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 14 章 ...
-
陆飞很想找个时间去相府见沈离凌当面商议密案的调查，可是不知为何，他那看上去不是盯着折子发呆就是听着汇报走神的新君，给他布置起任务来却是聚精会神，事无巨细，让他几乎被困在宫中，一直抽不出时间。
无奈，只能和沈离凌用书信随从互通有无。
转眼便到了三天之限的最后一个夜晚。
这夜，月朗星稀，凉风习习。
赫鸾国都城洛京，此时正是一片繁荣热闹之景。
虽然并不是什么节日庆典，但是今日城中几大主道赋税全免可以自由摆摊营商，还有官方发放宫内库存的陈年饰品的消息一出，这夜市和人群便似春花怒放，簇拥繁盛起来。
沈离凌立于都城中和宫城正相遥望的中心城楼上，隔着斑驳的城墙向下望，看那繁华笑颜，穿过人山人海，长长的睫毛轻垂，盖住眼中的萧瑟。
为何这热闹繁华，却看的人心中一丝悲凉。
不管当初想要成为贤君的愿望多么赤诚真挚，人力尽却不能尽人意，于是，他走了，而他们，却依然欢笑如常；
留下他，面对国运未知，难以掌控的不安。。。
唉，总是如此容易感伤可如何是好。
沈离凌苦笑一下，轻叹了口气。
却突觉一阵莫名的心悸，有种熟悉而强烈的气息正将他包围渗透。
下意识地转头抬眼，正触上赫炎那幽暗深邃的双眸，闪着他看不清的情愫正盯着他。
“沈爱卿。。。在想什么？”赫炎低沉的声音响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伸向他被风吹散飞扬的几缕青丝。
沈离凌心头一惊，立刻仰起头，身子向后倾斜，微微退了一步，不留痕迹地躲开了赫炎的动作，微微鞠躬行礼，语气恭敬淡漠，“见过陛下。臣。。。只是在看风景。”
停在半空中的手指有些尴尬地被收回了，落寞的神情一闪而过，赫炎重新戴上威严自若的冰冷坚固，睥睨着城楼下的人群，“他们，有什么好看的？”
看他们还不如看着我，赫炎将后面这句隐在了心间。
只是临近而站，那夜的纠缠余韵就似烙印灼伤让沈离凌脊背发麻，有种想要退缩的不安，他故意维持着低眉顺目的表情，不看赫炎，稳住心神，简短地回应，“看百姓兴安，感新朝昌盛而已。”
赫炎没有说话，久久地盯着他，被那灼热的目光锁住，沈离凌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带着几日不见的思念和空虚，赫炎很想看沈离凌对他笑，哪怕不是温柔欢喜的，只是恭敬拘束的，也想看他那水润亮泽的眼睛里有自己的影子，然后眉眼弯弯地将那影子融化成一个能留在他身体上的一个印记，即使只是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种折磨人的渴望，在他踏上城楼立刻寻觅到那在风中傲然挺立的修长身影时，就更加勃发难耐起来。
城下一片光彩炫目，人声鼎沸，却不及城楼上这一抹披着月色朦胧的沉静身影，更让人心动流连。
那警觉中转向他的眼眸中是少见的哀伤和寂寥，只是太过转瞬即逝，撩拨起他心底的冲动，却又让他来不及捕捉品味。
这样生动而隐秘的脆弱，以后只留给我赫炎一个人好不好？
这种小小的幼稚的心思在赫炎的心底荡开一阵涟漪，脸上的冰冷也露出一丝柔和的破绽，他勾起嘴角，声音也带上了笑意，“听说。。。沈爱卿今夜安排了场戏，本王自然不能错过，不知戏起何时，不如就在此一起等候吧。”
说完身形微微一动，站的离沈离凌更近了一些。
如果此时再动，刻意疏离的态度就会过于明显，沈离凌的睫毛轻轻颤动，抿住嘴唇忍住没动，那人身上的清香明明和自己类似，却偏偏又带着些别样的迷香不容忽视地萦绕包围，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浸其中。
亦如这个新君本人，总是带着绝对的不容反抗的意志以进犯的姿态抵着他，让他有种在劫难逃的错觉，然后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可怕的声音，在蛊惑自己放弃抵抗顺从他的意志。
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有的呢？被自己心中暗自萌生的思绪所困扰的沈离凌，禁不住蹙眉咬唇，陷入了沉思，明明再次相遇后，也只不过接触了几次而已。
等会。。。好像是。。。突然那隐藏在记忆深处的黑暗角落里，被压制搅动引起的战栗哭泣，被狂热的冲击力迷乱成只能无助地拥住对方发出求饶甚至讨好的颤音的片段，像闪电击中般突然在电光中清晰闪现，让沈离凌浑身瞬间像被点了火一般。
天啊，为什么要在这时想起来。
沈离凌感觉自己脸部发烫，立刻心虚地用手掌捂住嘴想遮挡住自己的脸颊，他目光慌张地向别处使劲瞥着，似乎连余光都不敢碰触到赫炎。
明明眼睛落在城下人群的赫炎却似乎异常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不安，极为随意地转过头，盯着沈离凌，微微探身，贴近他的耳边，发出关心的疑问，“沈爱卿，你这是。。。不舒服吗？”
被刻意放低而略带沙哑的声线带着炽热的气息更加让沈离凌的身体回忆起那夜的感觉，他的心莫名悸动着，加速的心跳让他忍不住退后了一步，声音也无法似刚才那般平静冷淡，“臣。。臣只是有点吹风受凉。。。”
短暂的沉默，伴着偶然吹送而来的夜风，让目光轻垂的沈离凌有些松了口气，大概是注意力已经放回城下风景了吧，他松下手让凉风吹佛他渐渐平缓的脸颊，却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
原来是赫炎不知何时解下了他身着的紫色套头长披，走近一步长臂一挥，将披风直接披在他的肩上，顺理成章地正对着他给他系披风的脖间领绳。
这回，连夜晚的凉风也解不了他那羞窘的热气了。
堂堂国君老是喜欢跟外人如此近距离接触，实在太没点身份和安全意识了。
但沈离凌却在这时说不出什么谏言，只能努力平静地说了一句谢陛下。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对臣子的一种关心吧。是不是他的内心也有些后悔那夜的荒唐？
这样想着的沈离凌突然觉得有些理解和心疼赫炎，如果是他在这个年龄就接下了如此的棋局重任，也一定会迷茫不安吧，一时冲动地逞恶现在又要屈尊纡贵的笼络臣子，为国君者不易啊。
一直有着臣子必将为君主解忧的忠臣包袱的沈离凌很快就失去了立场，温顺宽容的站在那里，乖乖配合任由赫炎无比手拙的缓慢动作将两个人定格了一般的僵在那里。
慢条斯理却动作张扬地总是“不小心”触摸到对方那白皙细腻的脖颈的赫炎，努力系了一个他脑中最复杂的花扣，但时间也还是流逝的让他愤恨不甘，果然搞什么君慈臣善的戏码不太适合自己，要不是不能影响今夜的公务，他现在完全可以用自己君王的身份再逼迫沈离凌一次。
反正沈离凌笃定那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的惩罚手段，那再找个理由惩罚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三天的等待，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食髓知味后的上瘾难戒。
如今发现世间居然有如此甜美盛宴，又怎能轻易放手。
只是，还不能太心急了。。。若是真逼到极限，以沈离凌的性子，也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
一切要，张弛有度。
终于等赫炎把那两根丝绳系好了，沈离凌却没有等到赫炎的移动，他就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和距离看着他，似乎在想什么。
如果沈离凌现在敢看上一眼赫炎，他也许会被赫炎那忧国忧民般深思困扰的脸色所感动，赞叹君王随时心系天下的君心思虑。
只是他肯定猜不出赫炎思的不是国也不是民，而是他。
正当他想侧身主动移开距离时，突听城南方向传来一声爆炸般的轰声，顺声望去，夜空上正开出一道金色绚烂的花火。
声音和烟花吸引了人群，大家都顺声望过去，开心地期待第二波烟花的出现。
那是他们之前定好的暗号。
沈离凌立刻神色肃穆，恢复了他一贯的清冷自若，他一边向城楼阶梯口迈步，一边对赫炎说，“陛下，为了安全，请你在此等候，臣先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觉腰间一热，一道蛮力把他拉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他迷茫地抬眼看到的却是赫炎线条优美的下颚，他居然贴在新君的怀里，沈离凌立刻想要挣脱出来，却被赫炎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
对方低头冲他张狂而魅惑地一笑，声音迎着夜风飞扬，“沈爱卿既然这么着急，就让本王帮你吧。”
帮？怎么帮？沈离凌还在想对方的意思，突然耳边一热，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对着自己说了句“抱紧我。”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赫炎居然抱着他一脚登上城墙然后飞了出去。
陌生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的抱紧了赫炎，带着害怕和恐惧他慌乱地把头沉在对方那看上去十分安全可靠的肩膀上，身子被迫坠入到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那种毫无间隙的紧紧相拥，只能在耳边的夜风呼啸中听到对方强有力的心跳。
赫炎这五年是去悬崖底下捡武林秘籍了吗？什么时候轻功这么好，居然可以带着他从一个屋顶飞到另一个屋顶。沈离凌闭紧眼睛在黑暗中靠拥紧对方获得平衡感和安全感，脑中却忍不住发着声。
天啊虽然他心急但也没这么心急啊，自己明明已经在下面安排了适合街道穿行的矮马了，这是何必呢。
沈离凌在心中叹口气，突然又想到，这么夸张的出行方式，还是被堂堂君主如抱小孩一般的给抱起来，真不知道当时身边的侍卫们会怎么想，赫炎是想让亲信们都觉得他风度豪爽，值得跟随吗？
啊，突然想起来叶方还和那个何叶辰一起守卫待命呢，不知道两个人能不能合作愉快顺利地也赶过来？
在赫炎怀里乖巧的缩成一团的沈离凌终于在胡思乱想下忘记眼下的尴尬质姿态，成功等到了停下来的平稳。
他紧张的气息有些不稳，试探地睁开双眼，结果一下子抱的更紧了。
天啊，沈离凌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为什么赫炎选的停靠点是烟花地的另一处房檐上啊，他立的倒是够稳的，可自己怎么下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