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集》有厌

2、番外2

　　婚礼是在北央举行的，江润如和孔明月是伴娘，伴郎有李思宇和陈予光。

　　婚宴上，高中的同学坐一桌。闲暇时，大家聊起以前的事情。

　　不知谁带的头，大家陆续用手机登录四中的贴吧。近几年贴吧已经不是主流的社交平台，四中的贴吧里不如当初热闹，但翻看早些年的帖子，依然能看到许多熟悉的 ID。

　　“我以前还是小吧主。”一个男生说道，“太久没上，职位给我卸了。”

　　“以前的发言也太‘中二’了，不忍直视。”

　　有人找到当年为江遂和迟意建的 CP（情侣）楼，发布了新的回复。

　　“这是我嗑的第一对 CP，今天结婚。回来打卡，附上现场照片一张。”

　　后面跟着一连串打卡的回复。

　　虽然现在逛贴吧的同学少，但并不妨碍这条消息被大家知道。有学生将这条贴吧内容发到了校园表白墙上，不多时便流传开来，吸引了一批四中的学生来贴吧观光。

　　“前排瞻仰大神。虽然未曾同窗，但听班主任提过很多次。”

　　“学霸的颜值也太高了。”

　　“时代的眼泪。我早说他俩有一腿。”

　　“我看过学姐的电影，原来学长就是那部小说的原型，好甜好甜啊！”

　　一时间，妻子这个佛系作者身份下的那批读者，也摸到了这里，又是好一阵叫嚣。

　　“我们家大大长得这么绝？好温柔好漂亮，美女作家实锤。”

　　“楼上才通网吗？大大之前在一档综艺的幕后采访中露过脸的。不仅长得好看，而且声音超级甜美。”

　　“重点难道不是陈宜勉的原型吗？啊啊啊啊他长得好帅啊！我此刻仿佛是只尖叫鸡。难怪大大会念念不忘这么多年，面对这样的男孩子谁爱上谁栽。”

　　“我来帮大家复习一下。照片中的男人叫江遂，高中时凭数学竞赛被保送北央大学，前几年参加了一档军旅综艺的录制，就是影后苏戈参加的那档综艺。当时两人还被观众嗑了一拨 CP，大家应该有印象了吧？”

　　贴吧里的阵仗算是小打小闹，大家热热闹闹地讨论一番，场面还是可控的，十分和谐。

　　因为带了艺人的大名，这些内容逐渐被娱乐圈的粉丝关注，各大营销号为了蹭热度，纷纷下场讨论这件事情。

　　好在妻子在圈子里的人缘还不错，我录制节目时留下的印象也很好，以李嵩和苏戈为首，不少艺人发了微博送祝福。

　　当然，我和妻子知道网上的事情，已经是第二天了。

　　婚礼那天事情多，不只我和妻子忙，家里的长辈也都不轻松。

　　迟父和他的夫人过来时，在门口迎接客人的梁叔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来了。”

　　婚礼的流程需要妻子的父亲陪同妻子走过红毯，并将其交到我的手中。梁叔有意把这个机会让给迟临行，所以在门口见着时，和他说了这件事情。

　　化妆间里，妻子对这件事情不知情。

　　梁叔对她好，她是认的。但若说父亲这个位置，除了迟父，谁也替代不了。所以今天司仪说，一会儿梁叔会陪她走红毯时，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江润如佯装不察闺密眼底的情绪，拨了拨她的头发，说：“我们准备出去了。”

　　妻子轻轻地应了声好，本还在因为父亲不能陪她走这个仪式而遗憾，转头看见孔明月和迟临行进来。

　　孔明月走到江润如的旁边，两个伴娘挽着胳膊，笑盈盈地看着父女俩。

　　妻子愣怔，茫然中明白了，看看自己的姐妹团，然后看向迟临行，眼神柔和。

　　迟父将手臂一弯，示意她：“爸爸陪你走。”

　　妻子在父亲的陪同下，从半弧形楼梯上下去，然后穿过两侧坐着宾客的长台，我正站在台子末尾的舞台上等她。

　　昨天和今天都有排练，但看着妻子从远处走来，我还是没忍住，上前接她。

　　迟父把妻子的手放到我的手上，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好照顾她。”

　　我郑重地点头，说：“一定会的。”

　　妻子笑着搭上我的手，凑近时问我：“干吗？”

　　“等不及了。”

　　台下宾客都是亲友，我娶了十七岁时遇见的女孩。

　　领完证后，准确地说是在求完婚后，妻子已经是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关于未来的规划，关于当下的点滴，全有妻子的痕迹，我们也在日常的相处中培养出了默契。

　　但在婚礼上，我仍然紧张得手抖。

　　爸爸两手按在拐杖上，笑我没出息。梁叔高兴地望着台上，说这叫铁血柔情。

　　我的母亲和妻子的母亲手搭着手，看着小辈们获得幸福笑弯了眼。

　　结婚第三年，我们有了一个女儿，妻子给她取名江念。因为妻子觉得，宝宝的到来是对我们爱情的纪念。

　　哦对，她还有一个小名，江爱国。

　　这是念念在家里连着唱了一个月的“我爱北京天安门”后，妻子给她取的。

　　念念长得和妻子很像，但一点儿也没随了妻子小时候温暾安静的性子。被家里人宠坏了，念念从小刁蛮任性。

　　十三岁的时候，念念便把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堵在墙角，言之凿凿：“我爸说了，男生要主动，不能让喜欢的女生等太久。”

　　被堵的人是我的好兄弟的儿子。

　　李恩宇，还记得吧？他和江润如有个儿子，比念念大四岁，叫江栎。

　　彼时江栎十七岁，读高三，因为我和妻子有事走不开，便让他顺路来接念念。

　　他单肩挂着背包，懒懒地往墙上一靠，不急不恼，垂眸看着刚到自己胸膛的小丫头。

　　这丫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下巴一抬，十分傲娇：“你承认吧。你爱我爱得不可自拔。”

　　我知道这事后，越看这小子越觉得不顺眼。以前觉得他长得挺正气的，怎么现在这么不老实？改天得和李恩宇提提意见。

　　问我怎么知道的？念念跟妻子告状，妻子学给我听的。妻子还问我念念说的那话是不是我教的……这倒是真的。

　　年轻时因为我的迟钝，导致我与妻子错过了九年。我有时就在后怕，如果我们一直没有重逢，那妻子该怎么办？她那么顾念旧情的一个人，再傻不拉几地认准了一棵歪脖子树。

　　妻子可能是瞧出我的神情不对，晃着我的胳膊，和我开玩笑：“一提起以前的事，你总是比我还难过，整得像是我对不起你似的。”

　　我无奈地笑笑，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说：“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你渣我一下，或者骗我一次，至少你不会那么难受。”

　　妻子笑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铁石心肠啊？”

　　“你心最软了。哪里都软。”

　　“讨厌。”

　　不过江栎确实没长歪，竞赛拿的奖能贴满一面墙，也就比我年轻时差一点儿吧。

　　其实我想想，和李恩宇做亲家也挺好。

　　江润如和妻子从高中时便要好，这些年来各有各的工作和家庭，关系倒是没淡。而我和李恩宇更是发小，铁磁儿，知根知底不说，能真诚地为对方的事情上心。

　　自打发现了两个小辈间的端倪后，妻子常爱问念念觉得江栎哥哥怎么样。

　　念念有回在写手账，把手里的马克笔搁下，歪着脑袋想了想，说：“眼光不太好，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俩小孩子小时候关系还挺好的，念念觉得有个哥哥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成天哥哥长哥哥短地跟在江栎后面。

　　江栎上个学她都想跟着，放假后他跟同学去游戏厅，她也闹着不分开。

　　有回江栎急着给同学送东西，小姑娘迈着小短腿要跟着去，一不留神扑到地上，自那以后才结下梁子。

　　念念有好一阵子没理这个便宜哥哥。

　　江栎看着小丫头鼻子上蹭破的皮，不舍得再冷落她。

　　小孩子间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我和妻子也没干涉，看他们吵吵闹闹，觉得还挺有趣。

　　小时候只当念念被宠坏了，可越大越能看出来，她的性格真是没随了妻子。

　　如果没有她这个哥哥在外面护着，估计要惹出不少事端。

　　不只性格，在学习上念念也没遗传我和妻子。

　　饶是从小没对她冷过脸，当我瞧见她才考了 39 分的数学试卷，手掐在腰上，连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转移注意力，硬生生被气笑了。

　　这孩子实在是管不了。

　　我扶着额头，将试卷塞到她手里，示意：“找你妈去。”

　　念念仗着平日里我给她撑腰，妻子让她多穿条秋裤都不听，更别说是写作业了。

　　妻子和我一合计，给念念找了个家教。

　　因为这个，妻子被江润如笑了好久：“你说你一文科高考状元，阿遂数学竞赛拿奖拿到手软，你们竟连个孩子都教不了。”

　　她笑够了，忙还是要帮的。

　　江栎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毕业旅行的计划泡汤。他妈被一个限量版的包包贿赂，将他送来给念念做家教。

　　但念念只顾玩闹，在成绩上依旧没什么起色。

　　我也是服了，真恨不得自己去给她写。

　　就那几道题目，我闭着眼都知道答案。

　　哪里像她，有人教也不好好学。

　　不过，念念艰难的学习之路很快发生了转折。

　　有一年春节，孔明月和林向荣带着孩子回娘家过年。

　　当初这两人纠缠了好久才定下来，比我和妻子早一年结婚，日子过得倒是非常和谐。

　　他们的儿子比念念大一岁，女儿比念念要小。

　　男人年纪大，知道照顾人。孔明月也不再像大学时成天为这段感情哭丧着脸要死要活的，每天甜蜜蜜的。

　　她女儿叫小芋头，个子高挑，有一双大眼睛。小芋头因为学习过于出色，学校领导已经开始和家长聊跳级的事情。

　　小芋头正好有道奥数题不会，而哥哥因为顶撞妈妈被爸爸带出去训话了。孔明月作为大学毕业后“本升小”的优秀代表，将她推给江栎。

　　江栎在小芋头身上体会到了做老师的满足感，两人在吃饭时还不忘讨论题目。每当这时，念念就左瞧瞧又看看，嘴巴噘得老高，简直能挂油壶了。

　　那个假期，念念一如既往地不爱学习，但有人比着，小丫头学习态度端正了些。

　　江栎一连教了她几道题，她竟然都会了。

　　妻子朝我使眼色，悄声说：“这是吃醋了。”

　　因为多了这个念头，我在院子里看到林向荣，也跟着多了几分敌意。

　　林向荣完全处于状况之外：“怎么？你还记恨当年我和你老婆传绯闻的事？”

　　大年初四，几家人聚了聚。

　　陈予光和太太也过来拜年。

　　迟意和他们打招呼：“怎么没把宝宝带来？”

　　“宝宝最近有点儿咳嗽，怕出来吹风，老人在照顾呢。”

　　陈太太也是四中的学生，比我们高两届，和陈予光上的同一所大学。陈予光相了几年亲，后来跟这个老同学在我和妻子的婚礼上重逢，干柴遇见烈火，闪婚了。

　　女人间很快就有了话题，把家里的男人撇在一旁。

　　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凑在一起面面相觑的样子无奈又可怜，当然这只是短暂的表象。片刻后，我们决定把孩子交给家里的长辈，一起去网吧开黑了。

　　二月十一日，结婚纪念日那天。

　　我和妻子自驾去了长白山，去看看天池，许愿白头到老。

　　岁月在我们身上多少留下了痕迹，柴米油盐的日子更是消磨了少年时意气风发的光彩。

　　所幸，年华匆匆，情因老更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