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眷者是祂》渔歌_醒时觉

4、世界仍留有仁慈

　　若问曾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沉迷网络，流连于二次元的洛洛觉小姐是如何看待扮演法的，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谢邀，都是演员，世界差高序列者很多奥斯卡。
　　于是，有着刺客行动准则和任务名单打底，女孩愉快的准备开始她的奉旨cosplay之旅……
　　在她的印象中，刺客的定义不小、种类不少，但结合自身情况，女孩决定从心的、本分的、老实的完成所有家族指派的任务，做一个听命行事的最无趣普通的常规刺客。
　　在这个粗略的人设搭建并被洛洛觉奉为准则后，她体内的刺客魔药给予了被触动的反馈。
　　——成为了刺客的洛洛觉，没有酷炫的人设，不是为国为民的伟大觉悟者，仅仅是完成雇主委托的恶欲执行者。受人指使，充当满足他人杀戮意愿的工具，是刺客中再渺小不过的一员。

　　普通的刺客需要讨好雇主，会竭力完成任务。所以，她必将杀死这名单上记载的所有人，成为一个让雇主满意的工具。洛洛觉这么想着……工具不需要感情，在刺客的任务过程中，雇主的意愿远比刺客本身的倾向性更为重要。
　　彼时，女孩的手指不自觉的点在收集到的劳德律师的信息上，无奈叹息：“抱歉了，看来，‘劳德律师’必须要死去了啊。”
　　当有了这个违背本心的决定之后，她体内的魔药紧跟着就被消化了部分，给予了她反馈。
　　——刺客没有选择权，接手的任务只要求死亡，雇主希望的结果只指向成功，因个人感情而放弃任务的刺客是失格的，反之，则是合格的、让雇主满意的工具。

　　让雇主满意啊……女孩沉吟着，这是否能理解为：只要雇主认为我达成了目标，我就仍是一名优秀且合格的刺客呢？
　　在一个月的准备周期过去后，洛洛觉开始谋划‘劳德律师’的死亡。
　　行动前的准备和周密的计划使她的灵变得活跃，似乎蠢蠢欲动……这么看来，魔药很认可刺客从心之人的身份呢。
　　——请注意，虽然谨慎、认真、听从命令，但刺客也绝不是什么老实人，更无忠诚可言。他们残忍并狡诈，不介意贪下他人功绩换取利益，不在意行事的过程手段如何只求结果，当有机会的时候，更会尽可能多的从雇主身上摄取更多的好处。极端情况下，请警惕黑吃黑现象的存在。
　　洛洛觉让任务目标的失踪成为她完成任务的标志，让死不见尸成为她完成任务的特色，多次的汇报与结果都在潜移默化的告诉家族，对于她而言——任务目标失踪，就等同于任务完成。
　　最直接的判断死亡的方式本是生命形态消失，成为尸体。但现在，洛洛觉混淆了这个概念，她让没有尸体的失踪状态在小范围内等同于死亡。
　　但只到这一步还不够，这死亡还太过虚假……女孩只是避免了需要上交尸首的可能，免除了让劳德律师于物理层面意义真的死去。但接下来，洛洛觉还需要让他在雇主的判断中真正死去。

　　那么，该如何让还存在着的劳德律师于雇主的判断中确实死去呢？
　　——刺客是杀戮的执行者，他带来死亡，敬畏死亡，无时无刻不在阅读着死亡的权柄；追寻死亡，探究死亡，大逆不道的狂妄者将其赋予了自身的解读。
　　正所谓人之一生终将死去两次，一次于身躯于葬礼上；一次于心灵于记忆中……既然劳德律师没有身躯的，第一次不完整的死亡不足以得到冥土的垂青，洛洛觉垂下眼……那么，我将第二次杀死劳德律师，让他在绝大多数相关系者的记忆中真正死去……嗯，这感觉有点像被错误途径偷盗走人生、社会关系、人际地位的空白者。失去定位和落脚点，与全世界失联，虽仍有呼吸却与死掉无疑，就算继续活着，也无法拥有曾经的人生了……
　　洛洛觉因而联想到了她那有着套娃之神戏称的主，当他是侦探、是冒险家、是绅士富豪的时候，那位最初的值夜者在关系人心中确实是死去过的……女孩突然惊觉，原来那句调侃的‘他格尔曼干的事与我克莱恩有什么关系？’竟然是蕴含着如此深刻的道理的！
　　可以的，这很哲学，也很神秘学。
　　女孩点头肯定，果然，这个时候就只用……赞美愚者先生！
　　洛洛觉咳了一声，默默拿出黄水晶灵摆，接着双手交握、虔诚祷告，并愉快的为她的计划添上最后一笔。

　　这个时候，她距离完全消化魔药也仅有一步之差了。
　　于是，女孩想要尝试一下……尝试明晰刺客所涉足的死亡的权柄，想要试探这个世界对死亡的认知是否出现扭曲。
　　因而，她设计话术，将让劳德先生放弃律师身份与相关社会痕迹的取舍，诱导成让劳德律师亲口承认劳德律师的死讯——
　　“你说得对，从现在起，劳德律师死去了。”那个名为劳德、职业是律师的男人这般颓然的承认了。
　　然后……洛洛觉听到仿佛自她体内而来的某个虚幻破裂声如约而至。
　　刺客的魔药于这一刻认可了劳德律师的[死]。
　　女孩得到了她那疑惑的解答。
　　——刺客是带来死亡，接近死亡，追寻死亡，并最终理解死亡的人。

　　洛洛觉听到耳中响起了虚幻的破碎声，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中有什么事物在溶解，并迫不及待的与她的精神相融合。
　　她虚虚阖上眼帘，体会着那难以言喻的独特感受，那感觉即痛苦，又舒缓。
　　她知道，这是刺客魔药彻底消化的表现。

　　抬头看向颓然宣告自身死讯的当事人，洛洛觉克制不住的上扬起唇角……这样的结果，赫然是她预想中几乎最好的假设了！暂且按下思绪，女孩脚步轻缓的走到正埋头郁结着的男人身后，然后一掌将其干脆利索的劈晕。
　　离开这处空间的表现太过超现实，洛洛觉自觉遵守着超凡隐匿的条款，于隐约的晨光中默默将劳德先生搬回他的卧床。然后，留下那张下午的车票便转身离去——没什么好继续交代的了，她已交付善意、直言机会，做了她所能做的努力，接下来就要看劳德先生本身的觉悟了。

　　身披黑色斗篷的洛洛觉熟练穿行在摸点过多次的路线中，在刺客魔药带来的超凡视力与超凡敏捷加成下，她很快就返回了庄园，并跳跃上树枝，轻车熟路的翻窗回到卧室。
　　进入到相对私密的空间后，洛洛觉终于按捺不住的小跳了两下，她拉起斗篷的一角愉快的旋转了起来，那双清澈而美丽的蓝色眼睛也愉快的微微眯起，“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女孩笑嘻嘻的夸奖自己……完全消化刺客魔药的结果在她预想的可能性之中，而这让女孩产生了一种掌握谜底的成就感：
　　刺客是他人恶意的执行者，是自身意志不需要得到尊重的低微者，为达成他人意志而行动。但他也是狡诈的，并无忠诚可言，有条件的情况下，刺客并不介意反咬一口，欺瞒雇主，因自身好恶而行动。归根到底，接受任务是刺客本身的选择，他既不是无辜的工具、也不是忠诚的属下，他是无法回避的自私的利己主义者，是带来负面影响的死亡信奉者，是通常意义上的坏人、罪犯。

　　无声的提交着这份阅读理解的答卷，解开了[刺客]这道题的女孩停下旋转，她提着漆黑的裙摆向着窗外逐渐出现声响、变得热闹起来的景象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感谢这世界仍留有的仁慈，让我们仍旧需要两次才会彻底死去。”

　　历时两个月，洛洛觉完成了全部任务，并彻底消化了刺客魔药。

　　这份成绩在得到序列6的魔女萨妮的肯定并传回家族后，引起了小范围的关注。
　　魔女家族虽然掌握扮演法，但很遗憾，属于每个人的扮演守则其实都不尽相同，还是需要非凡者本身来总结和遵循的；盲目模仿前人的路是行不通的，结局大概率会导向疯狂与失控。
　　这种情况下，能在一年时间内消化掉低序列魔药的家族成员，都会被家族相应提升一定的关注度。
　　而这种家族关注所带来的最直观的好处就是，洛洛觉很快就接收到了由灵界信使快递而来的邮件——
　　内容包含：序列8教唆者魔药所需的两份非凡材料；一只得到许可能够在重要情况下吹响，召唤信使的口哨；以及一封常规意义上的家书……显而易见的，由她那位作风干脆、心有温情的妈妈所书写。

　　这位家长在形式性的夸奖之后，很干脆的通知洛洛觉，她最小的哥哥现在是她最小的姐姐了，最近虽然显得有些暴躁但一切安好，就是名字相应的有所改变了。她让洛洛觉注意，以后不要称呼错了。
　　……哈？
　　洛洛觉眨眨眼，将这段信息反复看了两遍，她注意到信纸上的笔迹连贯而潇洒，书写者在写信的时候内心的情绪应该是颇为平静的……您对此倒是反应十分良好啊？洛洛觉一时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说起来，这份平静和信件措辞中的熟练，琢磨一下实在是有些意味深长……
　　女孩不由掰着手指回忆着细数了一下，然后心情微妙的确认到……没错，她的姊妹都是序列7及以上的非凡者。
　　以前，洛洛觉因此而动力十足，她的追求与自尊心都不允许她一直做垫底的哪一个；而现在，洛洛觉动力依旧，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深思原身的姐姐们是否一直是姐姐？又或者有哪一位……亦或哪几位曾经不是过？想起共同进餐时那一桌子仪态万千的美人，洛洛觉沉默了。
　　为了自证，她决定尽快安排行程，预约摄像师先拍一组照片存留。
　　……在今天之前洛洛觉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需要为了证明自己一直是女孩子而行动。
　　不愧是这个世界啊……女孩心有戚戚然的交握双手，遇事不决……赞美愚者先生！

　　在这封家书的最后，她得到了以家族名义传达的新的指示：留在贝城，继续辅助萨妮的行动，帮助她深入上流社会。
　　因为这个命令，洛洛觉不得不经常扬起乖巧的笑容，成为孤女洛塔维亚，成为属于萨妮姑妈的一件精致的装饰品，并开始频繁出现于各种社交场合。
　　此刻，实力进度终于赶上自家影子，同为序列8，并因此而在内心中生出了小小的庆幸的洛洛觉完全没有想到，远在面对她预想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欢愉魔女消化问题之前，自己就已经先一头狠狠的撞在了序列8的瓶颈上——
　　教唆者：擅长诱发每个人心底的恶欲，激化矛盾，挑起冲突，制造血案。
　　行事准则很明了：煽动罪恶，并以此为乐。

　　自认最起码是个守序中立的洛洛觉心疼的抱住了自己，眼看着在自己进度停歇的半年时间中，她那作为半吊子折翼天使的小影子靠着莫得感情、吞尸行为、非人特质快速完成消化，然后喝着她就算穿了内增高也不得不伪装成老妪混入、她参加的非凡聚会、她买的配方与材料、最后由她调配的魔药，成功晋级为深渊序列的序列7：连环杀手。
　　在将诡异的红黑色魔药交于影子的时候，洛洛觉的心态是近乎波澜不惊的超然——
　　这没什么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深渊之影都比空想之狗要来的好听，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