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第五十一章 ...
-
江城，平家置办的别院内。
平老身边伺候惯得侍儿带着消息急急入了府，因着是平老身边得意人也不敢阻拦，只能放他在这堪比本地豪族的大园子里穿行。
很快就在内院观景湖畔，找到了悠哉晒太阳的平老。
这侍儿是平家旁系子弟，自小就跟在平老身边侍奉。
长得清秀又聪颖识字，本该被家中培养，谁晓得跟在平老身边多年，却先养成了辽胡奴隶那般卑躬屈膝的做派。
见到平老虽还是口称“家翁”，却远远就直接下拜。
更是一路膝行到他身边，满脸阿谀讨好之态。“今日竟又有大豪商运粮来了，瞧着竟比昨日还多了一倍有余。”
“也不知主家究竟要让郎君买多少粮。”
被自家旁支子弟这般奉承着，平老竟也丝毫没有不自在。反倒依旧闭着眼，仍由旁边美婢给自己打扇，剥桃。
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家主便是要卖粮，也不会派个未及冠的小儿操办此事。”
侍儿闻言一愣，跪在平老身边自觉给他捏起了小腿，讨好问道：
“既然不是家主吩咐，郎君弄出这般大的动静，又该如何收场？叔祖乃是家主最倚重的臂膀，何不提点一二？”
平老睁眼看向侍儿，一双阴恻恻的老眼，瞧的令人打心底里发憷。
半晌，他笑出一口黄牙，神情戏谑中带着说不出的冷酷，“老夫也想看看……他搞出这般大的动静，又该如何收场！”
侍儿呐呐，有些惊慌的小声劝道：“那到底是孙家的郎君……”
谁料平老只是嘿笑一声，“是不是还要两说，那小姑娘我看不出来，可这孙郎君却定然有假。”
“若孙家真有这么出色的儿郎，为何会直到今日才显露出来？他一个外室子又甚好藏的，其中蹊跷我怎么会不知？”
看到侍儿惊恐的神色，平老反而眯眼不屑道：
“惊慌甚么？我们的人既都能潜进京都去，为何不会有人混迹在三娘回乡的队伍之中来蒙蔽我等？”
“那……那三娘岂会不知？”
“她不过区区一个靠父兄娇养女子，跋扈无脑又能知道？”
平老提起阿蛮时口气不屑，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却也并没有怀疑阿蛮并非真正的孙家女。
听到那个孙三娘不是假的，侍儿松了口气，到底家主的嫡亲血脉为重，至于混进来旁人这事，孙家也不是没遇到过。
当即问道：“家翁何不将那胆大妄为的小子直接拿下？”
平老却只是不以为意的捻须轻笑，“何须老夫出手，这小子能聚拢南地豪商于此也是个能人。”
“正好借着他闹出的动静，麻痹城中其他大族眼线，今夜好将京都绑来的那位桓家小皇孙接走。”
“等他压不住那群豪商，上门向老夫求助之时便将人拿下，一来给那群豪商一个交代，二来也好开口向他们‘借粮’。”
平老咧嘴，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笑的寒气森森。
“一颗人头多留几日，就能为老夫请个运粮大功，如何都不会亏了去。”
平家侍儿这才听懂了叔祖的谋算，连连点头，对他老人家的敬畏不觉更深了几分。
就在这时，护卫宅院的私兵突然送来了急报。
听说是关于桓昭的，平老不觉皱眉。
他故意想让那假孙郎独木难支，这两日索性都避而不见。
跟随他的私兵竟还是这么不长眼色，让平老心中不愤。
到底不是自己人，用起来着实不够顺手。
正想着，却听那私兵一见到自己，就满脸惊惶的失声叫道：“平老，郎君遇刺了！”
平老记性不差，一眼就认出这时昨日打发去护卫那个假郎君的私兵。
刚还谋划着用他一颗脑袋给自己牟利，谁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平老当即惊得霍然起身。“怎么回事？”
哪个蠢货竟是这般沉不住气？
天道之前同阿蛮说，今日桓昭必定会赶赴开平去，而今天便是这最后一日。
阿蛮已经从鲁夫人那讯问出了今晚流民军意图攻城的消息。
可阿蛮并不担心，只是有点可惜。
她听桓昭说过，北地乞活军首领那大小两个周帅的事情。
当初聚集流民一起反抗本地豪族，也不过是为了乞活二字。
可他们却并不知道，流民军之前那般各处逃窜，裹挟流民对豪族富户下手，在朝中诸公眼里也最多只能算是盗贼、恶寇之流，能容本地官员自行应对。
可一旦流民攻打城池，不论人员多少、是何目的，都会成为朝廷眼中真正的叛军反贼，为天下所不容。
即使监国的二皇子再如何昏庸无能纵容孙家，也必须要发兵前来剿灭。
现在北地虽然已是一片乱局，盖因为上面官员和本地豪族遮掩，实际出了北地还是一片歌舞升平。
若朝廷发兵，孙家不想暴露自己也会尽力讨贼。
那时这群靠着一股子求生的念想聚集而来的乞活军，便真是一条活路都没有了。
然而即使提前知道了流民军的计划，阿蛮也没办法去阻止。
甚至不能寄希望于府君将民变镇压下去，不说这样昏庸的府君有没有镇压的能力，即使镇压下去，江城官员本就视治下百姓性命如草芥，更别说比本地百姓更矮一等的流民。
屠杀流民借机冒领军功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按照桓昭的分析，这事在江城重演的概率极大！
倒还不如坐看流民军夺城，若真是传闻中的仁义之师，开仓放粮还说不定能救下不少饥民。
阿蛮和桓昭打定了主意按兵不动，可阿蛮心中还有一层隐忧。江城这即将发生一切，都和桓昭去开平这事扯不上关系。
那为什么……天道非说桓昭会去开平城呢？
阿蛮知道，天道的话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
但在算计旁人这件事上，天道却是从未出过错的。
这次天道的吩咐，听上去重点在于要把徐宛母子送去开平城去。
可阿蛮却心生隐忧，且不说桓昭为何会突然去开平，让那徐宛母子去开平必定是要和西渠王皋阿乌就重逢的。
虽徐宛总说那西渠王和她青梅竹马长大，待她如何如何好，对大周也是如何亲善。
可阿蛮却是不信，据她观察天道给天命之女配的姻缘对象总有几分疯魔，时不时就如同发了癔症般，令人难以捉摸。
这西渠王能在天道故事中因为莫须有的理由，就对自己的妻儿痛下毒手，还动不动以屠城威胁徐宛。
即使或许因为有天道在背后搞鬼，可让这样的人越过了关隘，出现在北地境内的开平城。
无论他是如何进来的，都委实让人难以放心。
阿蛮以为今天必然会出现什么大事，引得桓昭赶赴开平城。
但桓昭从昨日就和江城府君在外头筹粮，有什么消息都是靠着留在阿蛮身边的刘敞暗中传递。
到处都是想要求见他的粮商，府君私宅附近都有不少人守着。
桓昭早就料到了这幅场景，于是也根本没有要回府君宅中休息的意思。
连带着阿蛮根本见不到这人，枯等了一整天，也没见出什么大事。
阿蛮虽觉天道不应如此，但厚着脸皮询问天道也没有反应之后，阿蛮也逐渐放下心来。
只要过了今日……桓昭不去开平，就证明天道也并非全知全能。
或许，她和天道对抗的胜算会比想象中的要更大一些。
谁料日渐西斜，没有传来桓昭要去开平的消息，反而是孙郎君遇刺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传遍了整个江城。
很快，就连把鲁夫人强行带到自己院子，用陪自己说话为由加以保护的阿蛮，也收到了消息。
只是她的消息是由桓昭的人刘敞亲自送过来的。
昨日还有些傻气的男子，一扫先前木讷之色，神情极为严肃的躬身道：“郎君遇刺，平老以城主府护卫不力为由，强行要将郎君带走。”
阿蛮不知为甚么桓昭突然又改变了先前安排好的计划，但还是将这事当成了桓昭新加入的计划之一，沉声问道：“你家郎君怎么说？”
刘敞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悲戚之色，“郎君昏迷之前曾命我前来告诉姑娘。”
阿蛮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下意识震惊道：“他当真受伤了？这怎可能？”
“未曾料到府君家的小郎君会突然对我们郎君出手！我等反应过来确是来不及了！”刘敞虎目含泪。
话音刚落，之前还像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坐在阿蛮下首的鲁夫人已经惊得一跃而起。
“你说甚么？——是府君家的郎君对孙郎君下手？”
刘敞被突然打断本就不悦，尤其在看到打断他的人是谁后，更是怒火高涨，老实人此刻也忍不住嘲讽起来。
“还能是谁！府君家中不就只有那一个庶出郎君么？听说被擒住之后挨了一顿好打，这会也该被押回府中了！”
“若我家郎君有什么事，不管是不是受人蛊惑，都少不得让他以死谢罪！”
刘敞面色阴冷，这话说得极是认真，险把本就胆子不大的鲁夫人吓晕过去。
却被阿蛮呵止住，“行了！”
听到桓昭被一个公子哥趁机刺杀，本还有些担忧的阿蛮当即就放下心来。
桓昭身手再不济，也不至于让钱府君的傻儿子给刺伤。
八成又是他在忽悠人的。
可因为天道给的期限将至，阿蛮也想去找他商量！
刘敞这话也算给了阿蛮一个理由，当下她拿起常用的鞭子，就催促道:“啰嗦什么，还不快走！”
只是出门之前，看着软倒在桌案边鲁夫人那仓惶绝望中还满含愤怒的奇怪表情，令阿蛮心中疑窦渐生。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豆好困呀！！6000！又没扑腾出来哭唧唧！还写着写着差点脑袋砸键盘！写错的明天改QAQ 给上章留言的宝子笔芯 ！晚安安呜呜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