隔壁城镇那边新来的。
琪菲娅正想知道利奎德怎么回应的时候，利奎德就突然给出答案。
“各位先生，我想问下最近的局势如何。”
利奎德说完，就给他们扔来苹果，每人都有份。
“噢，谢谢，听说有支商队离开这个村庄后被强盗袭击，不过这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这民兵咬一口滋润嗓子的苹果以后，就开始叙说他们的光荣事迹，还不忘支付相应的略旧的路加铜币。
“我们趁他们不注意就打他们个屁滚尿流，可惜扎克死了，不过这些强盗扒钱的样子还真是好笑。”
“是吗？我记得扎克是你们这些人当中最敬重的一位勇士吧？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克劳芬之子……”
听带头的民兵说这件事，琪菲娅突然有些印象，她不再听双方说着什么，而是一直盯着这几个民兵的脸庞，想看看他们是否参与昨天的战斗，想知道他们是否看到稍微有些出众的她。
可是，她很快就否认了，因为据她所知，杀过人的民兵是不会表现得如此轻佻的，而且他们的反常表现在说明他们清剿强盗就只是为了领战利品以及邀功请赏。
“话说你旁边的小妞是谁呀？”
另一个民兵突然发话，立即让琪菲娅回过神来，她觉得不断有视线爬在她身上，这比喝泥水还要恶心。
她很想回答，然而喉咙却像被不明的力量堵住那样，原因很快就被找到，她的大脑在估量着该怎么开口，万一说错话就麻烦大了。
她这么想着，手指在这群人没有发觉的情况下缓缓游向匕鞘。
空气瞬间变得像令人窒息的绳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