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雨倾尘》风烛影深

75、剑阁异动

　　“来吧，过来吧，将你的仇恨释放出来，将你的身体献于我吧。”周身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非常蛊惑人心。
　　魏常清深陷这片漆黑中，那一声声的呼唤让他心神不稳，感觉下一刻就要失控，“这是哪里？你是谁？”魏常清极力控制自己，摇动腕上的银铃提醒他保持清醒，冲那声音来源吼道。
　　那暗处的嗓音直击灵魂，又继续传来：“这是你内心深处的世界，臣服于我吧，我帮你报仇，杀光你的仇人。”
　　“我没有仇恨，更没有什么仇人。”魏常清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多亏了他腕上的银铃。
　　“不，你有。”那声音歇斯底里的怒吼：“只不过是你早把他们忘了，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
　　下一瞬，黑暗消失一点光明袭来。
　　“行儿，快走啊。”一女子撕心裂肺的吼着，她的双手死死抓住剑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终于女子瞪大眼睛，一口鲜血喷出，心脏处已经被刺进了一把泛着冷芒的剑刃。
　　“娘亲，呜呜…”一个八岁孩童泪流满面的嘶喊着，他被另一个少年强制拖着走，已经忘记了挣扎，只呆呆的看着那女子死不瞑目。
　　看到孩童的一刹那，魏常清瞳孔猛缩，不敢置信。
　　“快走，快去找你爷爷，快啊…”那少年一边大喊一边将他一掌推出门外，自己提剑往里冲。
　　孩童拔腿就跑，边跑边哭，小脸哭的脏兮兮的，他跌跌撞撞，漫无目的的跑着，喊着：“爷爷，你在哪里啊…呜呜…” 忽然一个从天而降的高大身影落在了孩童面前，他面容阴寒，双目充血，单手举剑，将冰冷的剑刃指向孩童。
　　孩童呆呆的看着他，哭的让人心碎：“爹爹，你…你真的要杀了行儿吗？”
　　高大的身影忽然抱头痛苦的挣扎起来孩童急急上前，一遍遍喊着“爹爹，爹爹”最后却被一掌击出，摔在地上，断了生息。
　　四周又成了漆黑一片，魏常清呆愣在原地，早已泪流满面，他感觉那些画面是如此的熟悉，这小孩的爹爹杀了他的娘亲，又打伤了他。而这个孩子和小时候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不，我不信，这是假的…假的…”魏常清怒吼着，一团团灵力术法疯狂的打向四周，尽数被这无边的黑暗吞没。
　　“这是真的，它藏在你的记忆深处，你只是不敢承认，你不敢，你害怕承认。”
　　魏常清停止攻击，抱头蹲在原地，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刚才那些画面，头痛欲裂，他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不，你胡说，我是小时候和家人走散了，才被师尊收养的，你休想骗我。”
　　“哼，收养？那是燕决尘骗你的。”蛊惑人心的声音再一次从四周响起，不断回荡在他耳边。
　　魏常清空洞洞的眼睛噙满泪水，耳边只剩下几个字“燕决尘骗你的”他木讷的喃喃自语：“师尊骗我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燕决尘倏地睁开眼睛，捂着心口处一口鲜血喷出，失声道：“常清。”
　　当他赶到时，床上的人周身泛着嗜血的红光，还有黑气萦绕，他疯狂的挣扎着，喊叫着，只零星听到…师尊，骗我等字眼。下一刻红光大盛转眼又消失，连带着床上的人也一并消失了。
　　燕决尘眸光一凛望向某个方向，冷冰冰的吐出两字“钧天”身影就消失在夜色里。
　　剑阁…
　　又是那个蛊惑人心的声音：“少年，来吧，臣服与我，释放你的仇恨，屠杀你的仇人，来吧。”
　　魏常清双目无神似是只剩下躯壳，只木讷的朝着声音来源走去，朝着剑阁中央一柄缠绕着黑气与红芒的剑走去，伸出手，试图握住那剑柄却被结界给弹开。
　　他又十指弯曲抓向那柄剑，当快要接触到时，天空一声惊雷炸响，疯狂的雷电以毁天灭地之势席卷而来，将魏常清震飞出去，撞上墙又摔落下来。
　　“轰隆隆…”又是一击雷电将至，比刚才那一下来势更为凶猛，更加骇人，要是击中了魏常清必定必死无疑了。
　　“噗…”燕决尘的七弦琴涧素从中间断成两半，琴弦碎成数段零落各处，一身白衣染上血渍，自锁骨往下全是触目的鲜血。
　　魏常清的神智恢复了，喃喃喊了一声“师尊。”就不省人事了。
　　“如何？”易修扬着急问道。
　　“伤的很重，须好生休养一段时间。”
　　“师兄，咳…”燕决尘缓缓睁开眼睛，屋内的光线刺的他眼睛生疼。
　　易修扬扶他坐起，开始了盘问：“师弟，事到如今，你还要瞒多久？”
　　燕决尘只淡淡看他一眼不说话，遂将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将他的记忆灌输给他。从魏常清父母被害到血阵封印，又到魏常清唤来钧天斩杀心魔再到魏常清被控制取剑，一点一滴像电影放映般呈现在易修扬脑海中。两人皆双眼紧闭，看着这发生的一幕幕，独独忽略了燕决尘用自己的血结印替魏常清压制反噬那一幕。
　　“师尊。”魏常清大喊一声从床上坐起，他晕倒前隐约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缓缓倒下，这一幕还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常清，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了。”流烟轻柔的为他擦拭额间细汗。
　　魏常清呆愣一瞬：“已经三天了吗？”又急急抓住她就问：“师姐，师尊他怎么样了？”
　　“我们赶到时，你和燕师叔都倒在地上了已经，燕师叔他…伤的很重。”当他们赶来时，雷劫的余威还未散去，魏常清昏倒在一旁，燕决尘白衣被染成触目的血红色，就连法器也…
　　魏常清楞楞的说不出来话，默默流泪。
　　“魏常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在剑阁的？还引来雷劫？”文艺见他那副样子，大力抓住他的肩膀大声质问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师尊…”魏常清忽然痛苦的蜷缩起来了，直用拳头砸自己脑袋。直至文艺一手劈晕他，才安分下来。
　　………
　　“事情就是这样。”燕决尘收回手淡淡道。
　　“这…血心石…”易修扬已经被震惊的语无伦次了。他恢复片刻，理了理思路，才将他刚才看到的消化“师弟，此次的雷劫难道是血心石引来的？”
　　“不知。”燕决尘也拧眉沉思着。这血心石千百年前在万雷谷中被雷电锤炼千年，能引来雷劫到也是说得过去，但是他发现血印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血心石落入魏家百年，那百年前呢？又落于何处？为什么会被钧天控制？”易修扬想不通，一连串的问题都打的他措手不及，没有一点头绪。
　　这千百年前的事情到底如何？又有谁知道呢？巧的是燕决尘知道这个中缘由。
　　“常清他，如何？”燕决尘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询问他徒弟的情况。
　　“他没事，师弟打算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
　　是啊，他要如何处置…
　　次日，太阳厌厌的挂在空中，时不时躲在飘来的几朵云后边打个哈欠。
　　魏常清一苏醒，就被押往了地牢，冷冰冰的地牢冻得他瑟瑟发抖只好将单薄的身子蜷作一团，才能感觉到一丝暖意。他也不哭不闹，一路上乖的不像话，只因那弟子一句话，他们是奉燕决尘之命前来将他押往地牢。就这样在冰冷的地牢中待了两天，每天都有弟子定时定点来给他送吃的，他就眼瞅着那人一直问问问。那弟子却总是问而不答将食盒拿给他就急急走了，连一片衣角都摸不着。
　　“魏常清，出来吧。”
　　蹲在角落里的人闻言一喜，“师尊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那件事是不是查清楚了？”
　　“快走吧。”
　　一路上任凭魏常清问东问西，就是没一个为他解答，他只好默默闭嘴。
　　宽阔的广场上站满了人，清一色的白，中央巨大的圆台上
　　耸立着一根巨大的柱子，魏常清就被锁链绑在巨柱上，他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白衣清冷的人，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可惜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魏常清，你意欲盗取钧天，可知错？”那人冷冰冰的嗓音破碎了魏常清最后一点希望，他冷漠的声音比那地牢都冷，犹如寒冬腊月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一下子从发梢凉到了脚尖。
　　“师尊，你真的认为是我想要盗剑？”魏常清还是倔强的问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希望看到他的一丝动容，然鹅注定要失望了。
　　“你可知错？”燕决尘直视他的眼睛，凉薄的四个字将魏常清最后的救命稻草斩断一下子打入了无间地狱。他最信任的人此刻质问他，认定他有错。
　　“知错？我没有做过，为什么要认错？”他依旧在坚持，他没有做过，他没有错。
　　“不知悔改。”燕决尘毫不留情的一鞭子甩在他身上顿时皮开肉绽，白衣染血：“可知错？”
　　魏常清紧咬牙关闷哼一声，眼眶里泪水打转，他微微抬头将夺眶的泪水逼回去，眼神坚定大喊“我没有，我没错。”
　　“你…”燕决尘又是一鞭子下去。
　　一鞭鞭抽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连魂魄都像要被撕裂了，魏常清闭着眼睛一声声闷哼，身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魏常清脸上不知是泪还是汗顺着他的脸颊轮廓聚集在下巴处又滚落在地上，身上大大小小布满鞭痕，白衣已被鲜血染透，有的早已经干涸变成暗红色。他微微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无力的开口依然是那句：“我没有，我没错。”
　　那一鞭鞭落下，燕决尘手都是抖得感觉连鞭子都抓不稳，他只冷冷看着魏常清咬紧牙关闷哼，愣是没喊一句疼。他当然知道他没有盗剑，但是他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魏常清又被关进了地牢，这次是一身鞭伤，鲜血淋漓，气息微弱，堪比风中摇曳的残烛，仿佛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了。
　　“文艺，燕师叔为什么要那么做啊，他明明知道…”流烟握紧拳头，气愤的同时又很担心。
　　“燕师叔一向最疼常清了，不知道这次…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文艺一脸严肃内心十分复杂看着窗外分析这种可能性，掉崖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魏常清要盗取的钧天就是那时候带回来的，据说是柄邪剑里面封印着魔族力量。
　　“不管如何，常清伤成那样，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流烟一想到魏常清满身伤痕累累，苍白虚弱的脸，她就心里难受。
　　“流烟莫急，容我想想。”
　　漆黑的夜，微弱的亮光下两道人影闪过。
　　“文艺，能行吗？”
　　“应该可以，守卫并不森严。”文艺手中折扇带着尾光飞出一圈，门口那两名守卫弟子应声倒地。
　　“成了，走吧…”
　　两个黑影迅速闪身而入，燕决尘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也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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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师尊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看着魏常清受苦可心疼了，这不就让他两溜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