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将军府当仆人》金奖

8、第八章

　　“不是说想骑马吗？上不上来？沈庭风用最凶的语气，说最好的话。
　　听到这句话时，无论前几天沈庭风态度多么凶，此时此刻在易天心里，沈庭风就是个大好人，他脸上瞬间绽放出开心的笑容，：“谢谢公子！小的这就来。”
　　大约是兴奋过了头，易天脚一滑，差点在马边摔倒。
　　“小心点！”沈庭风就知道这家伙毛手毛脚的，一点也不知道谨慎。
　　易天牵上他的手，坐到后面，转眼看到远处山峰间的蓝天白云，视野很是开阔，易天感叹道：“哇，公子，这上面真高啊，看得也远，小的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骑马。”
　　沈庭风牵动绳子让马慢慢走动，“怎么，在府里的时候，你也没骑过。”
　　易天撇撇嘴，深府之中长大的他哪会这玩意，“那都是马夫骑的，小的一直在厨房，根本就没上过马。”
　　周围的景色都在移动，易天不安分的扭头四处乱看，像是农村人进城一般。
　　这样很不安全，沈庭风立马喝止了他：“别乱动，抱紧了，小心掉下去。”
　　“抱哪里？”被快乐充满头脑的易天，傻乎乎的问出一句。
　　“你说抱哪里？”
　　易天小心翼翼的扶上沈庭风的腰，他手指触摸到冰凉的盔甲，心想这玩意也一定值不少钱吧。
　　易天见马已经骑出军营，问道：“公子，我们要骑去哪啊？”
　　沈庭风在前面头也不回：“你想去哪里？”
　　马到的地方都是满满的绿色草地，地上还长了许多各种颜色的花，前面不远处隐隐传来水流声，这个地方可是说是风景宜人，易天很满意这里，他扬起脖子手一指，“小的看前面有条河，那风景也不错。”
　　“那就去河边吧。”此时的沈庭风反而变成了马夫，易天说去那，他就骑马去哪。
　　马极速的奔跑开来，带起一阵风扑在脸上，易天抱在沈庭风腰上的手，不自觉的缩紧了，“这速度真快啊，不愧是进贡的马。”
　　沈庭风淡然的笑了，“你就记住了进贡的是吧。”
　　不记住这个还记什么，易天把头往前靠近，态度极其认真的问了一句，“那公子，这匹马能卖多少钱啊？”
　　马蹄声回响在山坡之间，沈庭风怀疑刚刚自己耳朵听错了话，问道：“什么？”
　　愉快结束骑马之旅，就该回府去了，易天很狗腿的站在马车边，见沈庭风过来，就殷勤道：“公子，剑给小的吧。”
　　沈庭风下意识的用手护住剑，给易天他也拿不动，就他那小身板能做什么，沈庭风自顾自的上了马车：“不必了，我戴着吧。”
　　不识好人心，主动讨好你还不领情，易天进了马车就安静的坐在窗口边，不打算理会他家公子，只默默欣赏一路的风景。
　　车厢内摇摇晃晃，沈庭风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姓名，就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易天先是吃惊，这么久了居然都不知道他名字，不过想想也对，自己从来也没说过，便开口道：“易天。”
　　“你说你以前在大厨房，我也去过那几次，也没记得有你。”
　　这家伙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了，易天连忙解释道：“府里这么多人，公子不记得小的也很正常。”
　　“也是。”沈庭风擦拭着自己手上的剑，又随口接着问：“不过你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这个问题使易天警觉起来了，沈庭风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不然怎么会问这些，阳光下易天的脸色透露着些许不自然，他搪塞道：“很久以前了。”
　　“很久，多久？”沈庭风继续发问。
　　怎么感觉像是在审问犯人似的，易天眼里闪烁着慌张，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十几年前吧，都过去太久了，小的也不记得了。”
　　沈庭风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他只是当作关心下人的情况而已，“你的家人也在府中吗？还是说你是被家里人卖进来的。”
　　易天脸色一变，低下头去，声音逐渐变弱：“小的没家人，他们早就不在了。”
　　“怎么不在了？”沈庭风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因为易天一整天都嘻嘻哈哈的，他没想到易天这样开朗的性子，竟然没有家人。
　　易天没有回答，他拿出白色帕子，递给沈庭风，转移了话题：“公子擦擦汗吧，您累了一天了，头上全是汗。”
　　连称呼都变了，开始叫您了，沈庭风就知道自己戳到别人脆弱的地方，他伸手接过易天的东西，没有在追问：“恩，好。”
　　夜晚，易天坐在池塘边发呆，他想起了姑姑，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姑姑在雪地里跟他说的话，可是在他进府之后，姑姑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丝消息，人们都在传说她死了。
　　当初她说很快就回来找自己，可是直到现在，自己长这么大了，都没有她的消息，他想再过不久自己也要离开这里，或许运气好，就能打听到姑姑的消息吧。
　　今日沈庭风休息，沈云霖便亲自到他院内查问训练情况，他不在军营的时候，都是交给沈庭风带队：“近日军营那边都好吧，带兵怎么样。”
　　沈庭风如实交代：“一切都好，练得也还行。”
　　“我都听那边的人说了，你很刻苦认真，有你爹当年的模样。”这家伙现在长大了，是个当将军的好材料，沈庭风欣慰的拍拍他肩膀，叹道：“小子，说句心里话，叔不愿意你去打仗。”
　　沈庭风知道自家叔在担心什么，可他并不在意：“叔，我都练这么多年了，哪能说不打就不打呢。”
　　沈云霖就知道这小子跟他爹脾气差不多，挥手劝慰道：“也不是非要上战场，在宫里守卫皇城也一样的好，你婶婶常常在背后跟我念叨好多次了，说你以后要是再出什么事，她怎么对得起你父母。”
　　“就算是守卫皇城也总得磨练磨练才行。”沈庭风依旧没有松口。
　　沈云霖笑了几声，声音很是浑厚，“你就算是想磨练，最近也没仗给你打，这些年边关都很太平，你叔我都快派不上用场了。”
　　易天隔了老远就听到沈老爷的笑声，好死不死顾北非要他来倒茶，希望等下沈大爷不会注意到自己。
　　他是透明的，他是透明的，易天在心里默念，就静悄悄的给两人续上茶水。
　　“诶？你怎么到这了。”沈云霖一看见易天就立刻大声发问。
　　大嘴巴！你问什么问！易天心里一阵波澜，可还得微笑着装傻：“啊？”
　　沈庭风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他问道：“叔，你认得他？”
　　这种事他怎么不记得，沈云霖单手拍桌，一张大嘴巴侃侃而谈：“认得啊，他当年的命还是你救的呢，你不记得了，那年大雪夜我把你从府里接出来，是你在马车上看到了他。”
　　沈庭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是当年那个躲在雪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他是那年晕倒在路边的人？”
　　沈云霖哈哈笑道：“是啊。”
　　易天脸上笑嘻嘻，心里很想把茶水从头上给沈云霖浇下去，叫你个大嘴巴没个把门的胡乱说！
　　那日的记忆重现沈庭风脑海中，他继续追问道：“那他当年是怎么倒在路边的。”
　　“那场叛变，家人都被叛军误杀了，所以才进府里的。”
　　沈云霖突然意识到，再继续说下去，就要挑起不美好的记忆了，他话锋一转，问起前几日的亲事，“对了，姚若姑娘你觉得如何？你婶婶对她可满意了，天天催着我来问你意见。”
　　沈庭风见叔叔不再说下去，也没问，只道：“还好吧。”
　　“还好，还好就是好呗？还可以继续观望。”沈云霖也催促起来，“满意就要主动出击，可不能让人家姑娘等太久啊，我跟你说当年我追你婶婶的时候……”
　　茶几上，沈云霖对当年他是如何把袁夫人追到手的事侃侃而谈，时而样子夸张，时而一脸悲伤，而沈庭风只带着笑容一边喝茶，一边听故事。
　　入夜后，五彩斑斓的星星点缀在夜空，沈庭风一人坐在亭边，听着墙角的蛐蛐声，自己在那发呆出神。
　　随后他便把易天叫了过来。
　　易天就知道他家公子不会放过自己，一定要抓过来问一番，要是问着问着，问出他是谨王儿子的事，他可能会被一脚踢进池塘里淹死。
　　在易天还在幻想自己怎么被处死时，沈庭风一改往日里凶巴巴的语气，轻柔道：“易天，我没想到那个男孩会是你。”
　　不禁语气转变，态度也好了不少，沈庭风伸手对易天示意：“坐吧。”
　　“小的不敢。”易天非常警惕的站在一旁，他感觉下一秒沈庭风就要把他甩进水里，“再说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公子没必要挂怀。”
　　“叫你坐你就坐。”沈庭风一把拉住易天，就往石凳上坐去，他关切道：“你一个亲戚都没有了吗？”
　　易天见沈庭风这么友好的询问，就老实的开口：“有一个，但是早已经失去联系了，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世上。”
　　沈庭风没有看他，眼睛盯着别处，整个人好像陷入了那日的回忆中，他说：“我记得那个晚上很冷吧，下着大雪，那是我长那么大，见到最大的雪。”
　　易天同意的点头：“是啊，那天晚上真的很冷，很冷。”
　　沈庭风转头看向他：“那时候，你一定很害怕吧，失去家人，一个人走在冰天雪地的路上，差点就冻死了。”
　　易天心里一软，似乎有什么在触动他的心，沈庭风居然是第一个关心自己那晚处境的人，可若让他知道，自己是谁的儿子，他应该会很恨自己吧，易天笑了一下：“还未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呢。”
　　沈庭风嘴角微微扬起，语气淡然：“谢什么，我不过是刚好掀开帘子看到你罢了，救你的是我叔。”
　　“公子那天也很害怕吧。”易天转头看向他，壮胆问出了这一句。
　　沈庭风的笑意凝固在嘴角，被易天这么盯着，仿佛看穿了他的一切，沈庭风不自在的问道：“怕什么？”
　　“怕只剩自己一个人。”
　　沈庭风撇过头去，又再次笑了：“你想多了，我什么都不怕。”
　　“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歇息吧。”说完，沈庭风自顾自起身离开，没再跟易天多说一句话。
　　“是，公子。”易天在池塘边望着沈庭风一个人离去的背影，他知道自己戳到了沈庭风的痛处，同样也是自己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