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主春秋之美人相》若水多情

263、君臣风月天下棋

　　是夜，深宫，寝殿外室。

　　赫炎斜靠软榻，翻看兵书，懒懒开口，“爱卿竟有如此雅兴深夜求见，难不成……”

　　他蓦地抬眼，盯着垂首恭立的沈离凌，似嗔似笑，“是还有什么训诫，忘对本王说了？”

　　“微臣……不敢。” 沈离凌恭顺温声。

　　“不敢？爱卿最是文人傲骨，清正博爱，有何不敢？”

　　沈离凌听地心间一刺，却仍是低眉敛目。

　　赫炎视线压迫，口气略显烦躁，“怎么，爱卿来就是为听本王夸赞的？”

　　“微臣……” 沈离凌颤了颤唇，忽然觉得自己异常心拙口笨。

　　他想表达歉意，却不知如何开口，想哄赫炎，却不知如何去做。

　　就连在府邸时那种急切想见的渴念之情，已在一路奔波中变得羞怯平静。而那种愧疚漫溢的温情脉脉，也在眼下氛围中无处安放。

　　他嗫嚅半天，还是挑了擅长的开口，“微臣草拟了几条政令，想让陛下过目……”

　　“……好，留那吧，本王不忙时会看。”

　　赫炎说着，伸手拿起几案茶盏，像是要端茶送客。

　　沈离凌呆呆立着，愈加局促不安。

　　这时，赫炎的气似乎又顺了不少，放下茶盏问道，“怎么，爱卿还有国事要谈？”

　　“没……那微臣……” 沈离凌沉了口气，再开口时，却几乎和赫炎异口同声。

　　“可否请……”

　　“你敢走？！”

　　“啊？” 沈离凌惊诧抬眸，却见赫炎一脸焦灼地瞪着他。

　　“臣不是要走……”

　　赫炎忙别过脸去，低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似在表示自己并没在意。只是那兵书被他翻地乱响，像在催他赶紧说下去。

　　沈离凌不由生笑，轻声道，“微臣只是想……”

　　翻书的手指倏地一顿，空气静地出奇。

　　“……和陛下下一盘棋。”

　　“嘶”地一声，纸页似被撕坏了，赫炎则咬牙瞪他，“下棋？！”

　　“是。”

　　“嗬……” 赫炎喘了口粗气，冷冷道，“什么棋这么大魅力，能让爱卿不惜深夜也要入宫来下？”

　　“天下……”

　　赫炎目光一跳。

　　“…… 第一的苍墨寒玉棋。”

　　“……”

　　沈离凌神色柔和，自顾自道，“此棋微臣珍藏多年，从未示人，今夜……想与陛下共弈。”

　　赫炎眼波一闪，直勾勾盯住了他。

　　沈离凌目光躲闪，低眉敛目，唇角绷紧，似在羞赧无措。

　　那一抹无措，清浅如许，却足以搅动风月。

　　赫炎喉结微动，终是醉敛寒芒。

　　“……好。”

　　*

　　所谓天下第一棋，一因那珍贵罕见的墨白玉子，二因那巧夺天工的匠人手艺，三因那红木棋盘上蕴含万物天道的乾坤八卦星宿阵列图。

　　但对好弈者来讲，此棋盘最大魅力却是那纵横的十九道银丝线格。诸国流行的棋盘一般纵横十七道，而十九道便意味着更多的变数，更大的战局，更惊心动魄的对决。

　　赫炎对弈棋并无偏好，但出身王室这等技能必不会少，再看这棋盘，就更来了斗志。

　　更何况，这还是他第一次和沈离凌对弈。

　　侍从很快安顿好一切退下，殿室内便只剩君臣二人，对面而坐。

　　“陛下……不用换衣吗？”

　　沈离凌眸光闪躲，忍不住开口。

　　“为何？”赫炎看看自己大敞的柔软丝袍，很是无辜，“本王睡前向来都是这么穿的。”

　　只是听说他要入宫，才比平时更早地沐浴换上了。

　　沈离凌了然点头，不再言语。

　　毕竟……他自己也是鬼使神差地提前沐了浴更了衣，实在无颜质疑赫炎。

　　“怎么？” 赫炎突然倾身向前，“本王这样影响到爱卿了？”

　　“……不会。”沈离凌垂下视线，尽量忽略那熟悉的侵略气息，以及那明晃晃吸睛的漂亮肌肉，正色道，“那陛下，开始吧。”

　　“爱卿，本王想要你……的白子。”

　　暧昧低音如在耳畔，搅地沈离凌呼吸微颤。

　　因白子先行的规则，赫炎本就该拿白子。但他方才说了句白衣和白子更配，侍从才换了过来。

　　可眼下，赫炎居然又改了主意。

　　沈离凌无奈轻笑，道，“那陛下要与微臣换吗？”

　　“嗯……还是不用了。”

　　赫炎沉吟着，用中指和食指夹起一颗黑子细细把玩，眸光则在沈离凌的白衣之上灼灼流转。

　　“本王要一颗颗地从爱卿身上……赢过来。”

　　沈离凌立刻抬眼，眸底锋芒毕现，“那微臣……拭目以待。”

　　二人相视而笑，各自在对角星位上摆好两枚棋子，正式开战。

　　霎时，室内烛火盈盈，杀气腾腾。

　　两人凝神不语，渐入佳境。

　　人在对弈时，棋风与性格往往相似。

　　赫炎落拓不羁，喜好进攻驰骋，擅制造事端复杂棋局，火中取栗、大杀四方。沈离凌君子温润，偏好回避防守，擅简化局势暗谋布局，釜底抽薪、逆境翻盘。

　　如此风格迥异，对阵时便别一种你来我往、见招拆招的精彩。

　　起初，赫炎还忌惮着沈离凌棋艺而十分小心。可随着对方屡次寻常无奇的先手，他便渐渐松了警惕，又因急于表现而杀招频出，很快倒也占了上风。

　　而沈离凌看似节节败退，却始终稳如泰山、波澜不惊。待赫炎杀地嚣张，便一招四两拨千斤让他有力使不出，瞬间败了气焰。

　　赫炎神色渐渐凝重，落子愈发缓慢，终是静下心来，用心谋划。

　　如此一来，杀伐争子变成了智斗布局，风云变幻也渐渐走向了水深静流。

　　两人棋逢对手，难分高下，更加沉浸其中，意趣无穷。

　　几次截断白子阵列后，赫炎眉头渐舒，一脸气定神闲，似又胜券在握。

　　沈离凌看在眼中，不由浅笑，捻起一枚白子，轻轻落下，“陛下求胜心切，小心大意失足。”

　　赫炎见他落子之处并无奇效，便按心中盘算，也放下一子，“爱卿怎知我是大意失足，还是运筹帷幄？”

　　“棋如朝局，陛下可有自信已万无一失？” 沈离凌说着便施子截断了赫炎所图。

　　赫炎盯着棋局愣了一下，捻子叹息，“爱卿这是借着对弈，要与本王复盘？”

　　见沈离凌淡笑不语，他也勾唇一笑，接招落子。

　　“本王利用黑王身陷赤夜无力来攻的时机，整顿吏治清内患，利用赵冯安抚其他世家，利用贵士嫡庶之争收揽良才，背后还有爱卿助力正臣拥护，何惧一二之失？”

　　沈离凌沉吟略思，顺势放子，“陛下打压偏颇，必有表面臣服内里藏刀之辈，如何？”

　　“正好。” 赫炎大笑落子，“与其暗疾常伴，不如彻底爆发，刮骨去毒。”

　　说着悠然吃掉沈离凌数枚白子。

　　沈离凌一愣，赞赏颔首，又缓缓在边角处落下一子，“陛下如今对北军精兵简政，对烈焰军却增兵加权，也是此意？”

　　赫炎审局片刻，也紧跟落子，“北军隐患，在于固守荣光，僵而不死，本王怎能放任不管？至于是破是立，就看他们自己抉择了。 ”

　　沈离凌听出其中深意，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蹙眉沉吟，“陛下此招……甚险。”

　　赫炎慵懒一靠，很是不以为意，“爱卿给本王讲过博弈之术，其中一条不就是说，若看出对方只有一条路可走时，便要抓住那条路，让其变得对我们更有利。”

　　“……陛下举一反三，果然悟性很高。微臣所讲，是指利用赤夜内乱让他们主动和我们同盟，日后以我赫鸾马首是瞻，却没想到陛下也会用在这里…… ”

　　赫炎扬唇一笑，忽似想起什么，忙道，“我给北军的道，只是让他们明白无论何时都以本王君命为大。但他们如今推动的叛贼谣言，确在我意料之外。”

　　沈离凌一怔，眉眼柔和，“我信陛下。”

　　赫炎倏地盯住了他，眸光闪动如风吹湖面，随时可掀波澜。

　　沈离凌却恍若未觉，只看着棋盘道，“谋事再深，也难免百密一疏。陛下欲布局千里，便更要深思熟虑、小心提防。”

　　说罢，淡淡一笑，落下一子，竟是直插黑子腹地。

　　赫炎剑眉一挑，饶有兴味地看着沈离凌细指灵动，收走了他数枚黑子。

　　凝神片刻，他也一招杀出，依旧神采不减，“爱卿既愿让本王放手一搏，不如坐看本王搅动风云。”

　　沈离凌审着那棋局，眸露欣赏，再落子时，已是避其锋芒，“那黑曜使臣，陛下何时放归？”

　　“不急。” 赫炎落子散漫，很是玩世不恭，“让他们好好感受下我赫鸾风华，再顺便试探下黑王动向，正可一举两得。反正把使臣随便扣个一年半载，也算列国习俗了。”

　　沈离凌不禁莞尔，思忖凝眸间，神色蓦又清冷，“如今揪出叛臣方是当务之急，既然细作之祸因他们而起，这场大戏，便也不该拉下他们才是。”

　　“爱卿是说……” 赫炎眸光一亮。

　　“以彼之矛对彼之盾。”

　　“以彼之矛……”赫炎长指敲案，忽而笑了，“这种手段似乎不是爱卿风格……”

　　沈离凌神色淡淡，只嘴角多了抹自嘲笑意，“微臣虽自恃正臣，却也知权术之道，当用则用。”

　　赫炎灼灼望他，眸中波光流动，“若目的为善，权术便不过是种可用的捷径。爱卿不喜滥用，是知捷径之路愈走愈窄，终会将自己逼得无路可选。”

　　沈离凌怔了怔，似有心结被灵巧解开，涌出了倾诉的欲望。

　　“陛下既有此言，看来是深思过权术利弊的。” 他由衷感慨，透出几分对赫炎为君审慎的欣赏和信任。

　　赫炎没拿白日之事为难他，已让他松了口气，眼下又一番知己言语，让他内疚心起，再也不能逃避此行目的。

　　“其实，微臣白日也不是想以君子之道束缚住陛下，而只是在……害怕。害怕为国死战者，含冤毙于污名之下。害怕士族恶名后，晋升之道一朝被封。害怕以谣制谣后，人心不古从此相欺。更害怕……陛下富国强兵的谋略心智，会渐渐沦为专制强权、罔顾人命的阴谋诡计……”

　　赫炎紧紧望他，鼻息细微沉缓，似乎生怕惊扰了他。

　　沈离凌攥紧手指，逼着自己继续说下去，“微臣一路为相，见过太多人因沉迷权术无法自拔而失了初心。所以，微臣心底一直藏着胆怯，怕臣自己，也怕臣信任之人，有一天也会那样。而对秦阳，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微臣也有私心，想弥补对他的愧疚，想借他维护自己的信念……但若因此让陛下难做，微臣更是不忍。”

　　他无声透了口长气，垂眸挤出一苦笑，“陛下还要继续袒护我吗？像我这么贪心又怯懦的，可能还会这样，既不领情，也不顺从，白白让陛下费心……”

　　“离凌啊……” 一声悠长叹息，将空气变得异常温热。

　　沈离凌屏息静听，耳畔都是自己鼓噪的心跳。

　　忽又一句咬牙切齿，将空气炙地灼人。

　　“你以后再在我面前妄自菲薄，把错都揽给自己，我就真把你脱光了锁在榻上，让你日日夜夜在我身下哭泣求饶没工夫再想这些！”

　　“啊、啊？” 沈离凌被那话中粗鲁吓地一愣，脸上瞬间滚烫一片。

　　赫炎眸色发沉，偏似透着深情，“我说过，我想怎么做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无需负责。我生气发火也是一时而已，你哄我一下我就会开心的。但你无需逼自己做你不愿做的事，更无需愧疚自责。我要你在我面前无所顾忌，无所纠结，做你自己就好。只有这样，我在你心中，才不是什么君王，而是……”

　　他忽而没了声音，只留灼灼视线，欲言又止。

　　沈离凌似乎明白他想说什么，又不敢去明白。那话中姿态实在不似君王所有，让他胆战心惊，又情难自禁。

　　他颤着呼吸，轻轻一叹，“陛下，又是何苦……”

　　赫炎目光生辉，勾唇一笑，便又恢复了一个君王应有的威严气度，“爱卿位高权重，却不倚势凌人，深谙商道，却不纵欲敛财，能谋善断，却不滥用权术。这般清风霁月，本王怎会不想小心呵护，好生疼爱，恨不得藏起来独占……？”

　　沈离凌身子阵阵发热，仿佛隔着空气，也被赫炎桎梏入怀。

　　“当然，爱卿不喜欢。”

　　赫炎眨眼一笑，眸底执念若明若暗，“那既然本王不能将你深锁后宫，护你纤尘不染，就保你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也不行吗？”

　　他说地诚挚动情，眉宇神采倨傲，直慑得人意乱情迷。

　　沈离凌心底滚烫，轻轻动唇，却是无力反驳。

　　他逃也似的垂了视线，好不容才稳住心神，平静开口，“陛下这般，倒是和那些喜欢拿海誓山盟讨人欢心的纨绔公子，差不太多。”

　　“嗯？差多了吧？” 赫炎哀怨叹息，“他们掷千金许名份，便能抱得美人归。本王呢，就算以帝后为诺，天下为聘，美人也毫不心动。”

　　沈离凌眉心略挑，见赫炎哀得真切，便也不去争辩，只是低眉含笑，赧然不语。

　　一时空气恬谧，似有花香随清风流动。

　　默然半晌，沈离凌还是败给了赫炎那过分火热的视线，慌地捻起枚白子，主动拉回战局，“诸国如今皆已称王，却还无人敢称帝。陛下若有此等野心，可知这天下之势究竟如何？”

　　赫炎不情不愿地回了神，面对胜负未定的棋局，斗志再起，一边凝神应对，一边缓缓而言，“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诸国近年安稳，却也到了耐不住寂寞的时候了。黑王欲西出扩土，赤夜正换新求稳，孟兰国妄想复势，紫尉国守旧跟风，花湛王年少荒淫，西殷王壮年雄心，此时若扔个名正言顺的乱战石子，这列国湖面就能沸腾。”

　　沈离凌嘉许颔首，“陛下对如今形势果然看得透彻。黑曜出招，必不落空。黑王在赤夜安然脱身后，必会搅事乱局。赫赤两国同盟若稳，他也必然会谋划其他事件。对此，赫鸾必须时刻戒备才是。”

　　“待那时，赫鸾已重塑朝堂，大局安稳，国库充盈，兵力充实，粮草齐备，武器集中，正是可战之时！”

　　“陛下这么有自信？”沈离凌微微一笑，放下一子。

　　赫炎看那落子位置，立刻有些喜形于色，“爱卿商栈遍布天下，对诸国地形国情皆有所记住，本王暗鸾亦在渗透诸国，待战乱契机出现，六国攻守进退皆有章可循，你我君臣相得，共谋雄略，怎会下不好这天下之棋！”

　　说罢，一子落定，瞬间缴获沈离凌数枚白子。

　　赫炎一边缓慢收子，一边眸光闪闪地看向沈离凌。那神情，像是在讨要夸赞，又像是已天下在手。

　　沈离凌恬淡一笑，捻起一枚白子，沉静眸光在棋盘上游移。

　　赫炎盯着他那捏住棋子的细白长指，喉结不住滚动，只觉丹田热气升腾，似乎有烈火在体内剧烈燃烧。

　　那是他与生俱来的强大胜负欲，以及，知道沈离凌不惜打破夜不入宫的习惯也要来见他后，便一直在体内迫切汹涌的巨大炙烈。

　　他忍不住端茶豪饮，竭力压制沈离凌即将败倒在他掌中的狂喜兴奋。

　　就在这时，沈离凌却蓦然抬眼，对他浅浅一笑，“陛下轻敌冒进，审局不明，终是要吃亏的。”

　　说完投下一子。那一子，刚好落在一处他未曾注意到的做眼要点，竟生生将他大块中腹的棋子连接卡断。瞬间，局势猛转，沈离凌游刃有余地对黑子围追绞杀，很快便让他全盘皆输。

　　赫炎怔怔看着那几乎白茫一片的棋盘，久久难以回神。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这道理陛下会，敌人也会。谋局时若只顾自己之局，忘了一山还有一山高，就可能会功亏一篑。”

　　沈离凌温声说着，却是忍不住伸出手指数起棋盘子数。他轻弯眉眼，数地认真，不由露出几分得意，“陛下所赢未到百子，看来这次陛下是彻底失言了……”

　　空气一片寂静，沈离凌这才慌忙住口。

　　想他明明是来哄人的，结果自己却玩得开心，还完全没给君王留面子。

　　他局促地收回手指，小心翼翼瞥向赫炎。

　　赫炎目光动了动，突然瘫靠在椅子上，幽幽叹道，“看来本王这一身的美男计，对爱卿是毫无影响。”

　　沈离凌被猛地提醒，忙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其实，比起所谓的美色，他更喜欢思想和情感上的真挚交流。这一点上，赫炎刚好满足了他。

　　可若说那美色对他毫无影响，似乎也并不正确。

　　因为那确实给过他另一种欲罢不能的满足。以至于哪怕只窥见一丝影子，也像要被立刻吸入那绮丽旖旎的春色漩涡，让他紧张欲逃。而身体上的满足和精神上的满足，似乎又存在着某种鱼水相得、相得益彰的奇妙关系……

　　等会，他到底在想什么！

　　沈离凌一阵心虚面热，忙想掩饰，便故作淡然道，“陛下棋艺已是精湛，只是棋局变幻无常，胜败变换常有，偶尔一败便也无需放在心上。”

　　赫炎点头挺直身子，已是毫无败色，“无妨。如此危机四伏，充满变数，难以完胜的棋局，才最有意思。”

　　沈离凌听地一笑，不由赞赏抬眸。

　　赫炎一下便盯住了他，眸色幽邃，嗓音低哑，“既然棋也下了，那么离凌今夜来此，究竟还想要什么？”

　　沈离凌心头一颤，涌动出无数混乱的冲动。那些冲动哽在喉间，让他羞怯难持，喉结痒动，又尽数吞咽。

　　霎时，微妙气氛被蓦地撕裂，灼烫的甜腻瞬间喷涌。

　　赫炎猛地起身撑住棋盘，右手揽住他脖颈一带，用力吻上了他。

　　滚烫的嘴唇一旦贴近，便再难分开。粗暴急切地让人窒息，偏又让人贪恋。

　　赫炎一边维持着深入地亲吻，一边挪动着身子将他打横抱起。灵巧手指更不知何时将他束发的发带脱落，散开他一头墨丝。

　　沈离凌在温柔又激烈的晕眩中闭目残喘，直到被放在柔软的床榻上，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倏地睁眼。

　　赫炎恋恋不舍地放开他的唇，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沙哑着嗓子，“今夜为何要来……”

　　沈离凌茫然喘息，慢一拍地躲闪起他噬人的视线。

　　“怎么，不知道今夜来了一定会发生点什么吗？” 赫炎低低笑着，恶劣地动了动身子。

　　沈离凌忙咬住下唇，忍不住呼吸急促，大脑热成了浆糊。

　　他怎会不知深夜入宫会发生什么，可他还是来了。

　　而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他似乎也早就有所期待了……

　　让人羞恼的思绪一闪而过，沈离凌浑身上下都发起了热。

　　“你今夜来见我，我真的好开心……” 赫炎深深看他，眼波柔情似水，直让空气黏腻发甜的无法呼吸。

　　沈离凌在那寸寸凌迟般的视线里无力地瘫软了身子，莫名生出许多委屈脆弱，亟需被轻柔安抚。

　　“离凌啊，你想要什么？说吧，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赫炎坏心眼地吊着他，虽然自己也已发声艰难。

　　沈离凌难耐地闭上了眼，却是小声地说道，“火、把烛火灭了……”

　　“嗯？” 赫炎自胸腔发着颤音，而后一连串低笑，震动地沈离凌也胸前发痒。

　　“把烛火灭了，我一会疼爱你时就看不清你的表情了啊……”

　　沈离凌羞愤地瞪了他一眼，可那威力，却似乎起了极大的反效果。

　　赫炎眸色一暗，猛地压下身子，再次堵住了他的唇。

　　再后来，赫炎依旧是轻易就粉碎了他的冷静，打破了他的平衡，将他的矜持疏离化作沧海浮舟，任其拨弄沉浮。

　　而那能照清羞耻的烛火，也在沈离凌一遍遍哭泣似的哀求中，直燃至自然而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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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截止5.2日，本文已正式写满三年了。
目前有108万字，收藏52……就是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努力不一定有用……
三年里，感慨颇多，多是一把辛酸泪，热爱如刀，刀刀扎心，偏又让人难以放手。
虽然写的过程痛苦不断，但能坚守热爱，又觉得足够幸运。
如今感觉和笔下的人物们已经建立了很深的连接，很想给他们一个完整而精彩的人生，所以，不管怎样，都会继续写下去的。
旦行前路，莫问归途。
最后感谢每一位观看收藏评论的读者朋友。尤其感谢59972709读者小可爱，常给我留言互动，让我相信还是有人一直在追看此文的。作者会继续努力写下去的。
- 202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