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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到这里,日记就停了。
      初期手上的那条疤,就是从这一天来的。
      那条疤不是腕间横着的疤,而是顺着手腕处的血管竖着的一条长达五六厘米的疤。
      时清把日记的内容拍了下来,将日记本放回原来的盒子里。
      此时初期正在房间里发呆,她不知道生活里为什么总有这么多的困难接踵而至,但大抵所有事情都有它自己的意义吧。
      其实她也没有多恨当初那件事情,只是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挽留那条想好好生活的鲜活生命。如若不是那次自杀,在那之前天天给她使绊子的人拍不是只会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变本加厉,而不是像后来那样只是暗戳戳中伤。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嘛。
      时清没有回房间,靠在隔壁的窗台上抽烟。他抬眸凝望窗外的天气,心想或许几年前初期想结束生命的那一天,天气应该和这很像。
      他所认识的初期从小就是一个很懂事很敏感也很善良的人,知道爸爸妈妈忙,就也不对他们提出任何要求,甚至从来不去撒娇。
      看出来了别人或许不愿意去做某件事,就问都不问,会直接选择自己去尽力做。
      有些人生来就是这样的,懂事、敏感、心思细腻,只有好好呵护才能防止他们成为脆弱的人,防止他们成为一只小心翼翼的惊弓之鸟。
      可初期没有受到爱护,甚至遭受了别人无缘无故的伤害,还因为自己的善意承担了那么多莫须有的罪名和审判。
      有人生来就是善的,也有人生来就是恶的,那些恶的人甚至不需要为自己找任何理由,就能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对待别人,他们所在乎的,永远是自己是不是做了自以为对的事情,而不是这件事情真正意义上对不对。
      当初的初期,只是让那群自以为正义的人和纯粹的恶虫发泄的工具而已。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人被钉在耻辱柱上,从而通过他们向世人展示自己高尚的观点,至于这个人本该不该在耻辱柱上,他们半点不在乎。
      或许是大家无休止的伤害,才让她总是认为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即便做了好事,也会觉得是在害别人,会觉得自己潜意识的出发点都是不好的,总是自己质疑自己。
      他们对她的伤害,以及她异于常人的自尊心和羞耻心,才是她自我厌恶的根源。
      她的强迫症和抑郁症,都是自我厌恶的衍生品。
      她的脑海里总有另一个她,一直在逼迫她做一些真正的她所不想做的事情,因为那个“她”,总在暗示她本来就该是这样罪恶与不堪的。
      所以她总是在本该靠近的时候又远离他,在本该柔软的时候强硬,在知道不可以的时候硬逼自己和身边的人可以。
      他想,每次她逼疯他的时候,她应该更难过吧。
      时清突然体会到了初期痛苦的时候,那种每呼吸一口空气肺都沉甸甸的疼,心脏下沉碎裂开的感觉。
      初期穿着粉白色的睡衣,抱着有她半个人大的鲨鱼抱枕,从门外伸着头往里看,一头柔顺的长发卧在肩头,乖极了。
      时清朝她招招手,她就乖乖走进来,站在他面前。
      睁着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他,把时清看得心疼得要死。
      她看着他,目光闪烁,却突然垂下了头,问他:“我是不是很坏。”
      时清摸摸她的头,说:“没有。”
      “我知道你喜欢我这样我才会这样的,但是我又学不会怎么去喜欢人。”她一句话说得虎头蛇尾的,解释了半天还是解释不清楚,丧气的叹了口气。
      “算了。”
      “我懂你意思。”
      她抬起头:“真的吗?你会不会……觉得我实在太过分了。”
      怎么会过分呢,时清喜欢的从来就不是乖乖的她,而是喜欢她乖,也喜欢她凶,还喜欢她满嘴歪理。
      但是初期是不会相信这样的话的。
      所以他只是说:“真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喜欢我也可以。”
      他要足够卑微,足够需要她,初期就会为了责任感不忍心离开他。
      过分的人从来就不止她一个。
      “不是的,”初期去抓他的手臂,“不是不喜欢,只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跟他解释自己的心情,因为她总是控制不了自己,在她告诉自己他们的关系仅仅是合法同居的时候,她就想让他爱上她,如果他们谈恋爱了,她就会变得很冷漠。
      然后越是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就越是办不到,越是办不到,就越是崩溃,越崩溃就越控制不住自己,最后就会变成恶性循环。
      她的意识总是去逼她做一些很坏的事情,可时清明明就那么好,每一次伤害完他之后她都会更自责。
      但她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他现在都明白了。
      她总是把自己想得很坏,觉得自己做的很多事在潜意识里都是有目的的,总有另一个意识用各种方式以最大的坏意去注解她的所有行为。
      但她仅仅是,单纯的,没有得到足够的爱,又承受了太多的伤害,所以总是想反反复复去推开身边的人,看对方到底会不会走,对方不走她就觉得总有一天会走的,真走了又会觉得果然如此,自己是不值得被爱的。
      时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有人送来了《小森林》的蓝光碟,要不要去看看?”
      “要要要。”

      时清的预感没有错,《小森林夏秋篇》才放了不到一半,经纪人就打来电话。
      本来以为词条会是时清隐婚两年,但还好只是疑似时清恋情曝光。
      其实乔安安本来没想这么缺德的,但好死不死,刚小区门就碰到有狗仔蹲那采访她和时清的关系。
      把乔安安惹毛了,嗤笑一声,扔了句“时清?眼光越来越有问题了。”就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段时间俩人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大部分都是女方的独角戏,男方还亲自下场否认过,但她既然能这么嚣张,大家都自然而然的认为肯定有点啥。
      所以这条热搜底下一半是讨论时清恋情的,一半是怀疑时清劈腿的,觉得之前时清否认肯定是怕被扒出来劈腿。
      愣是没人喊哥哥怎么能谈恋爱呢、心碎了、房子塌了之类的。
      初期把头凑过去,看时清的手机界面,问他:“你不是有一千多万粉丝吗?”
      “嗯?”
      “怎么没一个想嫁给你的。”
      “……”
      “也是,你那么直——好好好我错了,错了!”
      初期躲他蹂躏她的脸的手,笑成一团。
      时清狠狠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准备出发去工作室,亲自坐阵指挥公关了。
      拖着下巴依旧窝在沙发里看着电影的初期想了想,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但就是不知道哪不对劲…哦对!
      他竟然都没有跟她goodbey kiss!
      他变了。
      时清这个狗。

      初期窝在沙发里,看完了两部小森林,时清还没回来。
      她有点害怕,想去看看微博热搜里有没有出现她的名字又不敢,也不敢去看私信里有没有谩骂她的人,她现在无比庆幸,进影音室前没把手机带进来。
      两部影片都已经放完了,初期没有去开灯,影音室里一片漆黑。
      太安静了,安静到空气里慢慢开始流动着白噪音。
      又开始了,那种难以形容的孤独感和恐慌感。
      仿佛像是踏进了真空中,没有声音,也踩不到地,眼前黑蒙蒙一片。
      当年那件事毕竟不是简单的校园暴力或肢体冲突,那是一件实实在在的让一个女孩失去了生命的刑事案件。
      很奇怪,在无尽的黑暗里,人明明睁着眼睛和闭着眼睛看到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但闭着眼睛的时候总是容易想起些什么。
      比如当初的那些谩骂与指责,袁曲惠的妈妈因暴怒而血红的双眼,桌子上的大片红墨水,邮箱里不堪入目的照片,充满了污言秽语的短信收件箱,以及人们或探究或厌恶的眼神。
      回忆排山倒海般袭来,如同蝼蚁般一点点的啃噬她的皮肤。
      让她觉得不停的有东西钻进她的躯体里,撕咬开她体内的每一块血肉。
      甚至有人掐住她的脖子,语气阴森恶狠狠的问她,开心了吗?满意了吗?
      初期扬起了脖颈,如同一条搁浅的鱼般大口的呼吸着,痉挛着,颤抖着,肺里的空气不停的被往外挤压着,撕扯得她生疼。
      是谁呢?是谁要掐死她?
      是隔壁宿舍那个总是对她横眉冷对的小姑娘吗,还是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袁曲惠?
      她不知道。
      只觉进入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让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她的眼前闪过一道血光,手被人大力的掰着,咽喉突然被人放开了禁锢,肺里涌入大口的空气,呛得她开始咳嗽。
      眼前突然亮起了一阵刺目的白光,有人的剪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呼唤着她。
      她涣散的瞳孔由于白光的刺激紧缩了起来,面前人的轮廓和五官慢慢显现,耳边也慢慢浮现了声音。
      他在叫她,声音焦急。
      她想问他,你怎么哭了。
      但喉咙火辣辣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时清放开她被他紧握住的双肩,跪下身在地板上摸索刚刚被他打翻在地的手机。
      她想抬起手摸摸他,告诉他不要害怕,想握住他颤抖的点着屏幕的手,但她的手也仿佛是脱力了,抬不起来。
      初期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都和思维脱轨了,只能看着眼前的画面越来越窄,然后合上了沉重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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