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你认真的吗》Anecdotes

7、守捉

　　接到宁王进城的消息，徐景升已领众属下在节度使府衙前等候。见宁王车驾一到，便在阶下行大礼。

　　宁王下马，让韩别驾扶了徐景升起来，韩别驾道：“殿下仰慕节度已久，请节度不要多礼才好。”

　　宁王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徐景升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只听韩别驾说话，将宁王请进了府。

　　边令玉到此，便不必再陪侍下去了。他调转马头，正打算回自己兵营去。忽然长街那头马蹄声响，一骑飞奔而来，正是他兵营中的从官。

　　马匹奔到近前，从官滚落下马，叉手向边令玉道：“将军，檀州来的急报！”

　　边令玉从从官手里抽过信笺，展开来扫了一遍，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身旁的亲兵少见他不带笑意的脸色，便知道出了大事，惴惴道：“将军……”

　　边令玉将手中信笺砸向亲兵：“回营整备，去檀州！”

　　檀州北面，守捉城内。

　　边令玉站在一间屋内，眼前一张床榻上，躺着个仰面朝天、浑身□□的男人，喉咙已经被弯刀割开，正是他那倒霉堂弟。

　　他旁边挣扎着逃向窗口的女人也被同样的手法杀死，活色生香的娇躯成了一滩白花花的死肉，两个人的血流了一床。

　　军营招妓明面上是禁文，暗地里却司空见惯。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戎人竟可以进到边境内这么深的地方。他这堂弟便是抱着软玉温香，在睡梦中给人一刀割喉，也算做了个风流鬼了。

　　边令玉刚出任兵马使不久，地位未稳，手里的亲信不多，这堂弟算是个机灵会来事的，就这么死了，更别提回去还得面对哭天抢地的伯母和堂弟妹，叫他怎么不恼火。

　　边令玉正对着一室狼藉沉吟，身后属官进来报道：“将军，城外向南十里，发现一队戎人尸体。”

　　边令玉挑了挑眉，从守捉城内的惨状来看，这一批来洗劫的戎人都是精锐，趁夜奇袭，速战速决，整个守捉城内留下的戎人尸体都不超过十具，结果城南居然有一队尸体？

　　守捉城南的农舍内。

　　农舍外有纷乱的马蹄印，但没有马匹的尸体。屋内的桌案上，摆着一碗水，一个空空的大粗瓷碟，里面有些蒸饼残屑。其余则是铺了满地的尸体。

　　手下验过尸体来报，这些尸体有的是喉部一刀毙命，有的是从后背刺入，最多也只有三刀，虽然伤在不同部位，但创口力道、手法都相似，有可能是一人所为。但要说只是一个人，这战力未免太恐怖了些。

　　边令玉可以想象到，事发时这人正坐在桌案前吃饼，这时戎人来到农舍前，见农舍内无动静，便有人下马来探，一进门，便被一刀割喉。

　　接着屋外的戎人发现异动，待要冲进来，这屋子两侧窗口狭窄，只能从门口进入，于是进来一个，便被杀一个。

　　这人出手之精准，行动之迅速，等到戎人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从屋内破出，将剩下的人尽数解决。

　　屋内有些尸体身上还插着箭，多半是戎人见进屋不利，尝试朝屋□□箭，然而即便戎族人精于骑射，箭头对准昏暗狭小的屋内，也难免失了准头。

　　“而且这人，多半个头不大。”边令玉踢了踢脚边的尸体。

　　亲兵疑惑道：“这是为何？”

　　“他要出屋杀人，若走门口，岂不被外面的戎人射成筛子。”边令玉道，“戎人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没预料到，他们的身形进不去的窗口，对方却可以自由进出。”

　　他走到窗口，从木头窗框的毛刺上，取下来一缕头发：“喏。”

　　那是一缕纯黑的头发，满地的戎族尸体，发须皆为褐黄色，没有这么纯正的黑色。

　　“平檀两州，何时出了这么个厉害人物？”边令玉喃喃思索道。

　　边令玉没有在守捉城逗留太久。次日他又回到幽州城，吩咐了人去准备堂弟的后事，随即匆匆赶往节度府衙。

　　徐景升及其帐下诸位重要的军将都齐聚一堂。徐景升身后的墙上，挂着大幅的地图。

　　从地图上看，幽州城往北是檀州，檀州再往北的土地，那里最先属于前朝，后来前朝覆灭，奚族人趁乱南下，夺取了这里的大片土地，并时不时往更南的地方侵入掳掠。

　　大周曾数次将这片土地夺回，但很快又被奚族人重新占领。这样来来回回，遭难的是这一片的百姓。

　　如今奚族人又得到了戎族的支持，准备再次南下，而盛帝也打算先发制人，出兵将戎族和奚族的联军彻底击退。

　　几个州的兵马使轮流站到地图前面，陈述这次出兵的计划。其实这次的行军路线早已确定，只不过眼下徐景升的身侧，现坐着位陛下派来监军的宁王殿下。

　　几名将领说完，便看向宁王，等着他发表高见。

　　“……”

　　寂静。还是寂静。

　　宁王不说话，徐景升也就不说话，徐景升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等了许久，终于徐景升开口道：“殿下？”

　　宁王保持坐姿，过了一呼吸的时间，点了下头。

　　徐景升猜测道：“殿下是赞成了？”

　　宁王又过了一呼吸，又点了下头。

　　徐景升又道：“那么殿下与兵马使边令玉共领东军，袭击敌军侧翼，殿下可愿？”

　　这次出战是兵分两路，西线的一路由徐景升带领，和奚戎军队正面对抗；东线的一路则由边令玉总领，宁王身为监军随同，骚扰敌人侧翼。

　　对比在西线正面面对戎人的骑兵，显然东线的奇袭军任务要轻松得多。

　　宁王再次点头之后，徐景升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叉手道：“那么诸事已定，今日就到此，请殿下先行。”

　　宁王随之起身，先行出了议事堂。留下诸位将领在堂中没有多说，但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个不小的问号：

　　这宁王殿下，怎么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边令玉从节度府衙出来，便去了趟堂弟家中，弟妹和伯母果然哭得不省人事。

　　边令玉被女人的哭声吵得脑仁疼，弟妹却上前，扑通一声跪下道：“堂兄不日便要出征，还望到时候，抓住那群杀了夫君的戎人，报仇雪恨！”

　　边令玉眉一挑，伸手将弟妹扶起来，沉声道：“这个不必你说。你放心。”

　　戎人……边令玉自出生起到十岁以前，便是在戎族的草原上长大。

　　对戎人，没有比他更了解的了。

　　数日后。檀州边境的东北方向。

　　这里是奚族人的地盘，到处都是狭长的山谷。从幽州派出的东线军，便在这些山谷中穿行驻扎。

　　远处斥候飞骑而来，穿过驻扎的营地，急向边令玉道：“报！西南约十五里，发现戎人约两千人！”

　　边令玉眼睛一亮，哈哈笑着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踹了脚身边的亲兵们：“行了！混账们，给我收拾收拾，准备拿你们的刀去饮戎人的血！”

　　“且慢！”忽然跟着宁王一同随军的韩别驾赶了过来，“边将军，你把兵将都带走，谁来保护宁王殿下？”

　　边令玉笑道：“别驾放心，此处隐蔽，我再留一千骑兵留守，万无一失。”

　　他这次被任命为东线军总领，其实就是给那位宁王殿下当护卫的，憋屈就不说了，他早已计定，这次不说拿下几份战功来，也要杀上几个戎人，以报堂弟横死之仇。

　　至于宁王……他看了一眼远处紧闭的军帐，这位殿下打从出征以来就没怎么在人前露过面，成日缩在军帐里，不知是修道呢，还是念佛呢。

　　只是可惜了那匹照夜白。

　　他遗憾的目光地在宁王营帐旁那匹高大的白马上一扫而过，身体里已经沸腾起兴奋的血液，随手取过亲兵递来的刀鞘，大步走出营地，飞身上马。

　　斥候的报信没有错。不过边令玉也没想到，会在战场上遇到熟人。

　　“乌其恩。”对方叫了边令玉年幼在戎族时的名字，“给周朝人做狗舒服么？”

　　边令玉神色未变，笑盈盈道：“比给戎人做狗舒服。阿古达木，你瞎了一只眼，好像过得也挺快活啊。”

　　对方阴沉着脸，冷笑道：“我瞎了的一只眼，已经用你弟弟的头回报了。 ”

　　边令玉笑容敛去，眯眼道：“那可不太公平哪。”

　　戎族骑兵虽然勇猛，但边令玉所率领的三千骑兵亦是精锐，很快阿古达木率领的一千多骑兵便开始向北退却，边令玉乘胜直追，一路向北十余里。

　　阿古达木的弯刀被他一刀带手削飞，滚落马下，边令玉以刀尖指着他。

　　阿古达木却嘶哑地大笑起来，盯着边令玉道：“愿你在周朝过得快活。”

　　边令玉这时才心中一栗，忽然察觉到什么，转头向南望去。

　　他心口猛然一沉，大吼道：“退，撤退！”

　　周军收手转向，朝着南侧赶去。而原本一败涂地的戎人，却猛然再起，像一条濒临死亡的毒蛇，咬住了周军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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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他俩见面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