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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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我的人都特别清楚这一点，我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不认识我的人，通过些许观察也不难发现，我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而不爱说话的人，往往都想很多。
假设我遇到一个拥有读心术的人，我站在他面前，就仿佛整个人一丝.不挂在被他看遍我的全.裸.身体，我不要遇见这样的人。
我会一直想，一直想，一直想。
就如同现在这样。
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怎么说呢。
在人的一生当中，难免会有那么一阵子，感觉做什么都不顺。
比如好不容易从逆向的人流中穿过赶到车站却发现自己与上一班刚走的931路公车擦肩而过。
比如开了十个闹铃才换没多久的手机却不晓得哪根筋搭错突然自动变成静音模式导致出门晚急匆匆跑向公司却在每个路口都遇到红灯。
比如把背包装满了晚上活动要用的工具和食物最后的空隙也放上会议记录需要用到的笔记本被迫将破旧的小雨伞留在家里晚上下班外面肯定会下雨。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对于这种情况，每个人大概都有不同的描述。
什么水星逆行，什么黑色星期五，什么鬼附身，什么犯太岁，诸如此类。
但就算把这些所有的称呼通通集中在一起。
也没有办法形容我最近的遭遇。
这种感觉，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体会。
“對不起，我們這個崗位需要一年以上的工作經驗，從您的簡歷上來看，好像並沒有這方面的體現。”
“抱歉，我們部門需要招募的是女生。”
“是這樣沒錯，但您的學歷，似乎與本職位所需的要求不符合。”
“溫先生，您不要激動，就算您這樣講，我們還是沒有辦法向您提供這個崗位。”
“先生，今天的面試就到這裡，如果有什麼消息，我們會另行通知你，是，如果錄取的話，會給您發電郵，谢谢你。”
对，你们各有各的理由。
总之就像互相串通好一样通通都不要我就对了。
我推开玻璃门，走出这栋跟我八字十分不合的大楼。
门外。
太阳即将落山。
却还没有到该亮起路灯的时候。
黄昏之时。
一天之中，当属这个时间点，最让人压抑和烦躁。
虽然没什么根据，但很多人都有描述说，这是阴阳交替的时刻。
我耸耸肩，走到一条崭新的柏油马路旁。
而这一条柏油马路的两头，也仿佛是被刻意隔开一般。
路的这一头，唯独只有这一栋阴森森的摩天大楼独耸在路边让人不寒而栗。
大楼下走动的人，也多，也不多。
一切就如同昨天，前天，上个月，去年一样一样。
但是。
这些人为什么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也太不寻常了。
气氛不知不觉间竟逐渐沉重起来。
他们没精打采，双眼无神，动作缓慢，漫无目的般，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就这么走着，走着，就好像一群刚落入阴间的尸体，在领路人带领下朝着黄泉比良坂最中间那个圆形的大洞走去。
马路对面的圆融商圈，却又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另一个，充满朝气的人间界。
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的人由东向西。
有的人从西往东。
那个高个子的卷发男生，身穿白衬衫，打着黑领带，提着一个像样的黑色公文包，匆匆忙忙一路小跑，还不忘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分明是去搭捷运回家的上班族。
另一边闪过一位一身光鲜亮丽的蓝色潮牌风衣，在这黄昏时分依旧戴着圆框墨镜，一手拿着超大杯的星巴克咖啡，另一只手还牵着身旁的长腿女生，一路缓慢行走谈笑风生。
很明显是花前月下谈恋爱的行街族。
好几个小年轻三三两两背着包像是学生族游客的模样，走两步路便停下来，拿起相机对着街头巷尾四处拍照。
穿着灰色汗衫的矮胖男人低着头玩手机，一不小心撞到对面那个黑框眼镜大叔，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走掉。
被撞倒的那一位，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不晓得是不屑，还是不敢，去夺回那一份属于他的尊重。
用胳膊夹着苹果日报的白发老翁靠在电线杆旁抽菸，丝毫不顾烟灰散落一地。
我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内心居然很罕见的只剩一片空白。
完全没有任何应该有的和不该有的想法。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个点回家，又没有带回面试成功的好消息，免不了会被母亲奚落一通。
我刻意避开了人流高峰。
沿着小路行走。
一直走了很久。
河边。
我趴在栏杆上。
看着对岸建筑物上一盏盏新亮起的灯光。
前一会儿还是华灯初上。
这时候已经灯火辉煌。
我掏出手机看时间。
19:35。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我注意到身后一阵喧哗。
“不行，绝对不行，你这个骗子。”一个时髦大妈一边挥手一边飞快向另一边奔跑，但我没看到追赶她的人。
“不，我没有带手机，你还是找别人吧。”一个年轻小伙神色慌张，左手紧紧插在裤子口袋里就像捂着什么东西一样，他与我擦肩而过，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这么大年纪了，还学人讹手机，滚开。”浓妆艳抹的女孩提着一个印有Gucci Logo的包装袋，用河南话大声叫骂着。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花坛旁边靠着一个白发苍苍神情落寞的老大爷。
他似乎看到我手里拿着的手机，很快便朝我走来。
“小伙子，能不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我手机不知道落哪里去了。”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刚刚那几个人跑得就跟见了鬼似的。
当然得跑。
在这个国家。
在这个世代。
把手机借给陌生人。
就跟扶起倒地老人一样。
形同肉包子打狗。
有去无回。
我大概发愣了有3.5693秒。
老大爷似乎看透了我心中所想。
他低下了头，朝我身后走去。
一阵风吹过。
传来阵阵凉意。
刹那间。
一个记忆闪回。
把我的思绪一下子带回到那一个下雨的放课后，我没有带伞，躲在国小校门口传达室的屋檐下，同学们一个接一个被父母接走，而我母亲和父亲恰好带弟弟去了上海，我正蹲坐在地上欣赏脚踏车踩过水塘溅起水花的轮廓时，一个陌生老奶奶撑着白色透明伞，笑眯眯看着我朝我挥手，她一路撑着伞把我给送回了家，那种打心底的温暖我至今还记得。
不管这个世界怎么样。
善良是可以传递的。
至少，在我这里是。
况且这个老大爷清澈的眼神和一身得体的灰色西装给我的感觉很和谐，没有让人不安的感觉，也就是说，不像坏人。
我随便找了几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大步跑到他面前，把我的手机递了过去。
他十分惊讶，但还是接过了手机，朝我微笑道谢后开始打电话。
电话似乎没打通。
他继续打。
还是没打通。
他又新拨了一个号码。
......
等一下。
他跟我之间的距离。
似乎越来越远。
难道说。
不会吧。
没有这么巧吧。
这。
“对，是我，我手机不见了，这是借别人的，我在圆融这里，你们在？2305？好，我马上到。”老大爷大声讲着电话，却越走越远。
我眼看情况不妙。
正准备拔腿追赶的时候。
老大爷却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下子又转身朝我走来，把手机递还给我。
“小伙子，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今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年头好人不多了，真的不多了。”他握住我的手，很久没有松开。
掌心很温暖。
仿佛是我跟他之间善良的传递。
看来，这个世界，也并没有完全崩坏嘛。
他朝我挥了挥手后，朝马路的另一边走去。
我也搭乘上回家的公车。
回到家，就如我预料的一样。
“等通知？等通知就是不要你了。”
“都跟你讲多少遍了，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你看看楼上老许家儿子，他也是今年6月毕业的吧，现在人家已经当上值班经理了，再说王阿姨家的孙女，你知道银行正式编制员工有多难混吗，你看看你自己，混成了什么样？”
“说吧，我要怎么讲你才能听，你是不是也有病，我们家就好不了了吗？”
“你爸下周就出差回来了，你准备怎么给他一个交代？”
喋喋不休。
喋喋不休。
喋喋不休。
这些都是她的口头禅。
每天只要看到我就会不断重复念叨个几十遍。
如果非要形容，那完全就和复读机如出一辙。
我当然知道。
母亲也是为我好。
所以我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只是低着头。
回答说嗯，嗯，嗯。
偶尔夹杂着一句什么再给点时间，宽限宽限之类的。
这对白，似乎就好像是电影里演的那种，我欠了她几百万的高利贷，她在催我债。
她终于讲完了。
扔下一句饭菜热好了自己去吃。
就去客厅看电视了。
我坐在餐桌前。
看着一桌子菜。
黄豆排骨汤。
红烧土豆片。
青椒肉丝。
都是我爱吃的。
咕噜咕噜咕噜。
这会儿肚子早就饿坏了。
三下五除二把它们收拾完后，我回到房间。
刚坐下没一会儿。
从半掩着的房门外隐约传来苏州一套晚间新闻的播报声。
“这里是今天的紧急播报时间，为何校园霸凌事件频频发生？难道处理该类事件不应该上升为国家议题吗，根据前线记者传回来的最新报道，我市工业园区野，啊不第八中学发生重大伤人事件，三名受伤学生和一名班导师被送往医院，后续...”
又到这个时间点了吗。
每天的晚上九点。
属于我的另一个“工作时间”。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