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主春秋之美人相》若水多情

56、君臣之“射弩走火“

　　陆飞半晌缓过神来，一脸郁结，“为……为什么会看那种书呢？”

　　沈离凌也微现迷茫，“应该……只是年轻人一时兴起，陆兄不必过于在意，宫中戍守枯燥，年轻气盛免不了需要些消遣。”

　　他说着，脑中却莫名闪过赫炎。

　　陆飞点着头，说起冷言的惨淡身世和单纯心智，沈离凌便劝说对待少年应该适当放松、顺其自然。

　　就这样，两个未有家室的年轻男子，拿着谈论政务的认真劲头，细致探讨起和年轻晚辈的交流问题。

　　这般好友闲谈，让久居相位、时刻紧绷的沈离凌感受到了难得的惬意闲适，所以等他再度为赫炎随意召入宫时，心情也比平时要轻松很多。

　　直到……

　　当高居龙椅的赫炎，时不时向他投来意义不明的一瞥时，

　　他的心立刻又紧张起来。

　　赫炎懒洋洋摆弄着箭弩，声音似乎透着不悦，“听说沈爱卿是从围场那边赶回来的，如今新局未稳，爱卿就这么有闲情逸致和人骑射，看来是平日政务已是处理的游刃有余了？”

　　沈离凌心中一凛，“陛下提醒的是，如今政务繁多，微臣这般，确实不该。以后……不会了。”

　　他这番恭顺反省，似乎很让赫炎满意。

　　赫炎音色和缓，话锋一转，“赵许对户部司徒人选的弹劾已经连续几日了，不知爱卿有何见解？”

　　司徒一职是执掌户部的官首，而户部管理包括了户籍制度。而户籍制度的改革是沈离凌新政的一部分，相应的负责官员也多是他暗中选拔的人才。

　　赵许此举看来是寻人未果，准备另辟蹊径了。

　　沈离凌沉吟片刻，道，“户部管理的一向是庶务，是微臣的职务范畴，怎敢劳烦赵大人如此费心。司徒一职，位低却责高，庶务繁杂，户籍之策的推行更是繁杂艰涩，司徒魏大人前阵子就是过于繁累才……所以微臣觉得这个职位，更该留给那些虽出身不高但更富热血、精力十足的年轻士子……”

　　赫炎终于放下手中弩器，托腮凝着他，“确实有理。不过……赵许如此心系社稷，所推之人也是他用心挑选的世才，和你说得年轻士子并不冲突。眼下维护朝局稳定更重要，所以还是不要辜负赵许一片忠心才好。”

　　“……好。” 沈离凌自知多说无益，只在心里一声叹息。

　　赫炎仍然对他心存猜忌，他便只能小心行事。

　　一时，殿内死寂，两人都陷入沉默。

　　沈离凌低眉顺目，只等赫炎交代完正事就可离去。赫炎又开始把玩起弩器，只是时不时抬眼轻咳，灼灼视线让人难以忽略。

　　沈离凌无奈叹气，终是主动开口，“陛下手中的，可是陛下亲自督工改良的新型弩器？”

　　“嗯。” 赫炎沉稳地点点头，语调却是难掩兴奋，“沈爱卿不如过来仔细看看。”

　　沈离凌从容上前，接过赫炎弩器，细细端详。

　　自从琴谷大战时见识到了黑曜的强弩兵，沈离凌对弩器便也多了些兴趣。

　　弩机最早是根据弓弩演化而来的射击武器，因诸国重视不一，普及不一而发展的各有不同。黑曜最为重武，也最喜收纳诸国匠才，对弩机的改良便最为突出。其强弩在一定射程内，威力巨大，很是骇人。

　　琴谷战败后，赫鸾忙于稳国安民，对武器提升便是有心无力。沈离凌心底一直提着这根弦，如今看新君对此上心，也不由欣慰。

　　手中弩器一看便是经过细致加工的，机身以铜铁铸之，弩机外又增铜郭，强化了机槽，弩牙处也加了精巧的设置，想必射程和威力都能被大大加强。

　　“沈爱卿不试试吗？”

　　他看着那线条流畅的青铜弩身，再看向那散发着阵阵阴冷寒意的精致箭矢，确实有些心动。

　　不过他也这才发现，赫炎不知何时起身，竟已从背后贴近了他。低沉嗓音带着湿热气息侵袭于耳畔，引得他不禁一颤。

　　“这个虽然是雏形，威力不能尽显，但也值得一试。” 赫炎自顾自地抬起双臂圈住了他，一双大手温柔地抚上他的手。

　　酥麻热意顿时从手背流窜至心底，沈离凌轻轻蹙眉，不动声色地放缓了呼吸。

　　还好，偌大正殿里并只有他们二人。

　　他稳住心神，按照赫炎指导，将手指扣进那弩器的机关，然后用臂力撑开，尽量忽略从手臂到手指都能感受到的异样热度，调整呼吸。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却在望向前方时，瞬间泄气。

　　“可惜，在这里没法射。”

　　他淡淡叹息，难掩失望。

　　“爱卿想射，本王自然会满足你。。。” 赫炎低笑哑声，自然地靠上他的肩窝。

　　“就射向那里吧…… ” 他手指施力，箭头直指殿内梁柱。

　　沈离凌身子紧绷，咬牙忽视掉耳边灼灼生热的暧昧嗓音，很想知道赫炎到底看没看清那所瞄之物可是刻着龙身的镇殿之柱。

　　“陛下，臣只是随口说说，还是等以后去围场再试吧。”沈离凌沉着开口，手也试着挣脱束缚。

　　赫炎用力制着他，气息显出不稳，“本王说射就射，爱卿何必拘礼……”

　　沈离凌冷冷提醒，“陛下，让龙柱受损对陛下龙体寓意不好……”

　　“哦？所以爱卿是在担心本王的身子了……”

　　赫炎嗓音嘶哑，沈离凌却无暇顾及。

　　他生怕一不小心就失手发射毁了龙柱，只估下意识地顺从点头。

　　手上桎梏顿所，沈离凌松了口气，忙把手指从机关处退出。正想彻底摆脱赫炎桎梏，却被猛地捏住下颚，强硬一转。

　　随即嘴唇一热，呼吸被迫停止。

　　沈离凌脑中蓦地闪过那些他曾一翻而过一笑置之的关于两个男子之间的内容……那些他曾冠之以报复消遣的荒谬行径，也似乎无法在自欺欺人……

　　可偏偏，震惊慌乱却大过羞耻愤怒。

　　赫炎放过了他的唇，将他的身子也转到了眼前，死死地凝着他。

　　沈离凌不由配合着他，将箭弩放在一只手上端于身侧，而后一边大口喘息，一边隔着无措凝结出的雾气，呆呆茫茫地望了回去。

　　赫炎眼底闪着狂热骇人的光芒，让他觉得害怕，又迟迟挪不开视线。

　　突然，那眸色一暗，再度贴了上来。

　　这一次，不比之前的有所拿捏，却更像是纯粹发泄般的狂乱凶狠。

　　沈离凌在心惊间终于拿不住箭弩，弩器掉落于地发出的声响，却远不如他耳边鼓动的心跳，更让他战栗不止。

　　随后那宽大的几案被粗鲁地扫落一空，杂物掉落的声音也一点没能进入沈离凌的脑海。

　　因为那里，早已被灼烧的迷乱所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