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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   十二年前赵宗谦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招兵买马,被一帮子读书人指摘恶蛟出世,却无人谶言蛟有乘云化龙之日。十二年后高武帝治下的南晋百废复兴,仍是那帮子读书人挪揄诟病,不怪赵宗谦贬文兴墨,换个人来当皇帝一样对这帮子读书人厌之入骨。

      “宋小娘子以为如何?”沈妉心心有余悸的左右张望了一下,低声道:“姓赵的,是蛟还是龙?”

      人渐稀少的街道上寒风拂过,沈妉心方才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时冷的缩了脖子,双手揣在衣袖里,大有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像极了无寻道人。

      宋明月不置可否,“管他是龙是蛟,不都是条长虫,真命天子又如何?天潢贵胄还不是如我这般?”

      曲兮兮扑哧笑出声,二人皆侧目望去。曲兮兮登时收敛了笑意,言语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哀怜:“宋小娘子莫怪,我并非有取笑之意,只不过念及你如今的处境,当真应了那句琉璃檐下妃子笑不如瓦阁楼台怜人泣。”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沈妉心仰天感概。

      曲兮兮眸子一亮,由衷赞叹:“好诗,出自何人?”

      沈妉心眼珠子一转,胡诌道:“我老家的刘诗豪,只是这寻常百姓亦有寻常百姓的难言之苦,人生来如此,总是羡慕求之不得。”

      “这话我听闻过。”宋明月忽然小声嘀咕。

      曲兮兮似也听闻过的模样,只是一时记不起。沈妉心忍不住问:“谁?”她时常语出惊人,令蔡寻等大家耳目一新,这个连刘禹锡都不存在的世道,还能有谁如此高见?

      “无寻道人。”宋明月黯然道。

      从姓赵的屠宫那日算起,宋明月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蔡寻被召入宫时二人曾有一面之缘,当年宋明月十岁。不到蔡寻腰间的小姑娘望着巍峨禁宫,恨意滔天。老道当年便如此安慰她,可那是小小年纪的宋明月并不懂,直到如今从那老道的徒弟口中再次道出,一时间百感交集。

      老道不简单呐!

      沈妉心二人先是送了顺道的曲兮兮回水云净,二人又再度漫步在街头,宋明月忽然转头盯着沈妉心,疑惑道:“蔡大家怎会收你为弟子?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宋明月至今都不敢相信,沈妉心当着姓赵的面竟要拉着蔡寻跳湖!?岂止是匪夷所思,简直不是人会干的事儿!

      沈妉心不屑于顾,鼻孔出气道:“他哪儿是收徒啊,他就是缺个当牛做马的使唤!”

      宋明月反唇相讥:“那宫里头多少皇权贵胄巴不得给他当牛做马呢,怎也不见他从中挑取?”

      沈妉心翻了个白眼,“那我怎知?再说,就老蔡头儿那牛脾性,连姓赵的都不给脸面,那些个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弟若有半点不称心,还不得给老蔡头儿一脚踹出青墨院大门去?”

      宋明月心存狐疑,一个人像画再如何登峰造极的老道士凭的什么在一朝天子跟前这般嚣张狂妄,若她有这个本事,是否有生之年也能手刃赵宗谦?

      “蔡大家……究竟什么来头?”

      沈妉心撇了一眼一脸认真的宋明月,好笑道:“一个只提的动笔,老胳膊老腿的花甲老头儿,你指望他能有什么天大的来头?”

      “对牛弹琴!暴殄天物!”宋明月觉着原本还看着顺眼的家伙,一点儿也不顺眼了。放着那么好的师父不虚心讨教,成日插科打诨,宋明月忽觉复仇之日遥遥无期。

      “诶,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在皇后娘娘那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今夜又来个姓赵的,险些就光荣了。老蔡头儿可什么也没做啊,在船上可是一句好话也没帮腔。我说宋小娘子,我这九死一生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出谋划策你不行,吃里扒外第一名!”

      宋明月再也忍不了,抽出手麻就往沈妉心嘴里塞,愤愤道:“本姑娘八个字换你无数句,你属乌鸦的如此呱噪!?还当什么画徒,不如到御前做个内侍!说不准有一日姓赵的就被你念叨死了,倒省去本姑娘亲自动手!”

      发泄完一通,宋明月寻了个路边石阶坐下,鼓着腮帮子不走了。

      沈妉心揉了揉酸痛的脸颊,娜到盛气凌人的小家碧玉身侧,轻缓坐下。长年累月的顽疾不可一日化解,宋明月心中的仇恨更不可一日消除。可人憋久了便会生心病,沈妉心原想借着上元花灯让其散散心,谁能料到半途杀出个姓赵的程咬金?好在这一通无理的撒泼痛骂,也不算全然无收获。

      二人沉默间,本就三三两两路过的行人更是一个也不见。待到街道尽头那家酒馆也关了门时,沈妉心吸了吸鼻子,柔声道:“气消了没?消了咱们就回宫吧,这都要过亥时了,若娘娘怪罪,就全往姓赵的头上推脱。反正有老蔡头儿撑腰。”

      宋明月心知是自个儿无理取闹了,沈妉心才入青墨院几月?蔡寻再如何的偏爱这个弟子便能推心置腹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她心有愧疚,却又不愿让得了便宜就卖乖的沈妉心蹬鼻子上脸,于是板着脸道:“先生这般有恃无恐,就不怕蔡大家何日把你扫地出门?”

      沈妉心笑了笑,道:“老头儿舍不得,不然他就不会任由我拉着他跳湖而不顾。”

      “自作多情。”宋明月挪揄道。

      言罢,宋明月起身拍了拍尘土,大步流星往前而行。沈妉心望着步伐轻盈的窈窕身影,苦涩一笑:“可不就是自作多情嘛……”

      沈妉心折回水云净时,醉生梦死的八百里窑仍是灯火通明。有了曲兮兮这个靠山,沈妉心不必走前门,后院的大门永远只为她敞开,也为掩人耳目行了个便利。

      才入得门,沈妉心便听闻前方传来争执声,离的近了,翠脔舍命护主的铿锵之声犹未震耳。

      “萧公子今日若是执意如此,翠脔拼了这条贱命也绝不会让公子完好无损的走出大门!”

      云曳小楼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怜倌有嫖客,就是没有一个帮腔出头的。沈妉心拨开人群,引来了不少人瞩目。

      儒衣长袍,头戴银冠气宇轩昂的公子哥儿轻摇手中折扇,对婢女翠脔的威胁置若罔闻。淡然处之的望着神情坚毅的女子,微笑道:“曲小娘子,在下何时有过强霸行径,可老鸨儿收了本公子的银子,曲小娘子却一再推脱,真当本公子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可不就是从你爹那刮来的嘛。”沈妉心小声讥讽,孰料那公子哥儿耳力甚好,寻声望来。好在沈妉心才思敏捷,反应神速,先一步走上前抱拳笑道:“误会误会,这位公子当真误会了曲小娘子,论起来皆是在下的不是,在下与曲小娘子有言在先,路上耽搁了一阵这才来迟了。还望曲小娘子莫怪。”

      沈妉心朝曲兮兮作揖时,暗地里抬眸使了个眼色,人精堆里长大的曲兮兮怎会不明白?故作姿态的背过身去抹泪,委屈道:“奴家哪敢有半分怨言,可那萧公子咄咄逼人,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奴家又冲谁喊冤去?”

      那萧公子显然是个中高手,竟无动于衷,只潇洒的一收折扇,彬彬有礼的对沈妉心一揖,道:“还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何其有幸得曲小娘子垂青?”

      沈妉心以礼回之:“不敢不敢,在下沈妉心。”

      儒衫公子默念了一遍,宛如醍醐灌顶,惊诧不已:“莫非阁下便是蔡大家的关门弟子,人称清白公子的沈先生?”

      沈妉心受宠若惊,小心翼翼问道:“正是,敢问阁下是?”

      儒衫公子万分恭谦又是一揖:“小生萧道儒,家父萧玄仲,久仰先生多时。”

      啥玩意儿?刚从父亲的龙潭出来,又误入了儿子的虎穴?这对姓萧的父子是不是跟她八字不合,以后见了面都得绕着走?

      沈妉心皮笑肉不笑,暗自思量如何才能把这阴魂不散的纨绔子弟委婉的赶走!出人意料的是,萧道儒见沈妉心面露难色竟十分贴心的道:“既然都是误会,那在下便不打搅先生与曲姑娘的雅兴了,改日在下定登门拜访,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沈妉心巴不得,笑脸附和道:“多谢公子美意,慢走不送。”

      自打沈妉心现身后,萧道儒的目光便没移开过,这等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权贵子弟心思尤为可怖。待围观人群散去后,沈妉心面色一沉,走近曲兮兮时低声道:“上楼再说。”

      一向爱恨憎明的翠脔破天荒的给二人关上了门,沈妉心拉着曲兮兮的手原地转了一圈,担忧道:“他可曾伤着你?”

      莫名其妙的曲兮兮释然一笑,走到桌边给沈妉心斟了一盏温茶,边递给手凉的沈妉心,边道:“怎么着?先生要为一个低贱女子自毁前程?”

      沈妉心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

      曲兮兮不知沈妉心意指为何,是低贱二字还是自毁前程。游湖时也是如此,为了护住她,不知死活的要拉着蔡大家投湖。临了了,却又拖内侍带话。分不清这人是想救还是另有所图。

      “这种事儿奴家早已司空见惯,无非就是两种过程,但结果都一样。”曲兮兮将胸前的青丝拨到身后,明艳动人。

      沈妉心皱了皱眉头,喝了口茶,话锋一转:“萧道儒常来此处?”

      “常来,不过都是来听曲儿的,不曾留夜。”曲兮兮红唇浅笑,“如他这般身份的公子大都洁身自好的很,论高低贵贱窑里的姑娘还不如府中婢女来的清白。”

      沈妉心放下茶盏,沉声道:“为你赎身需要多少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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