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患者》晓舒

5、憔悴

　　乔松把白菜放进厨房，又去水龙头下洗手洗脸，夏蓝第一次觉得乔松拖拖拉拉，慢死了，怎么还不进屋！

　　她急得捶了下墙，试图转移注意力。

　　在夏蓝焦急的目光中，乔松一深一浅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乔松推开门，有些诧异的看着夏蓝。

　　夏蓝弯着腰并着腿，憋得脸都红了，从嘴里挤出五个字，“我要上厕所！”

　　乔松下意识的看了眼墙边，他并没有忘记把木桶拿进来。

　　夏蓝又羞又气又急，咬牙切齿的补了一句，“不是小便！”

　　这个男人脑子不会拐弯吗？

　　非要逼她说得明明白白！

　　乔松闻言，眉头跳了下，掏出钥匙给她解了锁，夏蓝努力忽视男人带有讶异的目光，跟在他身后往厕所走。

　　夏蓝最多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在木桶里小便，在桶里大便……她宁愿憋着！

　　跨出堂屋，经过厨房，来到杂屋门前。

　　乔松转身看她，“进去吧，直走，然后左转就是。”

　　夏蓝忙不迭是地往里走，刚进去，又尴尬地回过头看着乔松，小声道：“我没带纸……”

　　因为背着光，夏蓝看不清乔松的表情，只模糊的看见乔松的嘴角似乎往上扬了扬，“我去给你拿。”转身时又加了一句，“你再忍忍！”

　　夏蓝本来就觉得窘迫，男人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她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呼吸间差点没忍住，不得不夹紧了腿。

　　还好乔松没让她等太久，一拿到纸，夏蓝就往里面冲，一股猪屎味混杂着霉味儿钻入鼻尖，她顿时脚一软，俯身不停的干呕。

　　屋外乔松离开的脚步一顿，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摇摇头后，进厨房煮饭去了。

　　夏蓝一瞬间不禁有些后悔，比起这个臭气熏天的厕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木桶更好一些。

　　夏蓝捂着鼻子，瞪着眼睛，蹲在茅坑上，对，这的确只是有着一个洞的茅坑不错，她有一种快被臭晕的感觉。

　　从厕所出来后，夏蓝都快虚脱了，脸色苍白，腿脚无力，在里面方便简直就是一种难耐的折磨。

　　她一步一步的挪到水龙头下，放水洗手，冰凉的井水冲在手上，冷得她一个激灵，打了个哆嗦，直到手都冻麻了，她才关上开关。

　　一条毛巾递过来，夏蓝回头看见乔松的眉头轻蹙了一下，僵着手接过，粗糙的布料擦得手指有些刺痛。

　　乔松见她脸色冷白，下意识的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想要替她暖一暖，但掌心里的手受惊一般迅速地缩走了。

　　乔松的手僵在空中，看着她讶异防备的目光，心里微微抽痛，假装若无其事的拿过毛巾搭在屋檐下，淡淡道：“跟我进厨房。”

　　夏蓝的手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想要抹去那种粗糙温热的触感，她以为乔松是想盯着她不让她逃跑，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

　　厨房没多大，灶台上有两口锅，一大一小，旁边立着一个木制的碗柜，放着几幅碗筷和佐料，右边挨着门口放着一个盆架，窗户边上砌了一个石板，上面搁了一个一个圆圆的菜板和一把菜刀。

　　墙边堆满了干柴，乔松坐在灶前生火，往里面放了几把捆好的干柴，火开始旺起来，乔松起身洗锅，让夏蓝坐下看火。

　　明亮的火焰将夏蓝的面容照得更加清晰，暖暖的温度慢慢融化了她手指的麻木僵硬，心里也跟着热和起来。

　　大锅里的水烧开了，乔松利落的将白菜洗净切好，往锅里放了两把面，拿筷子搅了搅，又把一大盆白菜倒进去，盖上锅盖闷着。

　　乔松从碗柜上拿了一个菜盆，往里面放佐料，酱油、豆瓣、醋、花椒油、味精，然后从一个盆里夹了一筷子凝固的猪油。

　　几分钟面就煮好了，夏蓝的身子也烤暖和了，灶里的旺火也慢慢减弱直到熄灭，干柴烧成了灰烬。锅盖揭开，乳白色的烟雾直直往上冒，模糊了乔松的脸。

　　乔松拿汤勺舀了几勺面汤倒进盆里，将猪油烫融，然后拿筷子三两下就把面和菜捞起来。

　　乔松端着菜盆，夏蓝捧着三只碗和三双筷子跟着乔松走进堂屋。

　　老头见他们进来，嘴里哼了一声，不悦的扫了夏蓝一眼，嘟囔一句：“这买的啥媳妇儿哟！亏了亏了！”

　　每个碗里都装得满满的，夏蓝盯着自己的碗看了会，又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乔松和对面的老头，两人都埋头吃着，呼啦呼啦的声响，让她倍感不自在。

　　而且她并不喜欢吃面食，饺子汤圆这种有馅儿的还算可以，唯独面条她吃不惯，但这不是她挑剔的时候，未免老头又发火，她只能硬着头皮吃面。

　　乔松几口就将碗里的面吃完了，面汤也喝了个干净，老头也吃得差不多了，再看夏蓝，她碗里的白菜已经吃完了，面还剩一大半，再看她一根一根的挑面吃，就能猜到她没怎么吃面。

　　老头很看不惯夏蓝娇气的模样，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面汤溅了些出来，“不吃以后别再吃了！免得浪费我们家的粮食！赔钱货一个！”

　　听到最后一句，夏蓝心里一气，顺水推舟面无表情的放下筷子，转过头不想看那令人反胃的油光光的嘴唇，当谁愿意待在这里一样！

　　乔松一句话也没说，恍然的笑了笑，他差点忘了，夏蓝不喜欢吃面，所以之前他都没怎么煮面给她吃。想到这他直接端过夏蓝的碗，在她诧异的目光中用筷子把面条挑起来吃完了

　　乔松把碗筷收拾好拿进厨房刷洗，留下夏蓝和老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午后，老头没去睡午觉，皱巴巴的手里拿着细细的竹条，一弯一扣一扭，又薄又细的竹条在老头的手里灵活柔顺的穿来穿去。

　　很快，一个四角小板凳的上下两面都缠绕着竹条，密密麻麻，层次分明，夏蓝看见老头干瘪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

　　接下来的三天，只要乔松出门干活，夏蓝都是被锁着的，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白皙的皮肤变得有些蜡黄，神色憔悴。

　　她快忍受不了这样被禁锢的生活了，铁链锁住了她的身体，困住了她的内心，打击了她的希望，如同被买回来的宠物一般，每天要做的事就是等着主人的投喂，没有自由，没有尊严，这样过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她还能回到家吗？

　　家里人现在会在焦急的寻找她吗？

　　这里没有电话，更没有网络，她要怎么才能离开？

　　乔松看着她日渐消瘦下去的脸，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不想这样的，他明明只想对她好，想再看见她灿烂阳光的笑容，她朝气蓬勃、神采飞扬的面容不久前停留在他眼前。可是她不记得他了，他为了自己不堪的私心，甚至将她锁在屋子里，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对他展开笑脸呢？

　　不止夏蓝，这几天老头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不过是被气的！

　　儿媳妇儿买回来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放弃想要逃跑的心思，整天锁在屋里啥也不干，还要自己的儿子伺候她，他这是买了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回来呀！

　　想想就来气，老头觉得自己那么的钱打水漂了，本来指望着买一个大学生儿媳妇回来，不仅能伺候自己儿子，生的孙子也会更加聪明些，谁料不仅孙子的影没见着，还让阿松倒贴了不少，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老头看见夏蓝就不高兴，吃完饭总会脸色阴郁的看一眼她，使劲把碗往桌上咚的一放，见乔松收拾碗筷而夏蓝坐着不动时，更气了，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说她好吃懒做，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赔钱货……

　　总之，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夏蓝一开始气得脸都红了，瞪着眼想要回骂，嘴巴张了几次也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她从未说过脏话，压根说不过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头。

　　后来就干脆当他的话是耳旁风，将自己买回来锁着还指望她干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幸好她的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强，冷着脸装作什么也听不见，她对天发誓，等逃出去后，她一定要将这一家人告上法庭，让他们坐牢！

　　之前乔松的表现让夏蓝一种微弱的期待，期望他能放自己离开，但是这几天乔松沉默到近乎漠然的行为彻底浇灭了她心中暗淡的星光。

　　也是，没有人会将自己花了大价钱的东西白白放走，何况是在这偏僻山区里的贫困人家花钱买来的人，根本不要指望这些保守封建的人发扬善心。

　　夏蓝吃的越来越少，身体日渐消瘦，柔顺黑亮的长发变得干枯毛躁，精神也愈发不好，整夜睡不着觉，白天困极了才打会儿盹，醒来看见四周密密实实的围墙，阻挡了外面明亮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

　　她觉得自己就像离了水的鱼，在岸上垂死挣扎着，慢慢的，她就会窒息而死……

　　用完食之无味的午饭，夏蓝依旧坐着不动，冷眼看着乔松慢腾腾的收拾碗筷，面无表情准备承受老头每日一次的怒火与谩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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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有小可爱们在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