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行》晴初QC

4、择：一

　　这天的天气真的不错，直到下午都没变天，就是晒得地面热乎乎的。明明已经入秋了，却依旧忍不住让人想赶紧找个茶馆坐下，凉快凉快。
　　各个管领们都居住在全岛的中心地带——吹不到海风的地方就更热了。
　　到了下午稍晚些的时候，阳光灿烂，茶馆里虽说不是人满为患，但也有不少人。
　　最大型的商业街上茶馆酒楼的影子自然是要稀疏一些的，但只要稍微拐个弯，就会猝不及防地出现一条布满客栈、美食的街道。
　　这其中比较大的酒楼就属“迁运楼”了，所在的街道紧邻商业街，在楼上还可以看见流经此地的河流，可谓是地段极佳，少有能比的过的酒楼。美中不足的就是分配给用餐的地方并不多，并且都需要早早预定。
　　而林余归此刻正在迁运楼的杂物间里。距离他因嫉妒而杀死师父及师兄们，从而被逐出山辉堂，已经过去2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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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这么说定了，最近组织暂时先不会发配任务给你了，你在这里只是作为一个牵线搭桥传情报的线人，事情应该比以前少一些了。你也抓紧机会，好好休息休息。”一个身穿着一身极其简朴的长裙的姑娘面色冷清地对林余归说道，“这份工作虽然轻松但是也很重要。自从上个线人出事以后，组织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正好也就给你放个假了。”
　　余归双手抱胸，斜靠在墙上，苦笑道：“真是难得墨雨大姐一次性念叨这么多话。不过你们就不能找个女的代替她么，我虽易容成她的样子不难，可是个子变矮这等戏法很麻烦的，就连我平时练练武都不方便啊。”
　　“那个姑娘不是在楼里被别的组织处理掉的，所以我们为她请了个假说是父母病重。任务一直在这周围的，且异能还能够在他人眼中改变自己瞳色，就只有你了。所以你只能顶替一下了。你整理完她所有的遗物，抹去关于我们的所有痕迹，随便“病死”就行。组织已经在备新的人选了。”墨雨说完，便轻盈地翻身跃出窗外，转眼间已变为一道黑影，消失在视野里。
　　“唉。”余归趴在窗前，默默地向外望着，“几天不练习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关键是这两天山辉堂管领的徒弟们会举行游学。就他们那种跟逛街一样的游学，不逛到酒楼茶馆就怪了。而那姑娘生前为了传情报，硬是混到了个端茶倒酒的位子。要是被哪个熟人认出来可就麻烦大了，况且；我可不想再遇见那帮死脑筋的山辉堂。”余归一边想着一边翻窗翻进了那位姑娘的房间——那位姑娘连门钥匙都没给他。
　　在房间里大概转了几圈后，余归便开始认真易容，换好“迁运楼”统一的裙子，盘上头发。余归逼着自己不要再去想山辉堂的事情，“这里的风景还算不错，距离澜江不远，有机会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桥上走走，岂不是挺好的……已经几年都没有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在这里走走了吧。”想到这儿，余归面色阴沉地望着镜子中的人。“切，披着别人的皮还扮着个女相算什么光明正大。”
　　收拾好自己的心绪，余归便准备动身去见老板娘，毕竟“父亲病好了”，得回来了。
　　还好楼内的地图余归事先看过，要是新人到这里，定是要迷路的。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建的酒楼每一寸地方都被加以利用，后方的厨房等地方也是能再小一定往小的建。至于余归这样端茶倒酒的仆人们，晚上息业后大多也是不住在“迁运楼”内的，而是在稍微再偏离商业街一些的街道上其他“迁运楼”的分店里住。当然，这些分店，也就更类似青楼了。
　　老板娘作为人事主管，所有请假的人回来都要向她报道。咚咚咚，余归轻轻地敲了敲门。“进来。”门内传来老板娘略微沙哑的声音。余归推门而入，神色看上去与之前的阴沉完全不同，更像是刚做完什么开心的事情。余归用脆巴巴的女声说道：“姐，我回来了。”
　　“噢，小钟回来啦。”坐在桌前算账的老板娘从账目前抬起头，目光和蔼。老板娘看上去是四十岁上下的人了，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优雅却不华贵的气息。“就你嘴甜，看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叫我。来，给我倒杯茶。”
　　“是。”余归反身轻轻关上门，走向桌旁的茶具。“这人不会这么快就看出什么端倪了吧，早知道原来小钟姑娘与她这么熟，就应该再仔细一些。”余归一边拿起盛着开水的水壶，一边担忧地想着“万一老板娘之前看过小钟倒茶，现在的小钟要是步骤和以前不一样了怎么办。算了，我按照最标准的来，至少可以说是在休假期间学到的。”便规规矩矩地倒起茶来。导完后微微一弯腰，将茶捧给老板娘。
　　“看来小钟的茶艺又进步不少啊。”老板娘依旧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不对。轻轻用袖子掩面喝茶，没有丝毫声响。
　　余归暗暗感叹：“如果不是因为粗糙的双手和略有些嘶哑的声音。老板娘在餐桌上与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可谓是不相上下。”
　　“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是因为品茶的姿势么？”老板娘放下茶杯，笑着说。
　　“是的，觉得姐姐品茶时的姿态着实不像烟柳人家。反倒像是哪家的夫人。”余归也报以莞尔一笑。
　　听到到这里，老板娘正色道：“优雅并不是富贵之人的专利，我等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可是修养也是不可缺少的。”
　　“小钟明白。”余归应道，感到气氛有点不对，忙岔开话题道：“那请问姐姐，接下来小钟还是负责在一楼给客人倒水么？”
　　“不了，看你倒茶一板一眼还是有点的，再加上看你比较老实上进，近几天就随我学一点茶道再去二楼的包间为客人泡茶吧。”
　　“多谢姐姐提点。小钟不会让姐姐失望的。”余归深深地做了个拱手礼。
　　“嗯，那今日你先打点一下自己，房子好一会没人住了多少都需要好好打扫了。”
　　余归应了声“是”，便退出了房间。“在这与老板娘独处，至少比遇到一堆人更加难暴露一些吧。看来我得尽快收拾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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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归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来。吸气到极限时，总会给人带来一种窒息的感觉。余归总习惯在办事前这样，一方面有助于整理好思路，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一种安慰吧；毕竟这些事儿，相比起令人窒息的感觉也都不算什么了。
　　在向工头报完到之后，还被拉去厨房吃了个饭，看来这姑娘生前在楼里和大家关系还是不错的。直到天色有些暗了，余归才终于有了空闲的时间，便打算上街走走。熟悉一下周围环境，到时候要撤要躲，心里都会更有数一些。
　　小钟和其他仆人所住的地方并不是最繁华的，在街道上随便走走就能走出这片灯红酒绿的地方。余归探查完周围，却还是想在巷子里走走。没想到，在走过几条小巷子后，广阔的江面赫然出现在眼前。
　　黄昏的江面很美。晚风拂过船头美人的发簪，拂过在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江面，将岸边树上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再顺势带下几片枯叶，最后将一切鲜活的气息带到余归身旁。轻轻掀起裙摆的一角，吹乱他略微松散的碎发，像极了一个顽皮的孩子。
　　余归只是静静地站在这路口，上次能够站在这里已经是很久以前了。他甚至不记得原来江面上吹来的风也会有暖意，也会有他人的气息。“能站在这里，就这么远远地看着，真好。”余归笑了，不同于白日对老板娘的笑，亦不同于面对墨雨的笑。他嘴角只是轻轻上扬，弧度并不大，眼神看上去很温暖，却掩不住眼底的失落与怅惘。就像是一只疲倦的小猫咪，想依偎在主人的身旁安心地睡上一觉，却只能远远地看着。
　　许久，余归慢慢撩了撩被吹到脸上的头发。又看了看那澜江两岸宽阔的石板路，看了看江面上倒映出的夕阳的余辉，江上摇船、面色和蔼的老船夫，看了看江边成群结队玩耍的孩子。转身默默离开了，朝着住宿的地方走去。
　　余归明白，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些终究是不会属于他的；就连他人的真心也不会的。自从他揽下杀师兄弑师父的罪名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人相信他了吧。尤其……尤其是顾理，他应该对有这样一个师兄将他带回山辉堂、又为他取了名字而感到耻辱吧。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自从选择了这条路，就从不应该指望还会有什么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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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是与上一章同一时间线上跟随林余归的视角所发生的事情。不要以为余归在他人眼里是个很沉闷的人啦，其实余归在他人眼里那可谓是贤妻良母（划掉）从容大度的。
下一章依旧是跟随林余归的。后面会安排回忆杀的，毕竟大家也应该感觉到了，这事情貌似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