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野火》七月在予

25、chapter25

　　谷微一在自己的酒吧里打扫卫生，老板是他自己，调酒师是他自己，店员也是他自己，他一个人撑起一个小酒馆。

　　一个男生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走进来。

　　“你好，欢迎光临！想喝点什么？”

　　“我听说这里的忘忧很好，真的能忘记忧愁吗？”

　　“同学，你可能真的被朋友忽悠了，我这里开是酒吧，忘忧就是个名字而已，没有那么大的效果。”

　　他听了，眼神里的失落顿时爬上来，他坐在吧台边，眼圈有点黑。谷微一赶紧放下扫把，洗洗手，回到吧台前调了一杯忘忧给他：“你是我今天的第一个客人，我不收你钱，请你喝吧！”

　　“这怎么行呢？老板。”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上面写着忘忧8元一杯，用微|信扫了二维码支付了8元。

　　“谢谢，你看起来很疲惫啊？”

　　“我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

　　“期末考试也不用这么拼命吧？身体要紧。”

　　“老板，我告诉你你不要说出去。”

　　“嗯，所有的秘密到了我这里依旧是秘密，说吧，要是有什么拿出说不定我还可以帮得上你。”

　　“老板，你真是个好人。要是我导师也想你一样就好了，他开有一家化工厂，经常叫我们去帮他看化学品材料，有时候在那里一呆就是一星期，我都没有时间去看书学习了。”

　　“你可以拒绝你导师啊？”

　　“不行的，要是我们做得不合他心意，他会在毕业论文上给我们故意打低分，或是以各种理由让我们延迟毕业或是不让我们毕业。我真的好痛苦啊！”

　　“你们向校领导反映过了吗？”

　　“我们不敢，因为这个老师跟校长有关系，校长只会偏向他，我们这些根本没办法申诉。之前他带的一个研究生还跳楼了，我实在不敢冒险。”

　　“自杀就太可惜了，读了这么多年书，有什么事不能三思而行呢？同学，你现在也不要过于焦虑，尽可能地抓到他的证据，之后向教育部门举报或是在网上曝光。”

　　“我试试吧。谢谢你，老板。”

　　“不用谢，我刚刚说过要请你的，来，给你一瓶果酒，睡一觉明天会好起来的。”

　　“嗯，老板我走了。”男生拎着一个单肩包离开酒吧。

　　“同学，等等，你不是要收集证据吗？我这儿有一个微型相机你可以借去用用。”

　　“谢谢老板。”他对谷微一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老板，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是帮你，而是帮那个死去的人，她是我妹妹，不过你不要告诉别人相机是我给你的，你要是拍到了实质性的证据，拷贝给我一份就行了。”

　　“嗯，老板我一定会抓到他的漏洞的。”

　　他并非是一时兴起，在跳楼事件发生之后，他就决定要帮这些无助的学生。只要一想起那天褚申江在酒桌上跟其他人说的话，他就觉得恶心，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留在学校里？

　　他梳理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线索，东科大与东州生物制药的非法试药可以举报，但目前没有任何消息。之前在酒桌上的那些话他听到却没有证据表明他做过那些事。这些还得靠他的学生出来作证才行。不过鉴于他有一个研究生跳楼了，这段时间他应该会收敛一点，剩下的学生可能会得到暂时的安宁。

　　但是这种用血淋淋的生命换来的安宁，恐怕谁也无法心安理得去享受。

　　中午，叶凛兴冲冲地来到他的酒吧，就为了告诉他自己评上了东州十大杰出青年学者。谷微一为了庆祝他的成功，提前打烊，两人去外面的餐馆吃了一顿。

　　两人吃完饭叶凛的目光落在餐馆对面的珠宝店上。

　　“看什么呢？”谷微一递过酒杯，“这家店的长相思[1]口味不是好。”

　　“我想送你一个戒指。”

　　谷微一伸手摸摸对方的额头：“没发烧，叶教授，你今天感觉不一样了，竟然也喜欢这种玩意儿？”

　　“一句话，要还是不要？”叶凛喝了一口对方递过来的长相思白葡萄酒，眉头拧在一块儿，“确实不好。”

　　“要，叶哥送的东西就算是一粒沙子我也要。”

　　“贫嘴。”叶凛用纸巾擦擦嘴，站起来，“走。”

　　两人并肩走进珠宝店，服务员赶紧过来：“两位先生，你们要买什么？”

　　“戒指。”叶凛走到戒指专柜。

　　服务员看着两人，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逡巡，谷微一笑笑说：“他买给他爱人，我陪他来参谋参谋。”

　　“哦，好那您来看看这一款是今年最新上市的，目前在我们这里只有一款。”

　　“拿出来看看。”叶凛指着服务员介绍的旁边的一款。

　　“先生，您眼光真好，这一对呢是昨天刚到的，还没有来得及标价。”服务员拉开玻璃展柜，从里面拿出来。“您要是喜欢的话可以试试，我给您查一下价钱。”

　　“一，过来试试。”叶凛将一个戒指递给他。

　　谷微一拿过来套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不错，挺好看的，大小也合适。”

　　叶凛也把另一个套到自己手里：“多少钱？”

　　“一对八十万。”

　　“好，我买了。”叶凛那处信用卡。

　　谷微一按住他的手：“这么贵，她乱开价的吧！”

　　服务员看两人的手叠在一起，手上戴着一对戒指也明白了情况：“先生，我们这里的价格都是公道的，绝不会有欺诈顾客的行为，您要是回去之后发现有什么质量问题，欢迎来我们这么退货，保证假一赔十。”

　　叶凛反手握住他的手：“不用担心，这个确实值这个价，记得这个价钱，以后不要贱卖了。”

　　谷微一有意维护对方的形象，尽量隐藏两人牵着的手：“你送的东西，我就算饿死我也不会卖的。”

　　服务员收了钱之后，打好□□给他：“祝您和您的爱人如这颗钻石一样长长久久。”说完，她的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谷微一。

　　两人走出珠宝店，谷微一心里还想着服务员的目光：“叶教授，我费心费力地维护你的形象，你却要昭告天下我们在一起，你不怕？”

　　“我喜欢你，堂堂正正，坦坦荡荡。你怕什么？”

　　“我倒是不怕，我只是怕会影响你在学校的形象。”

　　“如果我的学生因为我喜欢你而毁弃我，那他们根本不配做我学生，我叶凛也不需要这样的学生。”叶凛想要做的事一向都很坚定，他不喜欢遮遮掩掩见不得光的感情，那样对谷微一太不公平了。

　　“行，既然叶哥你都不怕，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他抬起对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

　　*

　　叶凛回到学校后就去了实验室，谷微一则回了自己的酒吧。两人的平安日子还没过多少天，事情就找上门来了。

　　周五早上，叶凛给学生上课，就发现学生们的状态不太对，他们看着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听他讲课，反而在台下交头接耳。

　　他面不改色地讲完这一节课，关于生物的野外调查，还讲到了他十年前在横断山区科考坠崖的事情，让他们引以为鉴，以后去野外考察是注意地形，一定要跟着向导上山。刚好上完课，他就接到了学校行政处的电话，说取消他的十大杰出青年学者，理由是有人举报他擅自挪用科研经费，包养同性情人。还让他准备好申诉材料，下周一学校要调查审议他的行为。

　　他挂了电话，看着台下学生的目光，都愣愣地看着他。

　　一个坐在前排的女生拿出手机打开网络：“老师，您看看这个热搜。”

　　他拿起手机，看到了一条标题党拟出来的新闻：震惊！某知名教授贪污科研经费，包养同性情人，是道德沦丧还是……？他往下划，看见了新闻的配图，是之前自己跟谷微一去珠宝店买戒指的照片，照片拍摄的角度很扭曲，一看就是偷拍的。

　　他没有挪用任何经费，他自己本来就不缺钱，前一个是污蔑陷害，后一个为了吸引大众的眼球。

　　有人举报了他，他立即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自己没有跟任何人结怨，应该不是寻仇，王钟斌还想要自己的研究成果制药卖钱，也不可能是他，这事在他刚好评上十大杰出青年学者才被人添油加醋地炒作，目的就是为了取消他的称号。

　　他将手机给回学生：“我们继续上课，下课之后我再向你们解释。”

　　他气定神闲地给学生上完课，一直到中午十一点五十分左右，他对时间的把控力很强，刚好讲完了植物学的最后一点内容，最后合上书本，他用左手扶了扶眼镜，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出现在学生们的眼中，底下的学生立即窃窃私语。

　　“同学们，最后十分钟，我要向你们说明三点事情，第一我从来没有挪用任何的科研经费，所有的钱都是我父母遭遇海难之后留给我的，我所拿到的科研经费还有我的四人财产这些警察会全部调查出来还我清白；”

　　“第二，照片上的这个人是我的爱人，我没有包养他，他也不需要我包养。他是倾诉酒吧的老板，你们之中应该有人去过，就在大学城里。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已经快四十岁了，一辈子扑在植物学中，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因为十年前的科考事故，我差点死在了横断山区，瘸了一条腿。我以为我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没有人会再爱我，但是我遇到了他，他让我的心重新活过来。能够有人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我不会因此而感到羞耻。”

　　“第三，我周二那天收到了评上十大杰出青年学者称号的消息，周五就爆出了这条污蔑我的信息，我相信稍微用点脑子思考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某些人红眼病发作所用的下三滥手段，无论是谁，我一定会把他揪出来。”

　　“最后，感谢同学们听我这十分钟的啰嗦，我叶凛一辈子问心无愧。预祝同学们期末考试顺利通过！”

　　台下的学生立即鼓掌，教室里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叶凛在一片掌声中从容地鞠躬，拿着课本离开。其实他心里很煎熬，他很怕，怕这些人指指点点。

　　走在路上，他能感觉到周围的人异样的目光，他装作没有看见跟以前一样扬起自己高傲的头颅，绝不向任何人任何势力低头。

　　学校停了他的课和研究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