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疯》沈北平

5、第五章

　　“我不是孽缘中的盔甲。”——小记

　　城东有一座规模偌大的府邸，外有花园停车场进内是两层别墅楼，外门立有守卫，这就是南京韩府。管家在门口已经守候多时，眼看着轿车行驶过来赶紧唤来下人推开铁门接应着他。
　　“德爷，您回来了，夫人跟少爷们已经等候多时。”
　　“知道了。”
　　老杜是这儿的管家已经守在韩家十五年，一向十分懂规矩，穿着长袍马褂戴着圆形眼镜根部垂着银链子到脖子后头，恭敬的一路跟随着韩德知。
　　韩德知下车走进家中，摘下帽子围巾递给老杜让他替自己收好。
　　秦妙予，是韩德知夫人，已经结婚九年。
　　韩甚宾，韩德知长子，九岁。
　　韩甚安，韩德知养子，十六岁。
　　秦妙予正逗着小少爷玩，她穿身暗红色上绣着花的旗袍，烫卷短发鬓角别在耳后，手腕戴着玉镯，脖颈上戴珍珠项链垂在胸口。尽管人已而立但依旧风韵犹存，看到韩德知进了家门赶快从沙发上坐起身带着小少爷同他问好，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亲手给他脱下外套并挂好。
　　“回来了，快坐下吃饭吧。”
　　韩德知却只是冷漠应着，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哪怕是他的亲儿子也只是抬手揉了揉软乎乎的脑袋瓜，倒是去同养子说话。
　　“爹，您回来了。”
　　“嗯，最近学习怎么样？”
　　“挺好的，学校教的我都学会了。”
　　“那就好，过两日我带你出去一趟。”
　　“真的？爹真好。”
　　韩德知尽管许久才回家一次，但每次饭桌上也只是会问韩甚安的事情，而这一切也只是因为自己的糊涂老爹才让韩德知至今依旧记恨着。落座正席他卷起衬衫袖口，端起筷子夹着菜侧身同他说话，下人站在他身旁给他倒上热茶。
　　如此场景秦妙予早就习惯了，多年来一向如此，她只能在旁边给他倒水夹菜，如果有机会会随之附和，但是大多数韩德知并不会理会她，就算是回应也不过是一两个语气词。
　　“德知，前些日你放在家里许久的那件军装我帮你熨好了。”
　　韩德知刚才还交谈甚欢听完她的话登时便将手中筷子摔了出去，拍桌站起身十分气愤的盯着她，饭桌上的其他人也纷纷停了手头的看着他，韩德知大手一挥径直向书房走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埋怨着。
　　韩德知不喜欢或者说十分厌恶别人碰自己的军装或武器，尤其是秦妙予，对他来说这些的代表着信仰，是神圣不容侵犯的，清洗打理也只能是自己亲手，所以才发了火。
　　韩德知一走自然饭桌上没有人再动筷子，饭桌上异常的安静到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尤其秦妙予的脸色十分难看，毕竟还有两个晚辈在，他这样实在是没有给自己一点面子。
　　“娘，我吃饱了，我带弟弟去花园玩一会。”
　　韩甚安知趣的将小少爷带到了外头，陪着他玩。只剩下秦妙予坐在餐桌上一言不发，紧攥着筷子到双手泛白又尽量不露声音的放在桌面上，起身站在书房门口却不敢敲开只能又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愣神，眼神中是解释不清的情绪。
　　下人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管家发令才赶快将饭菜撤下拿到厨房处理。
　　韩德知去了书房看着尽管十分整洁的军装挂在哪儿，但是依旧是心里闷着口气，将它从衣架上取下前后翻看着又给它挂回去。转身坐在了皮质椅子上，闷声展开报纸看着可却怎么都看不下去，他在想自己是否太过分可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几乎是一晃而过。
　　夜深，韩德知换好睡衣，棕灰还带白的格子衬衫躺靠在床头点着床头灯正翻阅着本英文书籍《神圣家族》昏黄的灯光，被微风吹动的纱帘。
　　秦妙予端着热牛奶推开了门，只身穿着滑面长裙睡衣，手扶着长裙压在腿下坐在他身旁，将杯递给他。
　　“德知......消消火。”
　　“......”
　　“德知...喝点牛奶，你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
　　韩德知许是听烦了合上书喝了两口就连带着杯子一并放在床头柜上，摘下眼镜放好枕边，闭上眼背对着她躺下。
　　秦妙予替他盖好被子，将书放在卧室内的书架上，又把他喝剩下的牛奶端到一旁换上热水，才躺倒他的身旁拉下灯，昏暗中韩德知睁眼瞧着她可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一言不发将身子背过去。
　　秦妙予对他这样的态度虽然成了习惯但是心里或多或少还是难免委屈的难受，望着这个男人的后背，九年的时间依旧没能让他原谅自己的父亲跟接受自己，无论她已经多么努力的去讨好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尽力顺从着他的意思从没有半点怨言，无论韩德知在外头有任何活动也都不会带上自己，自己在韩德知心里可能连半点地位都没有吧，就算已经为他生了孩子，那亲生的孩子还比不过一个外来的养子。
　　维持这段缘分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年岁尚幼的孩子吗？
　　是九年的感情吗？
　　她不知道。
　　韩德知的内心并不喜欢秦妙予，而这场孽缘的形成也完全是因为自己当时年轻所犯下的罪过，如果当夜没有去内个晚会，如果当天没有喝那么多酒也许就不会有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是如此心里就是越能想到当日白稔枝唱的《凤还巢》那样的爱情，或者说那样的妻子可能才是自己想要的。
　　那么自己跟她维持这段姻缘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当时的承诺吗？
　　是九年的感情吗？
　　他也不明了。
　　明天还有正事忙，可能又得彻夜难眠，想到这儿韩德知困意袭来，没有片刻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