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神明已苏醒》南知暮

34、第三十四章

　　风亦知这一病就病了好些天，醒过来的时候也是昏昏沉沉的，精神状态不佳，时常昏睡，旁边人与他说话的时候，也是经常没有反应。

　　王后听说后非常担忧，特意遣医术高超的医师过来检查，结果医生刚到门口就被殿下给赶走了，连门都没进，怎么去的怎么回来。

　　因为这，王后觉得更不对劲了，把殿下叫过去问了好半天，也撬不出一个多余的字，最后只得叹气，扔下一句你自己掂量点可别把媳妇弄没了。

　　而没过几天，殿下出事了。

　　起因是一场车祸，对方显然是与殿下有仇，奔着两败俱伤的架势冲了过去，紧接着附近所有的车全部爆炸，波及范围并不小，当场死亡七人，伤了十几个人。

　　殿下身上的伤根本没有处理，当场就急忙赶回家，见到他想见的那个人的时候，人在沉睡中。

　　旁边管家带着一点疑惑的语气，“太子妃刚刚状态还挺好，突然就不舒服，很快就睡了过去。”

　　他小心地问殿下，“殿下，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临垣：“出去吧。”

　　管家担忧地看了殿下一眼，总觉得殿下最近很不对劲，但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以殿下的性子，自己决定的事，谁劝都没用，他出去，把门关上。

　　临垣走到床边，看着此时正在沉睡中的人，想到刚刚那人临死前说的话——水瓶本就是一对。

　　他这才反应，那个神器究竟是什么，几千年前的神器沦落到现在，早已没有太大的用处，但是眼前这个人是神明，可以说是世上仅有的一位保留神力的神明，唯有他能够使神器恢复原初，发挥原来的作用，但老师身上却另有他的魔气，以至于神器支撑不住魔气的侵蚀，碎了。

　　而双生神器最大的效用，反倒在此刻体现了出来，一次破碎，反噬，二次破碎，伤魂。

　　他从前做的事太过，得罪的人太多，有很多神明不堪忍受堕了魔，成了魔的神明对他来说已经没用，而且当时时间不足，他也就没有斩草除根，却不曾想，留至今日，还有余孽，反倒伤了老师。

　　接下来的几日，这座城堡庄园被一种诡异的气氛所笼罩着，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都在，却不曾见过任何一人，太子妃好似是沉睡不醒，而殿下也是极少露面，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有人偶然间撞见殿下时，吓了一跳，殿下的脸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浑身看起来没有一点人气，一双眸甚至隐隐血色，气场格外的瘆人。

　　让人觉得，这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风亦知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记忆在恢复中。

　　当年诸神之战的事实果然如艾希约说的那样，发生了一场天灾，但导致的罪魁祸首也如他猜测那样，是小疯子做的，目的是为了复活他。

　　他看到记忆里的他从沉睡中醒来，得知这一切时，想要杀了小疯子，终结所有，彻底终结诸神之战，虽然那时已经没有神明幸存了。

　　而当时的小疯子却是满脸惊喜地看着他，毫不顾忌地过来一把抱住他，声音是那样的欣喜。

　　“老师你醒了。”

　　“醒了就好，”小疯子紧紧地抱着他，就像是抱着自己最爱的人，低声喃喃，“老师我好想你，每天都很想，每次看到一朵花开都想给你摘，流星出现的时候想去喊你，你睡的是不是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会……”

　　说了一大通话，颠来倒去的，有点混乱，像是太久不曾与人交流，以至于自己的思绪也有点乱了，只知道让他的老师坐下好好休息。

　　他拉着老师，就这样看着老师很久，仿佛是永远也看不够，但最后，还是对他笑了笑。

　　“你动手吧，我不还手。”

　　风亦知的手指这时动了动，缓慢地睁开眼，他看着天花板，抬手拭了下眼角，感受到一点湿润，然后微微愣住了。

　　他是神明，神明怎么会落泪。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人，闭着眼，脸色格外苍白，几乎像是一个死人。

　　那些他根本不知道的事在眼前一遍遍重演，耳畔是一道缥缈如烟的声音，带着冰冷无情的意味。

　　“……堕入轮回之道，从前种种，欠下的债，尽数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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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生世世，孤煞一身，不得好死。”

　　漫长几千年。

　　他沉睡几千年，而这个人，偿还几千年。

　　时至今日依旧没有得到解脱。

　　无论曾经是好人抑或是坏人。

　　无论曾经做出过多么大的辉煌成就，将人类一步步带入星际时代，带领这个世界逐渐走向强盛，却永远只有一个下场。

　　孤煞一身，不得好死。

　　生生世世，不曾改变。

　　风亦知认真地凝视着他，忍不住抬手捧着这张苍白至极的脸，他仿佛看到这个人一次次轮回，一次次死亡，一次次挣扎，一次次弥补，这世间的孤寂与痛苦通通尝尽。

　　一个本就疯魔的人，竟也能生生忍受了下来。

　　忍了这几千年，等了这几千年。

　　他看着看着，眼圈渐渐红了。

　　“混蛋。”

　　他小声骂。

　　闭上眼，恍惚间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最初得知他时日不多的时候，小疯子把他按在身下。

　　他以为小疯子又要发疯，可这个人低头看了他许久，却是轻轻笑了起来。

　　“所以老师不是有意不要我的？”

　　他眼里都是暖光，笑得特别单纯开心。

　　然后，把自己的一颗心生生挖了出来，给了他的老师。

　　非常小心翼翼的语气。

　　“我还没有完全入魔，这颗心是干净的，它可能管点用。”

　　“老师，我现在还没有完全脏。”

　　“我现在……也不是那么脏。”

　　“你抱抱我，好不好？”

　　“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丧尽天良，罪恶滔天，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接受，老师，你留下来好不好。”

　　“你杀了我真的没什么，不想亲自动手也行，免得脏了你的手，我可以离你远点，你别把那颗心取出来好不好……我就只有这个东西还算干净。”

　　风亦知伸手，缓缓抱住了这个人。

　　老师从来都没有觉得你脏。

　　只是难过，他好不容易养好的人，这么糟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