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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一百零一章 ...

  •   被一个女子以兄弟相称,年轻郎将不仅未觉不妥,反而心底激流涌荡。女先生比起朝堂上那些伪君子来的真切坦荡,不输沙场儿郎!

      吕布英为此主尽忠,不枉此生!

      戌时前一刻,二人赶至宝华阁。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派歌舞升平海晏河清的繁荣景象。各大小官员女眷在御前内侍的引进下已尽数入了席位,沈妉心矮身躲在宝华阁前高达五十层的石阶下,探头探脑了半晌,转过头对身后同样做贼心虚的吕布英,道:“你说歌舞乐者都安置在二层,这如何上楼?一进殿内不就被人逮个正着?”

      吕布英沉思一番,道:“宝华阁背面有悬停梯,为方便献艺者而设,若要掩人耳目从此处走最为妥当,但眼下必定有重兵把守。”

      沈妉心一瞪眼,“你这不是废话嘛!说了等于白说!”

      年轻郎将毫不在意,仍旧沉稳道:“先生莫要忘了,卑职本就是千牛卫,若借故上楼巡视,想来亦不会有人阻拦。”沈妉心双眼发亮,刚要拍掌叫好,吕布英面露为难,皱眉道:“可先生以此为由便有些牵强,那些亲卫不放行便也罢了,若叫人起了疑心先生恐怕再难有机会登楼。”

      沈妉心顿时泄了气,正在二人一筹莫展时,她灵机一动,振奋道:“我有法子了,走,事不宜迟!”

      悬停梯底下守着两个想凑热闹却与盛宴无缘的倒霉蛋,银甲在月色下泛着冷光,腰悬御仪刀,确是赵宗谦御前亲士千牛卫无疑。吕布英昂首挺胸,沉稳着步伐而来。托沈妉心的福,他这个殿上亲封的左千牛卫郎将在营中可谓声名远扬,甭管名誉好坏,在皇亲国戚扎推的千牛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吕郎将大人。”两个千牛卫正襟危坐,垂头抱拳。

      “托沈大人嘱咐,将这位迷路的小乐师安然送回。”吕布英巧妙的侧了半个身子,既挡住了沈妉心半边脸,又让两个千牛卫看清了身形。

      沈妉心这身衣裳,虽与乐者清一色的纱缎长衣宽袖不尽相同,却也有几分相似。但在这等宴席上想要打扮的扎眼一些倒也无可厚非,两个千牛卫只瞧了一眼,便又纷纷拱手道:“多谢沈大人,不然少了个人卑职也无法向上头交代。郎将大人请。”

      吕布英有模有样的摆起了架子,领着沈妉心一路沉稳的拾阶而上,还未到尽头便听闻里边人声阵阵。吕布英停在门扉前,侧头看向沈妉心,只等着她一声令下。可沈妉心并不想引人注目,于是上前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华庭那小子死哪儿去了!?啊!上个茅房掉坑里去了吗?再不回来,这宴席都要开始了,耽误了老子的事儿,他家那婆娘再给老子睡十次这回老子都不答应!”

      里头一个粗旷的怒吼声盖过了所有声响,许是哪家驻台班子的班主寻不着人正破口大骂。

      “要是让老子抓着了他在干那龌龊事儿,看我不打断他三条腿!”

      “班头儿你哪回不这么说?”

      “你们给老子听着啊,谁逮着咯这小子,老子有赏!”

      里头的响动由远而近,吕布英眼疾手快的拎住沈妉心后颈一拉,门便呼哧一下从里头拉开了。三人大眼瞪小眼,沈妉心这身鱼龙服这班主许还未放在眼里,可吕布英一袭明晃晃的银亮甲胄却令他心胆生寒。阅人无数的中年班头立即堆上了笑脸,低声下气道:“不知军爷有何贵干?”

      沈妉心撇了他一眼,吕布英颇有默契的会意道:“无甚,按例巡视,人都在此处?燕雀舫与水云净的人也都在此?”

      中年班头的脸上笑起了褶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哎哟,军爷许是不知,那两家虽一个是外乡的,一个是烟柳之地的,可都大有来头,人有自己的隔间,不与咱们这些三教九流同处一室。”中年班头摊手一指向廊道前头,“您瞧,前边儿那间是燕雀舫的,再前边儿一点儿,幽静些的便是那曲小娘子的独间儿。”

      沈妉心此时又迫不及待的撇了吕布英一眼,年轻郎将只得硬着头皮道:“多谢班头,你们忙你们的,我再去前边儿巡视。”

      中年班头不疑有他,巴不得这尊惹不起的大佛赶紧走,连笑带谄媚:“军爷慢走。”

      生怕有好事者从门缝窗户逢里偷看,沈妉心有意放慢了脚步,路过燕雀舫时,她只立在一旁,让吕布英上前叩门做做样子。待到曲兮兮的门前时,沈妉心仍是下意识的左右张望了一眼,才放心让吕布英前去叩门。

      连唤了两三声,里头皆无回应。

      沈妉心摆了摆手,上前朝门缝里瞧了一眼,漆黑一片不见人影。当即沈妉心便推门而入,跟在身后的吕布英没来得及阻止,但见屋内没人也愣在了当场。

      “人呢?”沈妉心转头问道。

      同样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吕布英磕磕绊绊道:“卑职……卑职也不知。”

      “你去左边儿看看,我去右边儿。”沈妉心说着,往右侧的隔间去,不多会儿便唤了吕布英一声。吕布英赶忙过来查探,就见沈妉心手上拎着一件舞衣,红丝绸缎是曲兮兮的无疑。

      “衣裳尚在,人却不见了,会去哪儿?作甚呢?”沈妉心似在问吕布英,又似在问自己。

      “曲姑娘名声在外,许是哪位权高位重者请去对饮也不无可能。”吕布英只知沈妉心寻这位花魁之首有要事,但具体是何要是,秉公任直的汉子不曾开口问,沈妉心亦不曾提及。

      沈妉心显然不敢苟同,沉思了片刻,犹豫着问道:“设想,吕郎将咱们设想一下啊,千万莫要当真。”在看见吕布英认真的点头后,她才继续道,“若你是名刺客,身手一流的那种刺客,想要在百官汇聚的宴席上刺杀某个大员,你会藏身在歌舞乐者之中当庭刺杀,还是混入宝华阁后隐蔽身形,伺机下手?”

      吕布英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后者更为妥当。”虽年轻郎将不善变通,亦不屑与阿谀奉承者为伍,但他并不蠢,“先生所指何人?是那曲姑娘吗?”

      “方才不是与你说了莫要当真,莫要当真嘛!”女先生打着马虎眼,企图蒙混过关。将舞衣归于原处,便拉着吕布英出了房门。

      若是小事儿,年轻郎将也就顺从的一笑置之。可在今晚宴席上刺杀?不论被人买命的是何人,都算不得一件小事。如今虽在女先生身侧鞍前马后,但他仍旧是君侧的千牛卫,他怎能置之不理?

      “先生可知事关重大?知情不报按律一样当斩。”年轻郎将的腿似生了根,再挪不动半步。

      “你以为我不想拦下她吗?”沈妉心神色凝重,迎着吕布英探寻的目光,毫不躲闪,“否则我千幸万苦,冒着性命之忧来此作甚?可我当真不知她究竟去了何处!”

      “那容卑职将此事告知陛下。”吕布英平静道,面上带着大义灭亲的神色。

      “不行!”沈妉心一步挡在身形魁梧的武将跟前,面色阴沉道:“此事只你知我知,还有那幕后之人知晓。若你捅出去,她便活不成。”

      “先生。”吕布英闭目复而睁眼,言辞柔软了几分,“她今夜但凡出手便也活不成,皇城固若金汤,无人可逃出生天。”

      月色朦胧,映在沈妉心的眸子里却格外明亮,她斩钉截铁道:“故而,你我二人无论如何也得再她出手前先一步寻到她,这是能救她的唯一办法!”

      吕布英终于长出了一口久憋在胸口的闷气,目光生辉,“卑职随先生左右!”

      且不论这个刺客能否活捉,即便只向皇帝陛下走漏点风声,日后定然是坦荡大道。自古靠手段上位的武将多如牛毛,可如吕布英这般出淤泥而不染,仍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凤毛菱角。

      感激之情不言而喻,沈妉心转身边走边道:“一会儿我去殿内寻,你便……”

      吕布英手刀起落,不轻不重斩在沈妉心后颈穴位上,当即人便昏厥了过去。吕布英抱住一头栽到的沈妉心,打横抱起进了曲兮兮的独间内,将人放在软榻上,低声赔罪:“先生莫怪,曲姑娘卑职定会帮先生拦下,倘若拦不下,卑职亦第一个挡在她的剑前!”

      言罢,年轻郎将毅然决然转身离去。

      月色虽朦胧,灯火却如长龙,从济天宫一直蔓延至宝华阁石阶前。三十二人的金顶鸾轿四平八稳,随着司仪的落轿喊声,稳稳停驻。高头大马上的赵颐潇洒翻身下马,等在轿侧执起凤冠霞帔女子的柔荑,二人并肩携手拾阶而上。

      踏入殿内的一瞬,丝竹之音缓缓奏起,四人礼官司仪在前铺路,行至殿前二人双双下跪,稽首从礼。

      一道旁人难以察觉的黑影,从天而降,硬生生从高达十丈有余的殿梁上一跃而下,手中寒锋直指赵颐门面。

      殿内众人尚未来得及拍手赞贺,便止不住惊呼连连。

      “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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