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与凤凰》澄泥见月

68、068 舍得。

　　只要给足了她食物，她吃完就会睡过去，不喜欢折腾。

　　她看起来就好像人类不足周岁的婴孩，穿上了为她准备的衣服，乖巧地睡在床上。

　　金小芙被安排在宋晁的住处，由两人照顾。

　　被江月儿伤到了根本，后来又被宋今泽的剑气伤到，金小芙默认自己是待宰的羔羊，学会满足这群人类的欲/望。

　　这个男人身上有非常好闻的味道，那血液在身体之中流动，满溢着甜香的诱惑。

　　她磨了磨自己的牙齿，眼睛一转却对上那人一双冷冰冰带笑的血眸。

　　金尹发现了什么，朝着床上睁开眼睛的小孩子温柔一笑：“你醒了。”

　　艾洛斯：“看起来是很乖巧。”

　　他说的虽然是另外一种语言，但是小魔物就是听得懂，他们都喊她小芙。

　　小芙小芙地叫，叫得她好像有点饿了。

　　宋美江住的公寓只有一个多余的房间，之前腾出来给宋丹青住，现在又变成了育儿房。

　　她端着几个杯子和一壶热茶，后面跟着宋今泽，他的手上也没空着，端着一大盘的牛排。

　　依次给金尹和艾洛斯上了茶，宋美江看见金小芙眼巴巴地流口水，那方宋今泽好像一根石头一样。

　　她催了一声：“今泽，小芙饿了。”

　　“嗯。”宋今泽眼皮一掀，上前几步将金小芙抱了起来，放到桌子上。

　　金小芙不会走路，但是吃起东西来一点都不像一个不足周岁的小婴儿。

　　一开始还吃得比较文艺，后面她也不顾形象，一口利牙露了出来，嘴巴裂开到耳根后，咬住牛排嚼了两口就吞了下去。

　　一块十斤重的牛排足足烤了一天，一分钟就被金小芙吃完了。

　　金小芙打了个饱嗝，现在的她除了吃就是睡觉，吃完后，她拍拍肚子，看看在场的几个人，哈欠一打，眼眸频闪几次，又是想睡了。

　　嘴都没擦干净，自己爬到盘子里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宋今泽干脆将盘子端起来，像端牛排一样把人给端了出去。

　　小魔物睁开眼睛发现只有自己和宋今泽，就睡得很不安稳了。

　　她还记得，这个人差点杀了自己。

　　浴缸里装满了水，金小芙被放进里面，温暖瞬间包围了她，腿变成鱼尾，她在里面游了两圈，将自己卷成一团，沉在水里。

　　那是一个极其自闭的姿势，将自己同外界隔绝。

　　“我知道你听得懂。”

　　咕噜噜。

　　“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结局还不算差，你离开之后可以重新开始，我为我之前对你的无礼道歉。”

　　金小芙探出水面，一对大得异常的眼睛望着他，静静地，双方都没有动作。

　　这个人……

　　无法细想，魔物的脑子里只有吃和睡。

　　金小芙缓缓眨了眨眼睛。

　　.

　　国际机场。

　　金小芙不知道自己即将去向远方，她张开自己的眼睛，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低低唤了一声。

　　“嗯？”在人群之中的许智巧回头，机场人头攒动，刚刚的一声“智巧”好似幻觉。

　　她摇了摇头，拖着行李箱继续向外。

　　“丹青，我到了，你来接我吧。”

　　她向外走，一直走。忽然，她见鬼一般再次回了头。

　　可是，茫茫人海，并没有什么变化。

　　飞机起飞。

　　白昼交替黑夜，金小芙看见日落。残阳染的得天空像血海一般，移动万里，云朵飘动，流动的霞光万道，交织着明灭的光。

　　云朵的海洋变成深蓝，灰黑，夜幕降临。

　　歌声叠着歌声，汇聚着震撼人心的颂歌。

　　遥远的。

　　天籁般。

　　她想起了那个瘦弱的道士。

　　还没有同他道别，但是记忆里，他轻轻抚摩着她的脸颊，为她唱了一首摇篮曲。

　　都是熟悉又陌生。

　　那是不同于血海的日子。

　　这里祥和得像是在梦里，那个女人，用自己的血肉喂养自己，那还不够，她需要成长，不够，不够。

　　“吃了她吃了她。”

　　“看起来很美味啊！”

　　“……想吃了你们，饿了。”

　　女人惨叫。

　　真没用的女人呀，所以她得成长，成长……不然就会被吃掉了。

　　她会死。

　　女人也会死。

　　呜呜呜——风在嚎叫。

　　树叶在沙沙作响。

　　当当当——清脆的声音是什么？

　　“波利娜，你在。塞格斯就不能全心全意去爱凯瑟琳，为了默斯，为了阿加莎……为了凯瑟琳，离开海域。”

　　当当当——

　　水咕噜咕噜，她沉在海的深处。

　　眼前是飘扬的海草，绚丽的。天空缀满了星星，美妙绝伦的。

　　什么声音？

　　是星星坠落的声音。

　　咕噜噜。

　　洁白的羽纱好像小鸟的翅膀，真美。

　　女孩低低哭泣：“默斯哥哥，里面黑。我怕。”

　　“我们会陪着你下去，陪你找到那颗珍珠。”

　　弱弱的：“可是，我怕。”

　　“父亲会生气的，波利娜想要父亲生气吗？”

　　“……那好吧。”

　　“波利娜，如果父亲生气了，你知道怎么办吗？”

　　“嗯，哥哥和吉里斯和波利娜都找了好久，找不到。”

　　“是谁弄丢的？”

　　“……不知道。对吗？”

　　男孩笑了：“嗯。这样，父亲就不会生气了。”

　　即便是这样，父亲还是生气了。女孩记得，大门关上的一瞬间，男孩的眼神很冰，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哥哥弄丢了大珍珠，所以父亲生气了。

　　【宝贝！宝贝！什么宝贝！只有那个孩子才是你的宝贝！不管对错，你护着的只有一个人！

　　塞格斯——你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争吵。

　　无休的争吵。

　　【她就该回她该去的地方，她不属于海域！】

　　【凯瑟琳！】

　　【你应该清楚，你为什么把她从死亡禁地带回来！】

　　【她只是一个孩子！】

　　【塞格斯——你亲手毁了我！】

　　砰——

　　那像是一场久远的梦。

　　烟花一样绚丽的炸开，心口温热溢出的，是疼到至极的鲜血。

　　说不出话。

　　沉默的黑暗中，一抹金色绽出光芒。

　　淅淅沥沥的雨夜，伴随着低喃的轻语，那是多么温馨的时刻。

　　温暖的大手一直落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摸。

　　轻轻抚摸。

　　陡然间，一阵剧烈的摇晃，风猛烈地将一切吹走。金小芙拼命地想要抓住这一切，但是她什么都抓不住。

　　惊慌失措，她在空中下落，不停地下落，就像在海里不停地飘，飘啊飘。

　　“金小芙。”

　　那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我陪你看日出。”

　　这一句话像是魔咒一般，让金小芙缓缓睁开眼睛。

　　飞机巨大的羽翼是钢铁铸造的，那温柔青年的脸庞在窗后一闪而过。巨大的冲击力将她们撞得四处飞散。

　　云层之上，天空一片暗沉，一点熹微的曙光挂在中间，仿佛下一瞬，它就要喷薄而出。

　　耳旁全是猎猎的风。

　　一抹金光透过洞开的云层向下照射，扫过大地，扫过江河，扫过高山。那是万物苏醒的天籁，金光点点在不停地飞舞，奏着一曲最美妙的乐曲。

　　这个人。
　　他一字一句就是这世间最动人的情歌。

　　“我怕你忘了我，但我更怕再也见不到你，再也不能陪你看日出。所以，我会等你，等你，等你想起我。”
　　这个人。
　　他说。
　　“我还是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