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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助君稳乾坤 ...


  •   沈离凌目光一跳,死死盯住被两个男巫带上来的两道身影,指尖瞬间冰凉。

      来人是万舞中的老者,牵着看上去只有三岁大小的男童,颤巍巍地迈步上台。

      两人走近站定,老者拉着小的先是揭下面具,而后一起跪拜,“太后一品内侍宦官张裕,携雅王之子拜见陛下!”

      话音缓落,却是如掷惊雷。

      老者倦容沧桑,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缓缓起身,没什么胡须的面上有种阴柔病态的灰白,瘦削弓腰的身子似要摇摇欲坠。幼小男童则虎头虎脑十分喜人,笨拙地跟着起身后就用一双懵懂好奇的黑眼怯顾四盼。最后看向沈离凌,痴滞一下便咧嘴傻笑,旋即感觉到什么又看向赫炎,却是一把缩进老人身后把脸埋了起来。

      沈离凌紧紧盯着男童,很快便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赫炎感受到沈离凌的微妙变化,顿时心中了然。

      这孩子。。。根本不是赫雅之子!

      众人茫然看着,却不知真伪。雅王尚有一子本是早年盛行于街头巷尾的宫秘传闻,如今眼见成真,未免太过突然。

      老者虚弱而缓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木质长筒和一看便是宫廷特质的长条金简,里面还夹杂着一张折叠磨损的纸张,尖嗓清晰道,“这是刻有老奴名字的的证身宝贝,以及能证明这位皇子就是雅王之子的起居金简,还有皇子和金简对应的生辰八字,请陛下查验!”

      这几个物件真假难辨,但名头却足够唬人。朝内不少臣子是见过这位太后红人的,也多少知道雅王那段私下极力掩盖的旧史,此时看着那男童,便觉得有几分相似。

      一时气氛凝重,无数双光芒各异的目光落在男童身上,吓得他刚探出去的脑袋又缩埋了回去。

      赫炎阴沉着脸不知如何反应,却见沈离凌已将若有所思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董大人。

      董大人正紧紧盯着男童,忽然一改稳重地猛扑了上去,扶住他身子老泪纵横道,“雅王阿。。。雅王。。。你的遗孤让老臣找的好苦阿。。。” 旁边两个老臣也跟着扑过去,一起哀嚎,“我赫鸾正统,怎能流落这般。。。”

      赫炎略一挑眉,暗佩沈离凌心思敏锐,看他依然沉静不语,便也多了份默默看戏的气定神闲。

      雅王为人仁厚谦善,为政宽柔谨慎,也曾颇受拥戴,此时念及,便有不少臣子才俊睹子思王,跟着含泪哽咽。场内顿时弥漫起淡淡悲伤。

      董大人终于放开怀中一脸茫然无措的孩子,向着张裕泪眼问道,“你之前为了寻他曾找过我,可为何之后突然失去了踪迹?我可是一直记挂着你在寻你阿。。。”

      张裕忙不迭哈腰作揖,嘶音颤抖道,“那时新君登位,不知吉凶,张裕也怕拖累大人,所以才。。。”

      说罢一声叹息,又搂紧男童,“好在雅王在天之灵庇佑,让老奴遇到了秦将军,终于救出了皇子。。。”

      “救。。。?皇子一直在何处?” 董大人十分讶异,张裕则抖着身子望望沈离凌又望望赫炎,十分惶恐地低头不语。

      沈离凌早就从段瑞那得知董大人找到了张裕,只是后来再无动静难查其踪,便也只好搁置。见张裕出现,便思量这背后和董大人到底有多少关系。

      他从不妄下评判,此刻便只是审慎观察,看张裕的矛头指向了赫炎和自己,心中叹息,看向秦阳,“秦将军,他说这是赫雅之子,你就信了?”

      秦阳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难掩怒气,“沈大人一直不愿告诉我将他藏于何处,等我自己寻出,又要假装不识了?!”

      “秦阳,” 沈离凌认真看向他,清冽的声线透着无奈,“你觉得如果是我藏的人,会这么轻易就被你带到这里吗?”

      秦阳一愣,脸色逐渐难看,绷唇不语。

      这边董大人却率先打破了沉默,安慰着张裕缓缓起身,“放心。。。有老臣在,谁也伤害不了先王皇子!”

      他一副托孤重臣的悲壮模样环视台下,而后甩起袍袖,对赫炎躬身揖道,“陛下!此事事关我赫鸾正统,必须从长计议,秦阳虽是行为有失,却也是为护我赫鸾血脉,为雅王献忠,之前传言多有蹊跷,也许一切另有隐情。”

      他略一喘息,神色愈加庄重,带着几分维持大局的成竹在胸,“陛下重情,登位后亦对雅王祭尊,当下必然也会厚待皇侄。张裕只能以此等方式带皇子觐见,想必也是有什么误会,以老臣来看不如先让皇子入宫,由老臣们细查来龙去脉,再做定夺!”

      他娓娓说着,兀自展现着主持大局的昔日风范。旁边亦有臣子连声附和,一副力保皇子的忠良架势。

      赫炎深沉不语,似有所思。

      而眼前暧昧不明的事态,已让不少人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将士们碍于军纪依旧铜铸般肃立,其余人则早已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尤其是年轻气盛黑白分明的名士才俊,不少已为能亲手揭穿一起诡谲血腥的王室篡位,见证一场护主定国的震国大事而暗暗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不过也有不少人在一连串的重击下已经放弃了思考,只是瞠目结舌地呆呆看着,神色似在感叹精彩。

      此刻一言一行都牵扯着利害,赫炎思虑着如何拿捏,猛地心中一凛,突觉空中气流异动,是。。。暗器!

      他身边有冷言寸步不离护着,倒也不担心什么暗器,只是下意识护住沈离凌,待定住神时便知那暗器并没朝着他们,而是朝着。。。秦阳!

      电光火石间,秦阳也是敏锐异常,身子一侧堪堪躲开。他身旁押着张裕上台的男巫便没那么好运了,被暗箭正中脖颈,立即痛呼倒地,随着血色喷溅而抽搐蜷缩。

      骇人突变的画面让所有人都是一惊,秦阳也是震惊难消,立刻查看战友伤势,却已是无力回天。

      铁甲戍卫顷刻间围住神台,森然警戒,台上侍卫也肃目挺刀,围护住赫炎和那些大臣。董大人立即吓白了脸,颤巍巍地往保护圈里挤,倒也没忘拽上那一老一少。

      秦阳咬牙拔下战友脖颈上的箭矢,举起一看指向赫炎,恨声道,“陛下这阵势怕是贼喊追贼了!能在此处放冷箭的除了陛下的暗哨还能是谁?!”

      赫炎一愣,看向那箭矢,果然出自烈焰军特质的箭弩。想起上次聚贤大会的暗杀,心里不禁冷哼一声,本王暗哨那么多谁知道有没有混进你的人?上次就拿它刺杀本王,这次又想诬陷本王,真当赫鸾民众没有记忆力的吗?

      随即又有点不合时宜的暗喜,看来他这武器做的是不错,不仅自己喜欢用,害他的人也是爱不释手呢!真该让沈离凌好好夸下他这份打磨作战利器的用心!

      可惜秦阳却没给他享受这点自命不凡的时间,豁地起身,慷慨激昂道,“我说了这么多秘密,陛下岂能容我!” 转身又喊,“弟兄们,只要杀了这个夺位暴君!就能为雅王之子夺回王位!”

      说罢抽出腰间木剑,一掌拍于剑面,有木碎纷落,剑身立即露出锋利寒芒。那木剑竟是用木屑粘裹伪装的真剑!响应的巫师们立刻扔掉面具同样碎出剑身摆开阵势。而早已对他们有所戒备的侍卫也迎击而上,一时台上厮杀一片,场面混乱。

      众人愕然看着,只觉秦阳一行的寡不敌众实在太过明显,但嘶声喊着“诛杀背兄卖国之罪人,为雅王复仇!”“还正统江山!还位给雅子!”的口号而拼死搏杀的场面,也实在有种忠心报君、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感人气势。

      这样的他们,就算死在台上,亦是忠烈勇士!

      “秦阳!” 沈离凌透过护卫的人群盯住秦阳,已经现出些焦躁的厉色,“你难道看不出来你被人利用了吗!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他这般近乎失态的痛心疾首,终于换来秦阳动作一顿的凝眸目视。

      两道深切的目光在厮杀乱影中紧紧胶着,似有千言万语在无声传递。

      暗中护着沈离凌的赫炎立刻吃起味来,他并不担心眼下的动乱,只是不知真的抓住秦阳后能否一杀了之。可眼看沈离凌这般在乎这个狠心污蔑他的男人,心里瞬间发狠,这家伙绝不能留!

      不过秦阳一行毕竟是杀伐血阵里滚出来的悍勇之士,虽是势单力薄,却也不好对付。

      眼看两个侍卫趁秦阳目视凝滞时从身后突袭,转眼间却被秦阳一个回转连连劈晕。他仿佛耳后有眼,掌中有风,五个侍卫蜂拥而上也被他简单几个闪避提扔就给轻易摆平。再来一群时,依然气壮山河轻松回击,手起剑落间收放自如,完全是一人可挡千军的猛将气势。

      没有炎王命令,侍卫们只敢活捉,秦阳一行只想近身赫炎似也不想滥杀同胞,一顿交锋下来并无血色,只有不断被扔到台下垒成人堆的伤兵。

      台下已有不少人露出欣赏之色。位于前列的何深和卫勇各自带着旗下精锐冷冷看着,虽是纹丝不动的威严肃立,却也盯着秦阳眸光闪动,显然都已技痒难耐。

      赫炎也不禁暗自喝彩,总算明白为何沈离凌一直暗中藏他护他。

      这么一个只忠心于赫雅的悍勇将才,以他刚登位时揽权建军的野心筹谋,一定不会留!

      不过再能打的人,也无法抵抗源源不断的攻击。只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眼看一场谋逆刺杀渐渐被围拢收势,意外又发生了!

      嗖地一声,又是一道暗箭划破乱空,酣战之人皆是一凛,暗下防备,可那箭矢的方向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寒芒刺目,这次没入的却是在混乱中被老人抱躲在角落的男童心口!

      立时,刀剑相交的人纷纷停手,紧张地看向男童。

      并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小男孩痛苦地皱着小脸,小小的渗血的胸膛剧烈起伏,水汽弥漫的眼睛怯怯望向身旁唯一熟悉的老人,颤音中带出一口血水,“伯。。。伯伯。。。疼。。。”

      一旁的老人惊恐茫然,只能颤巍巍地搂住他不敢动也不敢碰,无助哀唤着,“皇子撑住、撑住。。。”

      “来人!传医师!” 沈离凌最先惊醒过来,一边急声唤人,一边快步奔向男童,掏出丝帕想要为他止血。

      可那血如泉涌般从黑冷的箭矢伤口不断冒出,沈离凌颤抖的双手和丝帕都被染红,也还是无济于事。

      男童似乎能感受到沈离凌的善意,虚弱地抬眼看他,快要涣散的澄澈瞳仁轻轻一亮,对着他蓦地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哥哥。。。好看。。。”

      沈离凌一愣,终于再难抑制,倏地落下了泪来。

      赫炎跟在他身后呆呆看着,再也没了方才那种自恃的得意。

      无论以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打造出来的武器,也不过是残害无辜生灵的卑劣凶器而已。

      他猛地转头望向台下斐安,“如何?!”

      斐安一脸苦涩难言,躬身禀道,“回陛下,只能找到射击的大概方向,无法精确抓人。” 看赫炎脸色愠怒,又补充道,“但可以根据锁定方向挨个审问,只是。。。需要些时间。”

      赫炎点点头,也无暇再顾。

      大典配备的医师已被带来。所有人自动让位,都屏住呼吸看着医师气喘吁吁地跑上台去。

      可男童弱小的身子根本扛不住箭弩那千里碎石的杀伤力,没等医师走近就已经咽气了。

      秦阳不敢置信地看着,双腿一松竟是跪倒在地,仿佛一瞬间被夺走了一切,“怎、怎么会。。。?怎么会。。。!!不、不应该的。。。”

      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谁能对无辜幼童下这样的黑手?!还是雅王唯一的血脉。。。!

      董大人也从惊惶中清醒过来,长哭嚎叫跪爬到尸体身边,带起一堆臣子跟着悲痛啜泣。台下人也被感染着悲愤难抑,却无处可发。

      “是你!” 秦阳身子一震,猛地抬头瞪向赫炎,嗓音凄厉,“除了炎王你谁还会希望他死!”

      众人皆是一惊,下一刻便见秦阳如一头暴怒的野兽猛地攻向赫炎。只是他早已身疲力竭,很快便被早有防备的侍卫们制住,其余人也皆被用刀架住了脖子。

      赫炎怔怔看着秦阳,看着他死命挣扎中透出的露骨恨意,身上突然感受到一种寒彻骨髓的冷意。

      眼下已成定局。

      不管秦阳是主谋也好,被利用也罢,这欺民篡兄、杀侄保位的罪名他赫炎已是脱不了关系。

      闹出这么大动静的皇族丑闻,即使无凭无据,也能在查明真相之前,被人云亦人传遍赫鸾,毁掉支撑他王位的大半人心。

      到那时,内忧外患若同时爆发,赫鸾就真的危矣!

      艰难地寻找呼吸,赫炎第一次感觉到为王者最深处的恐惧。

      他在窒息中猛地想起什么,倏地看向沈离凌。

      那人也正好望向他。

      流出的泪水已被擦干,染红的眼角晕着别样的风情,透着红宝石光般的眸子水汽弥漫,余悲未消中却是一种沉静柔和的清澈。

      只消一眼,便让赫炎心头一热,眼底湿润。

      他,是相信他的。

      立时,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和他。而这,便足矣。

      赫炎终于透出一口长气,重新找回了君王威严。

      台下却似乎在响应他方才所忧,不知先由谁喊出了“还雅王真相!还雅子公道!”的口号,随即便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齐呼。

      一时,排山倒海的呐喊席卷广场上空,似要掀起狂风巨浪。一场大典积累而下的震惊、惶恐、疑忌、不安、愤怒似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波助澜击溃了堤坝,不假思索地冲泻而出。

      赫炎僵在那里,只觉脚底所踏都似在颠簸皲裂。那声浪中并未提他,却似尖刀声声扎心,露骨地挑战着他为王的权威。

      他恶狠狠地咬紧牙关,死命抑住心底夹杂着委屈愤懑的痛苦凄凉,提醒自己不可露出一丝不安。

      不动声色扫视台下,很快又冷静下来。眼下声势虽是混乱,却没出他的掌控。烈焰军大部是一路随着他杀出来的忠军死士,无需担忧。北军虽有不少跟着呐喊,何深却依然深沉未动,他一向管得住部下,正统之军又最忌僭越谋逆,也绝不会轻易反他。

      有这两只大军再加上宫内戍卫,便能控局。只是,他不可能靠武力堵住这悠悠之口,如何落幕,委实是个难题。

      就在他极速思忖对策时,董大人已经领着几个老臣持重端庄的站于台前,振臂一呼,喊声居然停了。

      他们作为当年雅王倚重的正统派,再加上方才表现,此时说话自有一种公正的份量。

      “赫鸾子民,听老臣一言,” 董大人抹着眼泪,勉力端肃扬声,“此事关乎赫鸾宗庙社稷,不可轻易定夺揭过,我们不能冤枉了陛下,当然。。。也不能不还雅王、皇子一个公道!”

      他辞色愈加威严肃穆,一派老臣救国的大局风范,“以老臣看,就将张裕和秦阳一行按律交给宁理司仔细审问,由我等老臣亲自监督,誓还炎王和民众一个公正交代!”

      此话一落,不少人神色渐缓,都觉可行。

      赫炎脸色冷沉,愤懑难抑,正要怒驳,却见沈离凌泰然上前,眼神中让他稍安勿躁。他便立时沉下气来,只在一旁威肃不语。

      沈离凌站定于董大人身侧,从容揖礼,肃然道,“董大人,此事牵扯深广,亦关乎我国邦交国危,宁理司未必合适。”

      “不合适?那难道就只能交给卫鸾司。。。”董大人老脸拧眉,似乎十分为难,“那是直属陛下的机构,怕是审出来的结果不能服众吧?还是沈大人想让陛下亲审或是自己越矩来审?避嫌不当怕是依旧不能服众阿!”

      寥寥数语,将对赫炎有利的安排全数驳回。

      沈离凌眉眼冷凝,却是不慌不忙,“董大人所言有理,沈某也觉得应该按律按公来审。张裕位尊年迈就交由几位大人亲审,秦阳乃武将出身,应该按照军法处置,他之前的编制早已革新,只能交给北军走军事审讯,才能服众。”

      北军最是军纪严明的清贵之军,新晋将领何深又是十分洁身自好的贵族将军,与炎王和雅王各有渊源无可偏颇,确是可以最公正公平的。

      “可。。。这。。。” 董大人嗫嚅着,很想找些什么话来反驳。

      沈离凌没理他,只是蹙眉忖道,“此事和刚才的黑使事件似有勾连,应并案齐查,到时如何回复黑曜也是难事,何将军缺乏经验,董大人有所疑虑也能理解,那不如你带着何将军一并。。。”

      “不!” 董大人急忙说道,又觉失态,才轻咳一声虚气道,“不用了,何深虽是年轻,却纪法严明,老臣很是放心,并无疑虑。老臣誓必要认真追查张裕这条线索,怕也分身乏术。”

      黑曜大军尚在压境,黑使一事对内对外都要有所交代,其中分寸太难难捏,到时一不小心忍怒了黑曜,或是惹恼了民众,那就晚节不保了。此等烫手山芋,他可不想惹。

      沈离凌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董大人年老体弱还如此忧心国事,实在让人感佩,陛下自然也不希望你累坏身子。想来这等外邦重事,都压在北军身上也是不公,还应由陛下与我来担责共谋,到时我会随陛下适时插手,有何将军监督,自可查明真相亦不误保家卫国。”

      温润沉稳的声音所言皆是公正无私,又四两拨千斤的绵里藏针,不怒自威的国相气势无声地震慑开来。众人激越的情绪渐渐平复,思量着话中份量,亦觉公正清明,十分佩服。

      这时,沈离凌又面对台下何深,郑重吩咐道,“何将军,我之后会立即上交太尉掌印,案件查明前我对北军再无制权,之后审讯,你也一律按章行事,保证全程公正透明,最后给赫鸾子民一个交代。”

      “诺!” 何深深深看了一眼沈离凌,躬身领命。

      “大典结束,将秦阳一行收押至北军别营,另外安葬尸体,收集线索查明身份。还要派人将严使和宋使以及方才负责搜身的侍卫一行带至别宫搜身。黑使身份特殊,可享皇室贵族搜身礼遇。最后结果无需经由陛下与我,直接入北军档存,以北军名声,保其真伪!”

      沈离凌沉稳有序的布置着,缜密周详的安排无可指摘。庄重沉稳的气势让何深也不禁生出几分敬畏。

      众人也皆在国相大人淡然如常的清冷气息中被降下了温,稳住了心。面对君王威仪,臣子肃穆,这才想起王权威压,一个个后怕噤声。

      看气氛归顺,沈离凌才缓步来到赫炎面前,恭敬深揖,朗声道,“陛下,万事已备,请陛下为大典主持落幕之仪!”

      赫炎盯着沈离凌,眸中熠熠放光,方才恨不得封控万人之口的暴虐之气,在一瞬间消融殆尽。

      他嘴角带笑,微微颔首,一场大典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落幕了。

      随着阵列退场,仪仗收队,士兵侍从有序忙碌,之前还威严赫赫的盛大广场恢复了空旷辽阔的死寂。

      空中,云团怒涛奔涌成连绵一域,形成遮天蔽日的云海。很快,耀日从浓重的云层中透出几道金线,似在割云裂海。

      于是密似铁板的浓云,也终于露出了裂痕。

      云色渐暗,风势渐骤,洛京百姓举目望着这磅礴天景,心中暗叹。

      这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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