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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反击 ...

  •   第二天,又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天气,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落进病房,形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北迦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猛的睁开眼,攥紧的手心已经松开,脸色白如霜,嘴唇干裂,额头上的汗珠清晰可见,病服已经被汗水打湿,鼻息间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空中是高高悬挂的药瓶子,手上打着点滴,液体在一点一滴进入身体,她瞥见母亲就趴在自己的身旁,这才安心舒展了眉头。

      她抬手抚摸母亲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因为担心女儿的缘故,一直不敢熟睡的北母一下子就被惊醒了。

      北迦醒来之后,什么话也没说,乖乖躺着将点滴挂得一点不剩,坚决出院,北母也拿她没办法,再加上她确实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低血糖。

      回家后,母亲去菜市场买了一只鸡,炖了一锅的鸡汤,好好做了一顿给她补一补。

      两人安静的吃完饭,北迦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天花板。

      现在网络上到处都是她杀害杜锦颜的消息,杜锦颜的粉丝在评论下面煽风点火,网暴真的太可怕。

      她只知道真正的凶手在抛尸时,正好被她撞见,打晕了她,清理了现场,又在凶器上留下了她的指纹,她单单看到一个影子,又如何能指认出真正的凶手。

      母亲突然俯身抱住她,含着泪说:“迦迦,我们离开这里吧,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她生平最害怕看见母亲流泪了,九年前父亲杀了人,母亲带着她东躲西藏,九年后,她们难道又要逃,她没有杀人为什么要逃?

      “妈,别哭,我又没做错什么。”北迦擦了擦母亲脸上的泪水,垂下眼帘,语气温和:“等这件事情水落石出,我们再离开好不好?我没有杀人,我问心无愧。”

      现在网络科技那么发达,又能躲哪去?
      她就算要离开,也要堂堂正正的离开。

      北母深知自己的女儿是个倔脾气,自己决定的事,无人能改变,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路南深也被警方叫去问了话,有监控录像拍到她和杜锦颜在路边争吵,警方询问他和杜锦颜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也只是小心应付,未婚妻刚死,他却未曾流露半点伤心之意,警方难免会对他起疑心,接下来的事情便扔给了他的律师来处理,一个人开车离开出了警局。

      车子开进了一个宽大的院子,步入眼帘的是一栋大别墅,被红墙绿篱包裹着,大门进去,中间有一个偌大的喷水池,四周都是绿植。

      这栋像监狱一样的房子,他从未感受过半点温暖,甚至令人窒息。

      他忘不了十二岁那年,母亲重病躺在冰凉的病床上,小小年纪的他跪在雨中恳求自己的父亲能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父亲却为了生意,头也不回的上了车,消失在了雨夜中。

      母亲到死都没见到他父亲最后一面,含恨而终,他始终记得母亲临死前对他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跟了你父亲,我从来都没有快乐过,现在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那时候的他还小,根本不懂母亲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拉着母亲的手哭着说:“妈妈,不要离开我,我求求您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母亲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声音虚弱:“小深,妈妈,睡一会,睡一会就好。”

      这一觉,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后来他长大了才知道,母亲以前有个青梅竹马,两个人相互爱慕,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被心生爱慕的父亲巧取豪夺,一辈子禁锢在身边,他憎恨自己的父亲占有母亲,却没有一心一意的爱她。

      母亲过世后,还不到半年的时间,他父亲便娶了那个和他一直纠缠不清的女人,还带了一个私生子回来。

      父亲对他过分严厉、过分严苛,在那个家里,他丝毫感受不到半点亲情,时常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他将劳斯莱斯停在宽敞的院子里,朝里面走去,客厅里坐着他的父亲路申冬,是南风集团的创始人,也是最大的股东,他两鬓有微微白发,身子骨还算健朗,手里捏着一张最新的报纸,无非就杜锦颜被杀一案的报道。

      路申冬将报纸扔在茶几上,铁青着脸,训斥了起来:“我都是说了,杜锦颜这女人不干净,你非要和她搞在一起,现在好了,结果自己还惹了一身骚。”

      路南深往沙发上一靠,不露声色扬了扬眉,讥诮的嘴角上扬:“您倒是告诉我什么是干净,什么又是不干净!”

      当初抛下他的母亲,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又曾想过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路申冬顿时面红耳赤,气得咳嗽了几声,声音粗犷而暗哑:“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我告诉你,公司的股票要是因此下跌,你这个总裁也别独善其身。”

      在他父亲眼里,永远都是利益在上,什么东西都能利用,这一点,他们倒是如出一辙的相似。

      路南深叠着腿,仰靠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从鼻子发出一声哼笑,冷冷得看着他的父亲,陌生而厌恶:“我的事情不用你来指手画脚,或者您觉得您自己还有个能力,我大可不做这个总裁。”

      这些年路南深一直跟父亲对着干,干尽了一切他厌恶的事,只是因为母亲在同他较劲。

      “路南深,你有种,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路申冬脸色铁青,气得直跺脚,大喘着粗气。

      突然一位气质优雅的阔太太扶着扶梯缓缓下了台阶,手掌抚摸着老爷的后背,眼睛盯着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老爷,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啊。”

      路南深便开着车,一个人在街上兜风,漫无目的。
      ……

      不知不觉,北迦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再度睁开眼已是下午了,爬在窗台上的阳光已经落幕。

      这个时候,母亲早就已经出去干活了。

      母亲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独自一人抚养北迦也不容易,平时也只能靠接一些家政保洁服务来维持生计。

      眼看着就要念完大学了,终于要熬出头了,又碰到这等破事,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打破。

      她起身去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颓废的自己,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那道疤痕还是清晰的,脖子上到处都是紫红色的指印,甚是骇人。

      她换了一件薄外套,将拉链拉到了头,脖子上的痕迹才遮盖了一些,还特地戴上了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才放心出门,去了一趟公司。

      在S城死了个人,或许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杜锦颜还算有些知名度,还是路南深的未婚妻,结果闹得沸沸扬扬,她牵涉其中,对杂志社影响很不好,主任叫她回家休息几个月,无疑是被炒鱿鱼了。

      她去之前,警方已经去过杂志社了解情况,还带走她和杜锦颜打架的视频,现在杂志社的人都对她议论纷纷,说她的杀人动机众目昭彰。

      她和同事对接完之前的工作内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将私人物品装进纸箱里,抱着纸箱子走出了公司,身后的闲言碎语,她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北迦,这个人平时就挺臭脸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现在好了吧……”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听说她父亲以前就是个杀人犯。”

      “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

      平时不管你怎么待人,只要出了那么一点破事,她们就会倒墙众人推,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指责你、谴责你。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她恐怕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吧。

      她不是不在乎,是早就已经麻木了。

      天空白得晃眼,阴沉沉的,闷热而潮湿。

      她双手抱着纸箱,低头探着前面的路,鼻子周围弥漫着有淡淡的清香,伴有类似泥土味,前方有人在施工,正当绕道而行,突然面前出现了一群记者,像狂蜂一样将她围住。

      该死的,果然还是被认出来了。

      “请问网上流传着你和杜锦颜打架的视频,你是不是因恨杀了她?”

      “杜锦颜那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和你起争执?”

      温柔?有些人永远只会看表面。

      “你们为什么吵架,还大大出手……”
      ……

      一个个黑色的话筒,一张张陌生的脸,宛如无尽的黑暗将她一点一点的吞噬,胸膛仿佛有一团火在灼烧,耳朵里发着阵阵尖音,她拼命捂住耳朵,手里的纸箱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四处掉落。

      对面街道停了一辆金色的劳斯莱斯,男人缓缓降下车窗,深邃的眼睛看向骚乱的人群,气质冷漠而疏远,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

      身后有工人正在粉刷墙壁,她艰难的往后退了几步,提起一桶乳胶漆,毫不犹豫的泼向那些剑拔弩张的记者,瞬间个个变成灰头土脸的白发人。

      记者们急忙检查被浇了乳胶漆的摄像机,要是坏了,恐怕连饭碗都保不住了。

      桶里的漆还剩下三分之一,她往前进了一步,抬手作出一副泼漆的样子,恶狠狠的说道:“你们再敢颠倒黑白,下次泼在你们身上就是硫酸!”

      “还不快给我滚!”

      说完,她使劲将桶往外甩,记者们抱着摄影机吓得落荒而逃,场面一度混乱、凄惨。

      北迦将漆桶放回原地,嘴角噙着一丝冷漠的笑容,又弯下腰将地上的东西拾起来。

      天道好轮回。

      还是头一次见如此吃瘪的记者。

      车上的男人勾了勾唇角,心满意足的将车窗升上,显然已经没有热闹可看,才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北迦到附近的医院拿了一些药,出来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黑了,她无精打采的走在街边,头发被风吹的乱七八糟。

      不远处的转角来了一辆车,视线中一个五六岁小男孩正跑去捡滚落到马路中央的玩具球,年轻的妈妈在一旁低头玩着手机,丝毫没有察觉。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下意识的又狂奔过去,将小男孩抱了起来,大步朝安全的地方跑去,速度太快,腿脚发麻,额间还冒着虚汗,两人连带摔在地上,幸好脱离了危险。

      小男孩吓得惊慌失措,泪水夺眶而出,委屈的从地上爬进了妈妈的怀抱里。

      车子突然稳稳地停住,男人推门下车,无情的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死死的拽住她的双臂,“喂,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大街上乱跑。”

      “你是没长眼睛吗?你差点撞到人了,你知不知道!”

      “你是想钱想疯了吧……”路南深力度加大了,仿佛要将她骨头碾碎了,“案发现场碰瓷我未婚妻,现在又碰瓷我,你讹上我了?”

      碰瓷?

      讹你?

      这个男人想象力真是比历史还要丰富。

      “神经病,松手……”北迦被他拽得生疼,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眉头紧蹙,开始吃痛的挣扎反抗,她白皙脸完全没了一点血色,“你是上了年纪,耳背吗?我叫你松手没听见吗?”

      这是第二次听见她骂他上了年纪,耳背,路南深手上的力度在不断加大。

      北迦吃疼得想一脚将他踹开,此时他一把将她推开,刚好对面路上驶来一辆车,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形势所迫又将她拉了回来,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自然也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双手死死的抱住他不放,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两个人顺势倒在车盖上,她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很快反应过来,路南深冷漠的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推开,他那冰冷的目光瘆得人莫名的发慌,讥讽的语气:“北小姐,胆子那么小,先前又何必演一出跳江自杀的戏码,演给谁看呢?”

      北迦惊魂未定的望着他,没想到他再次弯了弯唇角:“像你这种人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人会在乎。”

      像你这种人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会在乎。

      像你这种人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会在乎。

      像你这种人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会在乎。
      ……

      这句话就像一颗毒瘤,深深地长进了她的身体里,疼得不言而喻,不过她很快以牙还牙,轻声冷语:“你要是没了这几十亿身价,我倒要看看还有谁会想方设法的去接近你,没了这身皮囊,你什么也不是……”

      人人接近他,不过是有利可图。

      这些话,显然让路南深的脸色大变,手指渐渐握成拳,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才消心头之恨,却不料北迦咧嘴轻笑,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儿:“想打人啊,来,朝这打。”唇边有嘲弄的弧度淡淡掠起:“我保证明天头条上到处都是你为未婚妻暴打凶手的新闻,到时候人人都会赞颂你,人人都是拍手叫绝。”

      北迦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好在那人扭头就走,只丢下一句话:“北迦,别让我再看见你。”

      北迦,别让我再看见你。

      是赤.裸.裸的威胁。

  • 作者有话要说:  奥利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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